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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首情诗. ...


  •   早晨七点左右,天边泛起鱼肚白。

      电动窗帘在遥控给出的指令下规矩拉开,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入,给干净单调的室内陈设涂上一抹暖色,以黑白灰为设计主调的空间中,唯有窗边摆放的一束绿植在隐隐焕发着生机。

      安适的环境被陡然打破,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的男人抬起手肘盖住脸,适应几秒之后重新将盖毯拉起来,摆起一副“拒绝排斥不想面对”的态度。

      “啪——”遥控器被扔掷到黑色的玻璃茶几上,随着这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稚嫩的童声:“小叔叔,该起床了,你得送我去上学。”

      回答他的是男人平缓的呼吸声。

      徐明睿叹了口气,似乎对这种状况司空见惯,白净的小脸上一双眉毛敛下来,有些恼了,声音加大,几乎是对着天花板嚎出来:“起床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徐叙之无奈翻了个身,手依旧撑在头上没放下,妥协道,“别吵,会有人送你去的。”
      话音刚落,门铃声紧接着这话响起来。

      “去开门。”徐叙之盖着脸命令道。
      徐明睿冷着小脸撇撇嘴,穿着比他的脚大了一倍的成人拖鞋,吧嗒吧嗒跑到门边,双手压下门把,警惕地往外看了一眼,来人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小叔年龄差不多的男人。

      “你找谁?”徐明睿问。
      路放笑起来,打了发蜡的头在朝阳的映衬下显得增光瓦亮,“找你啊。”
      “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路放一手拎着早餐袋,另一只手往面前男孩的脸上捏了一把,顺着这动作挤进室内,声音爽朗,“我是你小叔的朋友,谢谢你给我开门啊,小朋友。”

      不进来不要紧,一进来看见茶几周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啤酒罐,路放脸上的表情跟徐明睿刚看到这一幕时如出一辙,“嚯,又喝了这么多。”

      “既然你是我小叔的朋友,就赶紧劝劝他吧。”徐明睿绕过路放往厨房走,小大人似的说道,“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见不到明年的太阳。”

      路放笑了笑,心里却叹了口气。
      他当然想劝啊,可是就徐叙之这性格,又有谁能劝得动?

      想到这,路放只好问徐明睿要了个垃圾袋,开始一瓶一瓶捡起地上的易拉罐往袋子里扔,边收拾边忍不住开口:“这些破瓶子就你有耐心,喝完了还摆得整整齐齐,也不嫌累得慌。”

      仿佛是听见有人在说他,躺在沙发上的人动了动。
      缓了一会,徐叙之掀开盖毯坐起来。路放见人起了,毫不客气地把手上的垃圾袋甩给他,“正好,自己收拾吧。”

      徐叙之揉揉额角,顺手捻了脚边的两个易拉罐进去。

      路放摇摇头,心想我就是欠你的,臭着脸去厨房给他倒了杯蜂蜜水,结果找了半天没看到蜂蜜在哪,还是在一边烤面包的徐明睿给他指了位置。

      当路放在厨房捣腾的时间里,徐叙之去浴室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看见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坐回沙发上,宿夜的酒醉让他觉得喉咙干得很,便顺手挑开手边的一罐啤酒,润了润嗓子后才伸手去拿。

      -知道了,谢谢你徐医生!

      一时间,徐叙之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直到划开手机,看见他发过去的那句话,意识才逐渐回笼。他垂下眼,指尖飞快交替,出于礼貌回了三个字过去,然后把手机放到一旁。

      谁知刚放下没多久,手机又响起一道消息的提示音。
      -徐医生早上好。红花油很好用,谢谢你!

      两句话说了两声谢谢,徐叙之对着那条短信看了几秒,回了一个“嗯”字,干净利落的结束对话。他手中的啤酒罐刚要往嘴边递,就被赶来的路放一把夺下——

      “还喝?我看你是不想拿手术刀了!”路放皱起眉,把手里刚调好的蜂蜜水换给他。
      徐叙之视线微顿,继而抬起头看着他,唇边划过一丝讥诮,“反正现在也不用拿了。”

      “你真是够了!”路放不愿听他说这样的话,更看不惯他现在颓废的样子,没好气地把剩余的两个早餐袋扔到茶几上,看徐叙之收拾好啤酒瓶后又躺下来,皱眉问:“今天不上班?”

      “我晚班。”徐叙之声音有些沙哑,语气跟刚才相比没有明显的变化。
      “那你今天打算干什么。”路放追着他不放。
      “睡觉。”
      “你休息的时候,就没什么业余活动?”
      “没有。”徐叙之说完不到半秒又接了句,“快滚。”

      “......”路放被噎到,最后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拉着早就在门口等着徐明睿走了,临出门又有点不放心,回头叮嘱道,“你注意点啊,真别把自己喝死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飞过来的抱枕。
      路放赶紧眼疾手快地关了门。

      “嘭——”地一声,室内重归寂静。

      徐叙之缓缓睁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窗边倾洒进来的晨光里,眼前突然闪过很多旧时的画面,记忆最深刻的,是半年前那场手术后他所面对的一切。

      半年前,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患者来三院就医,确诊为髓内细胞瘤,鉴于患者已经出现了病理性的疼痛以及疾病特征,不建议使用药物保守治疗,徐叙之和病人家属商量后,认为手术取出肿瘤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作为神外最年轻的主刀医生,徐叙之做过类似的手术成功率大概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且患者还很年轻,做全切除手术最为稳妥,愈后也有一定的恢复能力。

      术前的准备工作按序完成,徐叙之按照患者的肿瘤位置制定了手术方案,原以为这也会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手术,结果在暴露脊髓界面后,发现肿瘤位置跟脊髓的粘连面积过大,肿瘤分布的地带也并不集中,手术难点比一开始想象得还要高。

      为了不造成脊髓损伤,徐叙之先用超声刀进行肿瘤解压后,再依次进行剥离切除。手术持续了四个多少时,最后考虑到患者本身体质的问题,以及肿瘤粘连范围过大的原因,只好等后续恢复后再开启第二期手术。

      徐叙之将手术情况跟家属说明,家属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一听还要继续手术,就认定是主刀医生没有全力以赴,当时就闹起来,折腾得整个医院人尽皆知。

      手术与预期情况不符的状况在临床医学上时有发生,医生应该尽全力安抚患者家属做疏导沟通,徐叙之也屡次被主任叫过去谈话,让他耐心劝解对方,让家属把气撒完就好了。

      可当时的他自持清高,又颇具傲气,从医生涯中几乎没有败绩,徐叙之自认自己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劝解了两次无果之后,就任由他们闹到了院办。

      院办来人调查,需要暂停主治医生的职务。办事处的人处事圆滑,又看在徐叙之的父亲是副院长的面子上,惩罚机制并未对外公开。
      这使得患者家属越发不依不饶,一口认定他们医院内部奖惩不均,相互勾结,开始在医院拉起大字报伸冤,后来甚至严重到干扰了医院的正常工作。

      那是徐叙之接手了很久的一位髓内肿瘤患者,年仅七岁,之前一直是用药物保守治疗,直到今年夏天开始出现病理性疼痛,需要在病情加剧前进行肿瘤切除。
      手术方案很快制订完善,不巧的是手术当天,徐叙之的车被人意外戳爆了车胎,他后续还有好几台手术,如果第一台延误,那后续的安排就都得推倒重来。

      权衡之下,徐叙之只能让科室另一位,在髓内肿瘤方面颇具威望的医生帮忙主刀,但手术途中还是发生了意外,因患者的肿瘤位置几乎集中在颈段,极容易引起呼吸功能的障碍,加之患者的年龄太小,更是无形中增加了手术的风险性。

      最终,当徐叙之赶到医院的时,一开始所预想的最坏结果还是发生了,那位年仅七岁的患者,因心跳骤停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看见孩子的母亲跪在手术室门外撕心裂肺地哭号,徐叙之身上所有的温度仿佛都被抽走,他错愕地望着晨光倾泻而来的那个方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懊悔和灰暗。

      后来经查证,当天戳破他车胎的那个人,就是在医院拉横幅讨要说法的患者家属。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惜的是,命运的齿轮只能前进,无法后退。

      在事情发生后的一个月里,徐叙之每时每刻都会问自己,如果当时台上的主刀医生换做是他,手术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从医数十载,徐叙之从未像这样怀疑过自己。

      他向来都是有把握有决断,这次却怕了。

      哪怕身边所有的人都说这次手术是个意外,徐叙之仍然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自己,归咎于他的清高自傲年少轻狂,归咎于他对生命像工作一样的完成态度,直到今天。

      .

      当徐叙之躺在沙发上回忆过往的时候,城市另一边,初岁正换好衣服准备去书店买几本上课要用的参考书,刚好乔以珊说要去图书馆,让她等等她一道出门。

      初岁点点头,正好趁这个时间给初父回电话过去。
      不过打了两遍都没有人接。

      “还有我。”初岁收起手机,看见林钰咬着牙刷悄悄从浴室隔间探出头来,“我要去兼职,初初你等等我一起走噢。”
      听到这里,原本还躺在床上玩手机许晚宁终于忍不住了,扒拉着栏杆叹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勤快啊,咱们一个寝室的就不要这么卷了吧。”

      “这种平凡而忙碌的生活,不推荐你这种出生在罗马的富家千金来体验。”乔以珊边说边整理好去图书馆要用的东西,“林钰你稍微快一点啊。”
      “来了来了。”林钰在浴室接话。

      许晚宁才不管这些,顺势而为道:“林钰你不许去!还有你们俩,说好要陪我去逛街的,一个都不许走。”
      乔以珊向来不理她的大小姐权威。

      初岁等在门口,看许晚宁真的有些急了,走过来安慰她:“晚宁你最通情达理了,要不这样吧,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校门口那家面包店新出的芋泥蛋糕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初岁的声音软软甜甜的,说话也好听,哄得许晚宁气消了不少,后来三人出门的时候也没说什么。乔以珊边走边夸初岁,只有她能治好许晚宁的大小姐脾气。

      和室友分开之后,初岁独自坐车去了郊区的一家书店,这里的书品种比较齐全,几乎涵盖了全市所有小型书店,有些专业上的资料在这里都能找到。

      最重要的是,这里人少,不至于让初岁感到恐慌。

      选好了几本目录上的资料,初岁又随手挑了两本李烟影最近新出的小说,一同拿到收银台去结账,金额显示一共两百多块钱,却在刷卡的时候被收银员告知余额不足。

      初岁不明所以,请求收银员再刷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不会啊,这张卡是大学开学前初父给她的银行卡副卡,用作存取她平日生活所需费用,加上主卡在初父手中,怎么会出现余额不足的情况。

      初岁想不通,在这犹豫的半分钟里,收银台后面已经有人在排队。
      她没敢再试刷,直接用自己存兼职工资的另一张卡付了帐。

      出了书店,初岁马上给初明远打电话,想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同于前面两次,这次那边很快接通,然而听筒里传出的却并不是初明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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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篇副cp文《失控》 高冷禁欲霸总x温婉可人大小姐 青梅竹马暧昧拉扯《和最讨厌的男人结婚了》 球球收藏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