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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愿意当牛做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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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又是一道叹气声。
青耳慌张振翅,从红婴的肩上一跃飞起。
红婴从火堆里取出一根烧焦的枝条,在空气中挥舞出一道火痕,握着枝条警惕看着四周。
金灿灿站起来,仰头冲着天空,嗷呜发出狼叫。
只有紫一最镇定,看见了趴在君宜胸前的狐狸晃晃悠悠坐起来,抬起前肢一只爪子,神色疲惫舔起了狐爪。
紫一欣喜,“哟!胡老板,你可算是回来了!”
“滚,别挡老子的路。”多禄拖着七条狐狸大尾巴,从君宜的身上跳下来。
紫一赶紧给他让了路。
他从君宜身上跳下后,回头看向躺在井边的君宜,金灿灿见他表情凝重,一度以为君宜没被救回来,都准备哭丧了,那躺在井边的君宜就还魂了。
塞在她嘴里、堵住她口鼻的狐狸尾巴凭空消失,她猛的一吸气,睁开眼就看见了亮着星星的夜空。
这是人间的夜空。
阴间没有白天黑夜,所谓的夜空没有云、没有星星与月亮,一片混沌,连意识都是模糊的。
魂归身,人间已至,君宜一下坐起来,把最盼着她复活的金灿灿吓得弓起身躯,发出低鸣声。
这是复活了?还是诈尸了?
君宜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活了过来,她先是举着手看了看,手心手掌翻着面地看,然后看向了一旁愣愣盯着自己的青耳、红婴、金灿灿、紫一。
“多公子呢?”她问道。
她记得是多禄来地府,把自己带回了人间。
几双眼齐齐看向多禄方才站的地方。
那个地方空了,不知道多禄去哪儿了。
“他乏了,许是回他的狐狸窝睡大觉了。”紫一说道,“君宜姑娘,你感觉如何?身体有无哪里不适?”
君宜站起来走了两步路,除了觉得步伐沉重,不似在地府里被多禄拉着奔跑那样轻盈畅快,别的全无异样。
“君宜姑娘,你的脖子……”紫一摸了摸他自己的脖子,示意道,“你脖子疼不疼?”
脖子?
君宜用手摸上了自己留有瘀伤的脖子,扭动几下后,并不感到疼痛。
在见到君宜能正常说话、走路,金灿灿确定君宜是真的活了过来,心里对多禄赞叹有加的同时,金灿灿走到了君宜身前,用嘴咬住了她裙衫,好让她能注意到自己。
君宜刚醒来,脑子一时似被冰封,金灿灿咬她裙摆,她都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啊!金金灿—”
手放在了金灿灿的脑袋上,抚摸着。
摸着金灿灿时,君宜像失忆了般,又问起了多禄的下落,“那头狐狸精呢?”
“他该不是,没回来吧?”
君宜手一停,不经担心道。
*
多禄从最初的九尾狐,被法师砍去一尾变成八尾狐,再为了君宜,自断一尾相救,连失了两尾,又去了地府救君宜,在回来时还不巧遇上一帮阴差,被那些阴差追逐,跑得他折腾了半条命,差点就折在地府了。
虽平安回到了人间,但他元气大损,正卧于房内的床榻上,舔舐着断尾伤口。
君宜开门走进来时,多禄侧躺在床上休息,七条狐狸尾巴尽数散开。
“多公子。”君宜轻轻唤了一声。
多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地盯着她,说道:“何事?”
“谢谢你救我回来。”
“嗯。”
多禄移开眼神,不再言语。
君宜绞了绞手指,三步并作两步忽然走到多禄面前,多禄全身炸毛,急头白脸地骂道:“死丫头,有什么话你站在那里说就行,扑来我跟前找死呢!”
扑通一声,君宜跪在了多禄面前,哭哭啼啼道:“多公子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我愿给多公子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多公子,生生世世服侍多公子。”
多禄没吭声。
君宜抬起头,拭过眼角的泪珠,看见多禄毫无感动痕迹,狐狸脸冷冷。
那对狐狸眼看上去像是在轻蔑地翻着白眼,其中有一条狐狸大尾巴像扇蚊子般,上下摇动,拍在床板上,撞击拍出咚咚声。
“多公子,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原嫌你年纪大,现我知是我傲慢了,年纪大算什么,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在君宜有意刺激下,多禄甩着大尾巴,总算拿正眼看君宜了。
“谁老了?活得久就是年纪大了?我永远年轻,永远不老,你这个死丫头懂什么。”
见狐狸精还有力气骂人,君宜就知道他应该无碍。
狐狸精高傲地抬起他的头颅,说道:“还有,那时脑袋被雷劈了,对你留了几分情谊,不代表我现在对你还有情。”
“啊!多公子你脑子被雷劈了?没事吧?”君宜抬腿就坐上床沿,手放在多禄的脑袋上,揉起了他的狐狸耳朵。
说脑子被雷劈了,只是一个比喻,不是真被劈了,多禄翻起白眼看君宜这蠢丫头。
被君宜抚弄狐狸耳朵好半晌,多禄才反应过来,蠢的是自己,又被这丫头揩油占便宜了。
“走开。”多禄脾气不佳道,“你,速速退下,本狐要休息了。”
君宜没有离开,手仍放在多禄的背上,那里的毛最厚,君宜的五指都能插进狐狸毛里,指缝里全是柔软的狐狸毛。
“此言差矣,多公子,你为了救我,都变回了原形,我理应守护你才对。”
君宜未发现多禄只剩七尾了。
她从多禄的背毛摸去多禄的尾巴,多禄收了六尾,只留一尾在屁股上挂着。
“多公子,你渴不渴,饿不饿,要我去后厨找些食物给你吃吗?”
多禄嫌她聒噪,让她安静闭上嘴。
“也好,不吃不喝也行,这都大晚上了,水喝多了,起夜找夜壶尿尿怪冷的。”君宜一边说,一边脱了鞋子爬上床。
多禄被她的投怀送抱惊得从床上站起来,慌张道:“干嘛,你干嘛。”
“多公子有何惊讶。”君宜往里靠了靠,不以为意道,“从前你主动唤我来暖床,你不挺乐意的嘛,我今儿主动为公子暖床,公子你害什么羞,矜持什么。”
君宜更是圈上多禄的脖子,揽着狐狸脑袋,将他摁在了自己怀里。
狐狸大尾巴扇打在床板上的声音更响了。
多禄挥舞两只狐狸前蹄,一头撞开君宜,精明的狐狸眼一下子瞪大,“你!做!什!么!”
君宜被他问的一愣,面带委屈,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服侍公子入睡。”
这哪儿是服侍睡觉,这分明就是色|诱!多禄的牙都快咬碎了,居然拿这个考验纯洁伟大的狐狸精。
“你出去,今夜我独自入睡,不需你的陪伴。”狐狸拖着大尾巴,转身躲去床角,眼神中,还透露出几分害怕。
看多禄那样坚决,还这么抵触自己的靠近,君宜没有勉强,只能作罢。
“那多公子休息,我明早来看你。”
吹灭了几盏烛,君宜关门垂手走了出去。
*
一名女子鬼魂在未登记前消失了,相关的阴差们私自封锁了这件事。
若是传出来,被头儿知道了,一个个全都要革职。
带走君宜魂魄的阴差元西被其它阴差们关起来审问,无论是阴差们跪下求他叫他爹,还是用刑逼问他,元西对那名女鬼鬼魂都一问三不知,他还说他根本就没见过那女鬼,没带走女鬼。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元西说出事发时间,他在地府的极乐赌坊偷着赌钱,有好几名赌鬼可以作证他在场。
地府禁赌,后果严重。
元西想划清自己与那女鬼的关系,和盘托出赌鬼,而那些赌鬼不想遭罪,否认他们和元西偷偷赌钱,说根本就没见过元西。
这个锅,元西不背,也必须背定了。
“好事是那女鬼没登记入册,少了她,不碍事,只要我们不说,查不到我们头上,坏事是这女鬼丢了,极大可能是被劫回人间复活了,这死人复活是破坏了阴阳,乱序了。”阴差老张说,“要把她找到才行,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能从阴差们手里抢人。”
老张看着只饿了一顿就面黄肌瘦的元西,说道:“既然人是你弄掉的,那就由你找回,我们不知那女子姓名,只知她来自璃画城,你去璃画城打听下,近来哪户人家的女子死而复生了。”
人都活过来了,难不成还把人的魂魄从肉身里勾出来,又让人死一次?
这不行。
元西耷拉着一双眼皮,提不起精神气,果断回绝道:“不去。”
“必须去,人是你搞丢的,你不把她找回来,你就永远在人间呆着。”
老张伙同其余几名阴差,扛着半死不活的元西,一起把他投入了往生河。
元西未曾挣扎呼喊,眼睛跟个死鱼珠子般,没入了往生河里。
一觉醒来,元西已躺在璃画城外的一条野沟边。
他打算一直躺在这里。
人又不是他弄丢的,那几个同僚非摁着他脖子,说是他丢的,这不明摆着欺负他。
他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没做,背了这黑锅,让他实在心难平。
本打算躺到天荒地老,在这条野沟旁发臭发烂,一段对话就飘到了元西耳里。
“娘子,胡公子真有能耐,闯入地府能把君宜劫走,带回人间让她复活。”
“那也是他舍得,心悦君宜姑娘,换成你我,你看他舍不舍得断掉一尾救我们?”
元西坐起来,从草丛中探出一对眼睛,就看见一只鸟站在一名公子的肩膀。
只见那公子褪去衣裳,带着肩上的鸟儿踏入了水沟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