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迷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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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振作一点...！”
森铃的身子摇摇晃晃，像是下一秒要向后倒去，身旁的山本一惊，连忙扶住她。
她单手扶额，明明只是短短几秒，额头却布满了细汗，脸色白得吓人，劫后余生般喘着气，缓了大概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抱歉...山本，刚才的我失态了，”在山本的帮助下终于站稳了脚跟，森铃歉意地朝他笑笑，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山本确认她稍微恢复了点后也就松开了抓住她手臂的手，还是有些担心：“是刚才日记的那些内容...吓到你了吗？”
“不全是，我昨晚其实...通宵了。”她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山本的错觉，这时候她的眼睛似乎蒙上了层淡粉色...？“可能回程的车，要让你来开了，抱歉。”
为什么这时候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态反而关注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啊，山本武有些哭笑不得：“没关系的啦，你也不用这么见外了，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是搭档了。”
或许以前的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单纯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是现在他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每个环节拼接到一起，真的像是有人在刻意计划一样。
哪怕可以自己站立，森铃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很少见地弯眼、很明显地笑了起来：“...说得也是呢。”
现在的她和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微笑是发自真心的，眉眼舒展的样子让她更好看了些，缺少血色的脸庞和唇瓣放到她身上并不吓人，而是十分自然，有种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的美感和危险。
山本脸红了红，岔开话题：“那个...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把日记本和画册带上吧。”森铃没有注意到，注意力全在日记本和画册上，“风铃今天看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应该会在公寓等我们回来。山本，你今晚留下来吃饭吗？”
“可以啊，正好方便整理情报。”
再次睁开眼时，日暮森铃发现自己没有坐在回程巴勒莫的汽车上，身边也没有那位天才杀手山本武，记载着15岁女生安娜 威廉血淋淋人生的日记本和画册也消失不见，她站在意大利父母的故居门口，一楼的客厅没有灰尘没有血迹，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安安稳稳地挂在墙壁上，沙发没有裂成两半，填充了满满棉花，坐上去一定很舒服。
父亲坐在餐桌边看着报纸，母亲正从厨房端出奶香浓郁的海鲜蘑菇奶油汤，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声音温柔。
“欢迎回家，小森铃。”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脸上围绕着浓郁的白雾，没有办法看清楚脸，但是这声音，绝对不会有错。
是她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双亲。
“妈...妈妈...？”
陌生的词汇发音从喉咙艰难挤出，像是隔了许久才发出的婴儿啼哭声，母亲莉莉丝没有对呆滞的她感到奇怪，牵起她的手拉到餐桌上坐下：“哎呀呀愣住干嘛呀，饭菜都刚刚好出锅，别又凉了你不想吃。”
父亲日暮司安坐在森铃对面，虽然看不清脸，但她能感觉到父亲是欣慰地笑着：“一路上辛苦你了，我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正直善良的大人。”
“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森铃。”莉莉丝双手叠放在森铃的手上，没有温度，只有如羽毛般轻盈的触感，“我们希望你永远幸福。”
森铃正准备开口时，四周却像玻璃破碎一样瓦解，木地板，贴了暖黄色壁纸的墙壁开始分崩离析，露出了被假象掩藏着的深渊，巨兽的吼叫从四面八方袭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莉莉丝便牵起她跑向二楼，日暮司安没有移动，目送着两人逃离。
“司安在为我们争取时间，”身着白裙的莉莉丝似乎也是这假象之一，她的身体在消散，但她在开心地笑着，开心地奔跑，来到森铃的房间“我们的宝贝，再来一起唱你最喜欢的童谣吧。”
“女巫偶然来到城堡游荡
暗黑星星领路她走的正忙
她比尖刀还要危险但她
确实长得很漂亮
国王见了目不转睛地盯着
她踮起脚尖开心的唱起了歌
用食指轻轻垫着国王的心
那是做药水需要的”
脚底的道路在粉碎，日暮森铃却毫不在意，轻声呢喃唱起来。
“搅拌着 搅拌着 铜锅
没有螺母的螺钉渐渐沉默
还有断了齿的梳瘦鞋子蚱蜢的后腿
全部变成锅里的泡沫”
温暖的家成了细微的空气，森铃失去了支撑站立的地方，她向下坠落，像断翅的金丝雀。
“但哪儿出了问题
要知道人心是很麻烦的一种东西——”
曾经遗忘在过去的童谣歌词逐渐能哼唱出来，但在这一瞬，她的喉咙被五形的力掐断，腥甜的血炸开，出现了，又一次出现了，灼烧身体的炙热火焰，贪婪地侵蚀她的骨肉，无法停止的火刑，火舌品鉴着佳肴——
血缘在传承，痛苦也是。
“妈妈...妈妈...救救我...我好痛...”
“好痛...救救我...”
她想婴儿一样拼尽全力尖声啼哭，好似得到了全新的分娩。
被施以火刑的，在那一刻，从莉莉丝 克里斯汀变成了日暮森铃。
“森铃！你怎么了！醒醒！快点醒醒！”
身躯被人摇晃着，被火焰吞噬的痛觉似乎还残存着，日暮森铃迷迷糊糊睁开眼，猛地坐起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惊恐，泪流了满面，愣愣地看着眼前把她唤醒的山本武。
她躺在汽车的后座上，身上披着西装外套，从鬼门关走回一样瞳孔猛缩，疯狂地喘着气，双手死死抓着山本的双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日暮森铃终于嚎啕大哭。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妈妈....”
“求求你...再当一次我的母亲。”
慢慢等日暮森铃缓过来后，山本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和纸巾。
“把眼泪擦一下吧。”他看起来并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坐在她身边，想要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肩膀但是又放下，“...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她真的很累了，一上车就闭眼睡了过去，原本还没什么事，结果睡着睡着突然身子蜷缩起来，一直在冒着冷汗，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眼泪簌簌地往下落，脖子像是被人死死掐住无法呼吸，像是窒息又像溺水，他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马上把车停到路边，抱她到后座位躺下。
——结果更糟糕了，明明还在做着梦她的力气却大得离谱，死死扯住他的袖子，不成语句地说没有逻辑的梦话。
现在起码把她叫醒，状态稳定了下来。
山本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漆黑的车厢里没有开灯，只有时不时驶过的车辆照明灯是唯一光源，森铃止住了哭泣声，一下一下用纸巾去擦眼泪，脸上的淡妆已经糊得把她变成了只红鼻子的花猫，从他的角度看不太清对方的脸，只有那一双因为流泪而更像得到光照射的绿宝石眼睛比较清晰。
这双眼睛忽然看向他，里面有着被碾碎的点点星辰，森铃扯了扯嘴角，山本知道她在努力地笑，但这表情比哭还要难受：“...的确是个噩梦，我还以为我要被烧死了哈哈。不管怎么说，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我已经没事了。”
...还真是不会撒谎啊你，明明很难受还要逞强。山本跑到嘴边关心的话语绕了好几个圈，以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该怎么安慰呢，他只好干巴巴地开口：“噩梦再怎么可怕也只是一个梦，没事的，你现在很安全。”
森铃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也是，再怎么真实也只是做梦。”
现实是她的母亲被活活烧死，她只是在梦中和莉莉丝一起忍受痛苦罢了。
但是......为什么会有种，那漫天的火焰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真正吞噬的错觉？
回程路上这一个小插曲结束后，两人又继续坐车回到巴勒莫，森铃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话说要不顺路去买点食材？”
出租屋如果只有她和风铃的话其实储备是足够的，但如果山本这个成年男性也来的话就不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迷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