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Gabriel是小猪

12、第十三章

　　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身在某个绝望的情景无法自拔，踽踽独行，会顺带觉着这辈子都完了，但当真正走出来后，回过头去仅仅会感叹一句“原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啊。”譬如现在，呼吸内28科正式摘牌，卡里也多出小几千“抗yi奖金”。
　　刚刚搬完几条大腿浑身酸痛的我坐办公室葛优瘫，下一秒一条内网信息便弹了出来。是院教务科发来的“毕业不停学，医师海外进修计划重新启动！”
　　前几年科室里的主治医师们还为了丰富履历早日评职称而争得不可开交，可今年生娃的生娃，下乡的下乡，这个担子自然落在了我——唯一一个缺乏海外经历的小年轻
　　的头上。换做几个月前我可能求之不得，但现在…我的生活里突然多出来了个人，事情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我快三十岁了，毫不夸张，一边是我的职业前途，另一边是我来之不易的幸福，这几年要是浪费了，真就...从前的我也随大流，鄙视恋爱脑、恐婚加恐孕，对年龄焦虑嗤之以鼻。心里乱乱的，像是一团未曾理清的毛线团，不想，也没法去理清。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主任却邀我去谈话。
　　“小陈啊，我们科里有个交流的名额啊，机会难得哦。”
　　果真是这件事儿，我低垂着头装死。
　　“出去学学新技术嘛，顺便旅旅游，说不定还可以发几篇高IF文章。以后要是结婚了，要娃儿了就没那么方便了哦。”
　　“主任让我再想想吧。”半晌，我憋出这句话，
　　“一走走一两年，总归得纠结一下嘛。”
　　“前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这儿往后还是要给点儿奖励三，这次交流医院全权报销。你再好生想下，下周就是截止日期了哈。”小老头儿眼中满是鼓励，盯得我浑身发怵。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不辛苦不辛苦，谢谢主任。”
　　关上门，我脱了白大褂，灰溜溜地坐在储物柜旁数算着——上次出远门还是硕士毕业，论文呢…自从进了医院就再没动过笔了。这个诱惑，太大。念及此，我心中的那把天平似乎不自觉地偏了偏。
　　今晚和他谈谈？他应该能理解吧。
　　正值晚高峰，公交车上的人格外多，我用尽全力挤进那个让人窒息的铁皮里，同四面八方的衣服摩擦像是个沙丁鱼罐头。
　　“砰”一个急刹伴随着橡胶同沥青路面刺耳的摩擦，前方壮汉如山似的身形朝我倒来，避之不及，脚腕和车上的台阶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痛痛痛痛痛！
　　”嘶哈！“
　　“对不起啊妹妹，没站稳踩到你了，没事吧？”
　　抬头便望见了大汉充满歉意的目光，我试着动了动脚踝，还好，还能走。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带我上医院的请求，在下一站下了车。
　　脚踝外侧的疼痛愈发明显，我一瘸一拐地走进单元门，打开那扇熟悉的房门。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呢？”钟也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也没特别晚吧。”
　　我放下包，准备处理处理脚踝的伤。看见我明显异样的步态，钟也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
　　“到底怎么了？需要去医院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连串问句传入我的大脑，我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不想说话也不想做出任何反应，自顾自地走进卫生间，落了锁。
　　挽起裤腿，右脚脚踝微微肿胀，泛着骇人的紫。抹抹红花油应该会好吧。
　　“开艺。”
　　磨砂玻璃后现出一个低矮朦胧的人影。
　　“嗯？”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呀。”
　　“那你怎么受伤了？”
　　啧，我心里突然腾起一股无名火，占据我整个颅腔，
　　没有任何征兆，我第一次发怒道
　　“说了没事啊，怎么那么多问题？别问了行不行啊，婆婆妈妈的！”
　　“我只想...”
　　没等他说完我又提高分贝
　　”求你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求你了。“
　　门外没了动静。那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前。
　　他走了。
　　哗哗的水流声充斥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也让我浑浊的头脑得以片刻喘息，逐渐清晰起来。我的余光落在了盥洗池两侧刺眼的扶手上，心中一阵疼痛，仿佛心脏被一把利刃划过。
　　我究竟在发什么火啊？什么时候我变成了一个暴躁的泼妇呢？
　　我再次确认了，他走了。
　　呵呵，陈开艺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