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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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岩二人出手时，太真诸人都未立时反应过来。
玄青子脑中还在勾勒未来。
众长老在秘域内闲聊破煞真君生平。
众弟子有的观望，有的走神，也有关系好的暗中传音议论。
旭含山眼望二人，心神却在师父身上。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从未向师父提过陶姑娘年岁、样貌、身高、脾气等等琐细事情。师父并不知道陶姑娘是“十几岁小姑娘”。
师父似乎也知道自己出了纰漏，此后便不太自在，虽极力掩饰，却仿佛总会有意无意地看他一眼。
旭含山蹙紧眉头，目不旁移，不动声色。
许多之前未留意的末节之处，在脑海中反复浮现，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师父只关心陶姑娘的去向，她的其他事毫无兴趣，对他救陶姑娘颇为怨怼；
他关切原雪怀与陶姑娘是否有交集；知道原雪怀对陶姑娘关心后便不欢喜；
知道将他的剑劈断的是剑修；
提也不提劈断的是什么剑，好像早就知道受损的并非青梅，而是他那柄新炼的剑。
……
他越来越意识到，师父并不像表面那样与陶姑娘被追杀毫无关联，他应是早于此前便知道陶姑娘，甚至于他便是追杀者之一。
为什么，身为太真掌教，为什么要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难道陶姑娘果真不是好人？
这念头才冒头便被他压下，直觉不可能，但若陶姑娘是好人，师父是好人的概率便不高，反过来，同理。
他知道此时不该像孩童一般，纠结谁好谁坏的问题——兴许他们都有各自的苦衷——此时最该做的便是送走范岩姜童二人，保护太真不再受其羞辱。
但旭含山的脑子却不受控制，不停在师父与陶姑娘之间做抉择。这种思路颇为奇异，但他自己却浑然未觉。想得愈多，愈觉艰难。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也许是师父听大师姐说自己新创了一套剑诀后，来栖霞谷找他，从明安那里听说这些事的呢？
明安那个话痨，就算师父不问，也会把所有事都抖出去的不是么？
这个假想令他很受振奋，立时便向要给明安传音问个究竟，才运神识，想起来自己在长老们开的秘域里，方才他本来要同姜童传音，却被师伯一再拉过去打听陶姑娘的事来着。
正欲同师伯说一声，突然发觉视线内的那对夫妻神色有些古怪。
下一秒，夫妻二人骤然发难。
火光满天亮起，如烈日般刺目，红色的光亮一瞬转为白色，几乎晃瞎所有人，只觉周身热浪滚滚，恍若置身炼狱，肌肤滚烫刺痛，令人怀疑是不是已被火海包围。
这一幕勾起了所有人一些几乎忘却的记忆，长老们脑海中赫然闪过几个字：
“破煞金刚焰！”
弟子们已抢着喊了出来：“破煞金刚焰！”
是破煞金刚焰 ，燃灵台，炙元婴，毁矿脉，融宝器的恐怖灵火，令肉身成灰，神魂无存的恐怖存在
这个认知太过震撼，太过恐怖，破煞真君的威名，即便过了数十年依旧如同噩梦一般，隐在心底，在此生死关头，蓦然闪现。
想要活下去的本能，驱使着弟子们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祭出了自己最好的法宝，使出了最强大的法术，护住了自己。
长老们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并未忘记自己身为师长的职责，穷尽毕生修为，撑起了一片守护阵。
山谷中仿佛成了堆满奇珍异宝的天然聚宝盆，五彩光芒在白光中冲天而起，狂风啸卷，那是各色术法碰撞形成的冲击。
旭含山的视线一直在范岩姜童身上，恰在异光闪起一瞬见到他们的动作，一个招动半空火球，一个驱动树根向他这边抓来。
他们是要捉自己？还是要捉师父？师姐？还是明安？电光火石间，几个名字闪电般从脑中掠过。
为什么？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那些都是假话。师门受辱他良心不安，本计划假称陶姑娘有话留下镇住范岩夫妻二人，再向师父自请被逐出师门，随同范岩夫妻下山做个了结。
狂风中似有一道温润冰凉悄然落下将他笼住，那是师父护身神法“天华灵泽”所释放的灵珀。
师父的声音在身后沉沉响起：“含山，兰当，退到我身后来。”
一字一字，清晰可闻。却并无明安的名字。
他想起来，灵珀护体，极耗费灵力，要防御金刚焰，自是不能覆盖太广。
形势不容他犹豫，青梅剑应念而动，尖鸣着冲出灵府，青光大作，迎着树根方向斩去。
奋力之下，青色锋芒竟在白光中拉出了一条细细的残影。
“叮”
青梅剑发出一声绵长的颤鸣，似被什么击中，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倒射回来，他伸手执住，剑势冲力之大竟将他带退了好几步。
似有一重物从身侧飞过，刮起大风。
灵珀流淌如琥珀，将他护住，似有生命一般，温和且坚定地拉住他退后。
范岩的傲然长笑回荡山谷：“小子，收好你的剑，再弄坏了可别心疼。”
炫目白光黯下来，有红色火团半空狂舞，犹如毒龙之首，向四面八方喷发万条烈火，令人生畏。
旭含山张望四周，方才飞过那个重物，必是明安。他的视力依旧受阻，极目之处只有白芒和红色残影，瞳孔深处，隐约有一个转瞬即逝的小点，似乎是灰色，又似乎是绿色。
师父冷冽语声亦在此时响起：
“范真君，太真敬你远来是客，好言相待，不知何故你夫妻二人却要发难突袭？此处是我太真地界，奉劝真君速速离去——含山，你做什么！”
“明安被带走了！”
旭含山只来得及说这一句，他辩不清方向，只能凭着本能向所见那小点冲去。
不知哪里来力道，似乎是灵珀有灵感，骤然化为盔甲般韧硬，又像要将他困住又像要将他护住，然而下一秒，却不知哪里来力道，自脚底钻入，温暖浑厚，裹住了他亦顶开了盔甲。
身体一下便得了自由，他毫不迟疑腾身而起。
身后，想起范岩高声大笑：“掌教，借你徒弟一用。”
……
……
巡天令船上。
原雪怀的畅快之感很快被少女浇灭了：“多谢大人垂青，可是我不愿意。”
这一刻，原雪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优厚的条件，她为何不接受？他顾不上招安被拒的尴尬：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不必一下就答复我。或者，你有什么要求或者顾忌，亦可提出来。”
有什么可考虑的，叫我做奴仆换个金丹？少爷倒是想得美，只要我去了凤凰山，金丹算个什么？
杨桃垂下双眸，认真表演了一下考虑的样子，片刻后，抬眼道：
“我并无其他要求与顾忌，仅只是不愿有牵绊。自小父母叙述，乡亲羡议，都是说一旦得道便入自由之门，天地广阔任我遨游，自由自在随心逍遥。做门客，虽厚禄优遇，却要听命于人，常要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比如……“
她停了一下，没有说比如什么，原雪怀觉得她是故意的，这后面一定是比如老陈几个。
“我不喜欢。”
这是只性子别扭的小野猫啊。
原雪怀笑了。他看岔了，方才的受宠若惊只是假象。
野性子好，他喜欢。
“这方面你不必担心，我座下门客众多，俱都修为不凡，道法精深，我若有事，都打发他们去，你不会有什么违背自己意愿的机会。”
杨桃摇头：“还是谢谢大人的好意。我不想做谁的门客。”
原雪怀的笑容慢慢淡了。
她说的很明白，做门客这件事本身，便是违背她意愿的事。
有一丝丝——只是一丝丝，他不愿意承认太多——的不快。
还从未有人拒绝他的招揽。
散修资源短缺，修炼艰难，全是巴不得要投靠世家的；世家门槛高，有许多人便转投其他宗派，给自己镀一层金，而后再来叩世家门槛，像老陈几个便是如此。
毕竟年轻，不知个中厉害关系，还一味做什么自由的美梦。
荒唐，这世间哪有绝对自由，包括他在内，人人都是待价而沽。
以为自己是不可收买的无价之宝的人，要么不值钱，要么没见过世面，要么是价码开得不够高，无法被打动。
他便不信若是告知她灵矿有多值钱，再拿座灵山来收买她她会不答应。
原雪怀无意真地拿一座灵矿来验证自己的判断，但不介意拿些事来磨一磨她，让她开开窍，知道点好歹。
“无妨，何时你想通了，同我说一声。”他脸色不改，长身而起，“别起来，你身上伤还没好，那根马兰枝只是短短一截，不易成长。”
既是动不了，那面子上的功夫不能少，杨桃忙摆出了完美的笑容目送原少爷出门去。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她的笑容同时亦渐渐淡去。
她总觉这位少爷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只是联想之前他在蛇山和太真山样子，就像一个抓住一件东西轻易不放手的小孩儿，需要人拿棍子敲那只手才肯松开。
她寄人篱下，哪里敢拿棍子敲他，是以方才已经很是克制。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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