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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锋芒初显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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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带着死意的寒风朝唐歆儿袭来,森冷得她脖间都要被石化一般,她正待躲避时被无心一揽腰带离原地,扎起来的发髻却被打散,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五官愈发娇美。
这下连唇边欲盖弥彰的两撇假胡子都掩盖不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
她干脆抬手将两撇胡子扯了下来,然后又回头看向刚刚夸无心好看的几个女子,明晃晃地伸手,一手环上了无心腰际,宣示所有权一般。
“……”天音门的几个女子白了她一眼。
“?”她拧了拧修眉,扬起拳头准备朝几人‘问候’一下‘表示友好’,被无心一手牢牢勾着腰动弹不得,只好又探头瞪了几人一眼。
“唉,我还以为咳咳,是个断袖,原来旁边这人是个女的啊,”几名女子略过她的眼神低声议论起来,“有妻子还不如是个断袖呢…虽然这女的不丑。”
“你没听说那几日都在传的…”“我平时不听那些,你回头给我讲讲。”
不丑?
唐歆儿又拧了拧眉:什么叫不丑?小爷我美若天仙。
“原来是个女的啊,”一人惋惜道,“可惜了,我还说她模样很俊俏来着,长得挺合我心意。”
“……”唐歆儿安静了下来,一手捂着还有些发冷的脖子,迎上无心听到这句话后疑惑的眼神,嘴角微抽,“连女人都说我好看,这说明我的确好看。”
“她说得没错,”他笑笑,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对面的人,“钟云墨?墨熠居心不良意图生事是你看管手下不力,看在你尽心辅助护法多年的份上,我今日原本不想为难你。”
“钟云墨这人…有时候做事还真是不管不顾。”无法看着无心和唐歆儿对面面带死气,一脸颓丧的人,没什么表情道,“我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你能看懂他就不是他了,毕竟能练成哭恸功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无法笑眯眯道,“我猜他现在出来应该不是为了墨熠和段尘逸,八成只是因为被小宗主当众驳了面子。”
“打赌吗?”他笑眯眯补了一句。
“不了。”无法冷着脸道,“我们那场结果还未出的赌局你要是输了就要死了,你都死了怎么还我接下来赌输的东西。”
“这么笃定你会赢?”无天笑,“上次你输之前也这么笃定。”
“对。”无法依旧冷着一张脸看向正中央剑拔弩张的几人,“我跟你赌了这么多年没赢过,这次就算你再费尽心思我也依旧会赢。”
“一群怪人,就我一个正常人。”不远处的无作扫了几人一眼:两性格奇怪的赌徒,讨厌的瘸子,没脑子的小破孩(钟云白),还有个成天哭丧着脸的。
“人格分裂也算是正常人?”他一旁轮椅上的无相淡笑道。
“你说谁没脑子!”刚刚低调绕进来的钟云白瞪了无作一眼,拔出别在腰间的将将跟他人一般大的判官笔朝无作扫了一笔,被对方躲开。
“别打了,那边也快打起来了。”无法冷着脸阻止。
“那再打个赌,赌谁会赢,”无天笑道,“谁输了谁待会儿替同样输了的钟云墨求情。”
“听你的意思你这次压宗主赢?”无法道。
“宗主只知拿我和我的手下开刀,”钟云墨垮着一张脸,眉梢眼梢连带着嘴角都耷拉着,死气沉沉的模样,“就没有想过墨熠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们在宣城的?宗主身边这位唐姑娘不只一次和霖刀一起出现过。”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钟云墨说出这么聪明的话来,”无作悠然地摇着手中折扇,“果然和你们在一起待久了,挑拨离间都学会了。”
“我刚才就说他只是因为被小宗主当众驳了脸面才出去的。”无天笑道。
二人的关注点出奇地分离。
“说起来,”无天突然看向唐歆儿,表情不变,“他这话倒是没骗人,我想起来我也不只一次看到她和霖刀待在一起,包括刺杀小宗主的镜月。”
“谎言是不是谎言,在于听的人有没有信,真相是不是真相,在于说的人是否真心。”无相浅笑着看向无心身旁的唐歆儿,“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呢。”
欲摧人,可攻心。
“一早就觉得她心怀不轨。”距唐歆儿不远的人道,“宗主要不要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哪件不是跟唐姑娘有关的。”
“她若没什么事,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跟你说呢?”
“你自以为了解和熟悉的人,真的是你以为的那样吗?”
“……”明明是同一人的话语却重重叠叠环绕耳边,像是梦呓一般将人围绕其中,无心闭了眼,伸手一挥,转瞬间那些直击心底的话便消失不见,方才那些像是幻觉一般。
但四周的议论声确实此起彼伏传来,虽然没方才那般隐秘和戳心。
“毕竟是唐门的人…说不定是那些人的暗棋…”
唐歆儿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开什么玩笑,这是又把锅全推她身上了?
可恶的是不能在这里解释。暗处那些人可能大半都在这里,她只能悬着一颗心等他反应,像是在等他的判决一般,期盼他给她留下事后解释的余地。
她松开抓着他的手,静静看着他。
行走江湖无数次陷入生死攸关的境地,后来再危险都能保持冷静了,此刻却是因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担心他就此远离她而有些心慌。
“观心之术?”另一边的无心却是自顾自地思索着:只在廊玥福地看过相关的一点记载,其余有关这个的记载都不知被谁撕去了。
“……”她垂眸,握了握手,指间多了几枚刀刃。
她唐歆儿从来不是会受委屈的人,如果这些人真的打算做些什么的话,她就干脆拼了命闯出去,把他们的宗主顺带绑了拐走再也不回来,反正他们一早就想夺位了,这位子便让给他们。
闯不出去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遂了他们的意。
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想的…
“口说无凭,”无心侧眸看了不知在想什么的唐歆儿一眼,将她拉到身后替他挡住众人暗藏恶意的目光,“无非是觉得我不够强想当众试探我的武功而已,不用将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况且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处置。”他一挥手,一如既往在她身周罩了层淡金色的大钟,抬眼看向钟云墨。
“……”唐歆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罩,神色有些复杂。
她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情绪,一时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担心。
钟云墨不再多言,嘴角咧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周身散发着重重死气,让人看了便心生郁结。一晃眼间他便闪身至无心身前扬起一掌。
哭恸功。练此功法的人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神色颓丧。
中了他的掌力,身体内的真气会被打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体内乱爬般痛苦,中掌者若不能将那股掌力逼出,最后便会经脉寸断而死。
虽然心下皆是有些好奇,但没人想过真的要在这正堂内与教盟之主大打出手,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有人这么干了,还是在这位宗主刚来便处置了一个门主的情况下。
无心用平平无奇的一侧身避开。
“金刚境?”一人忍不住皱起眉来,“他…你们不是说宗主逍遥天境吗?”
“是金刚境,”无心又一侧身以极快的速度挪到了钟云墨身后,抬起一肘朝对方背梁撞去,将人击退几步,但手肘处却像是石化了一般僵硬滞缓,“金刚境打大逍遥若是赢了如何?”
高手四境,一境四阶,这是百晓堂分出来的。但很久之前天下武学一共分十七境。金刚杀逍遥,自在称第一,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又是大自在了…”那人道,“奇怪。”
“你这功法是挺麻烦,打你的时候碰到你都不行。”无心揉了揉手肘,指尖朝钟云墨退离的方向一指,“雷,落。”
钟云墨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被突然自半空劈下的闪电劈中腿弯,半跪在地。
“逍遥天境…?”众人惊呆,“雷家堡的惊雷指?!”
白发仙和紫衣侯也有些意外。这一个月来他们以为他除了有时候去廊玥福地走走,查查宗门内各附属门派的相关记载和资料,看看堪舆图外没再干过别的。
没想到他根据廊玥福地的功法藏书练了别家功法?
当年的宗主东征期间便是这样。
“宗主当真是少年英才。”无相笑笑。
角落里一人的剑鞘震了震,鞘中利剑震了出来,不待他将剑收回,那剑竟朝无心背心袭去,紧接着又不知几柄剑朝他齐齐飞去。
“小心!”唐歆儿再顾不得那么多,出声提醒。
无心转身张开一掌,几柄剑便浮于空中,他一甩手又带出几多空气凝成的剑花,随着几柄真剑朝再次袭来的钟云墨甩去,钟云墨则一转身又化作死气沉沉的黑雾消散在原地,那剑钉在了墙上。
“……无法无相功,云袖剑…”众人默默数着他用到的功法。
四下搜寻不到无作身影,无心微微缓了口气。
墨色带死气的黑影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前,一掌打中了他胸口,却是“咚”地一声发出闷响,像是敲在了一口铜钟之上,没能伤到他。暗处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真气凝成的箭却是从他右肩处还没痊愈的伤处穿透过去。
“金刚不坏神通…”钟云墨后退了几步,皱了皱眉,“是谁在暗中做手脚?谁要你帮忙了?”
对于习武的人来说,一对一比试有人暗中帮自己反而是最大的侮辱。
“……”无心眉头动了动,站在原地抚上肩头处,本就没痊愈的伤口又裂开,新血混着旧血从指间泊泊流出来。
得速战速决了。
拖得越久,这一战越狼狈,对他立威越不利,暗处那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有人偷袭,”唐歆儿愈发揪心起来,但她若是插手的话同样对他不利。
无心移开手来,眼底隐隐渗出金色的光来,那光芒越烧愈烈,逐渐烧成了火红色,右肩处的血竟也不在流淌。正堂四周隐隐炸起一道道小型闪电来,门外原本亮堂的夜变得暗沉。
“…这不会是要入神游吧?”一人道。仿佛方才见了这么一番后已经有些习惯。
“落。”
惊雷乍起,在可控的范围内四处散落,将腿脚受了些伤的钟云墨逼得四处躲避。
“落。”
“落。”
“落。”
“…”
他心通隐隐察觉那身影近了身,他右掌附上一道金色的虚影,将那黑影抓了出来甩到地上,左掌一提朝钟云墨腹部击去,起身,几道落雷又不容喘息地落到地上那人身上,劈得对方动弹不得。
刚刚那一击的实力不亚于半步神游一击了。
少宗主胜了。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
小半柱香时间不到就将大逍遥天境的钟云墨打败了。金刚境到逍遥天境自由切换,最强一击半步神游。除了被偷袭受了点皮外伤之外看起来打得毫不费力?
雷家惊雷指,引雷之术。云袖剑。当年叶宗主的大迦叶掌,无法无相功。九龙门的金刚不坏神通…正常人一个月之内是学不了这么多的…
不知道无相使能不能和宗主抗衡…
“对了,”细密狭长的小闪电还在隐隐闪烁着,无心通过内力将声音在正堂内扩散,让声音足以让所有人听到,“不是都在等我召开接任盟会吗?”
正堂内一片死寂,只听得闪电四起的声音。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就现在吧。”他道,“我叶安世从现在起,接,上任首座叶鼎之之位,任,天外天第三代教盟首座。”
“不服者,杀。”
“……”苍老的月祁棽率先垂首,用冗长的声音道,“宗主千秋。”
紧接着无天,无作,左右护法,天衍门,六极门门主。四魂使及魂官魄官,左右护法,三十六宗门门主及长老,来此的各宗门门下教众。
“宗主千秋万载!”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朝正堂中央的白袍青年恭敬又郑重地行礼,而那青年只是潇潇洒洒站在原地,甚至懒得上座。
“……”白发仙一阵感慨:这情形真是和当年前宗主那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