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路远[先婚后爱]》凡凡凡凡鸽

8、第八章

　　祁柒坐上车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伍原，你有女朋友吗？”

　　“怎么？”

　　祁柒摇了摇头：“有些女朋友不是会要求副驾是专座么。”
　　“我先问一下，怕不小心冒犯了。”

　　伍原轻哧了一声，眉头微皱：“还有这样的说法？连父母、亲戚都不能坐？工作的时候捎带个合作伙伴也不行？”

　　他的语气不解，转头问她：“你…是这么要求你男朋友的？”

　　祁柒哂笑了一下：“我没有。”

　　只是之前有遇到过这样的，因为坐了一位顾客的副驾，被人家的女朋友追上门来骂，莫名其妙被小三。

　　虽然，在成年人看来，这样的要求有些过于苛刻了。

　　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司机。
　　父母亲戚且不论，工作的时候总是不免搭个同事、接个顾客，要求别人坐后座显得有些奇怪。

　　她回忆了一下，认真解释：“不过，如果有女朋友的话，接乘异性可以说一声，不然副驾上突然冒出一根陌生长发、湿巾、口红、香水啊之类的，就会引起误会……”

　　比如，褚泽川副驾上的湿巾。

　　祁柒思绪一顿，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教”人做事，社交大忌。
　　她住了口，“不好意思，我说太多了。”

　　伍原刚才一直静静听着，没打断她。
　　此时见她说完，才似笑非笑地接话：“我又没嫌弃过你话多。”

　　祁柒：“……”

　　“放心坐着吧。”
　　伍原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单身。”

　　祁柒哈哈笑了笑。

　　“好久不见啊，你这些年怎么样？”

　　岁月如水流淌，她看了眼驾驶座上的青年，有些感慨。

　　印象里的伍原还是穿着校服模样，或是中学男生最常见的T恤短裤。
　　没想到再次遇见居然是西装革履、头发梳起。

　　与记忆里的人物重逢，总是感慨的。

　　最近某音热梗，许多博主都爱拍十几岁的青葱岁月与二三十的明艳从容对比，或是小时候的天真稚嫩与长大后的沧桑世故。

　　同一条阶梯，擦肩而过。
　　岁月感与宿命感极强。

　　她现在看见伍原就有点这种不真实感。

　　这种最常见的客套话语，很好回答。

　　伍原说：“还不错。”
　　“你呢？”

　　祁柒：“我也还不错。”

　　车厢里沉寂下去。

　　大抵幼年的同伴长大后重逢，都是这样画面。

　　祁柒努力尬聊：“你知道我小时候就爱拍照，现在在做摄影。”
　　“你呢？”

　　正巧这时遇到一个红绿灯，伍原踩下刹车，正要回答。

　　一阵喜庆的铃声响起。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好运来。

　　伍原眼神诧异地望向声音来源。

　　祁柒突然感觉脸有些热。
　　特喵的，这是上次小侄子给她设的手机铃声。

　　她佯装淡定地接起电话：“喂，舅舅？”

　　“喂，柒柒啊？你现在在忙吗？”

　　祁柒别过脸，面向窗外：“不忙啊，舅舅你又要给我送什么好东西啦？”
　　舅舅俞光剑今年五十九，老家在杭城下的某个县市，外婆平时就与舅舅一家住在一起。

　　在祁柒母亲去世后，她与舅舅一家关系愈发亲近。
　　舅舅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想着给她送上一份。

　　过年时送家里养的土鸡，平时村里宰了新鲜的猪肉，夏日酿了杨梅酒……

　　因此，祁柒下意识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谁知道，俞光剑开口就是：“柒柒啊，我准备最近带着你外婆到杭城来一趟，到杭城的大医院做个检查，看看病。”
　　“可能这周末，这周末没空就下周。”

　　祁柒猛地坐起身子：“外婆怎么了？”

　　“还不确定，这边医院检查出来一个脑子里的肿瘤，不知道是不是恶性的，说让我们到杭城再来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祁柒皱起眉头，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你们高铁票买好了吗？”
　　“我帮你们买，到时候我去高铁站接你们。”

　　俞光剑语气和缓地安慰她：“没事啊柒柒，你外婆说自己没觉得有多大问题，最近身体没不舒服，医生也说不一定的，只是我们不放心就最好再做一个检查。”
　　“我打电话给你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问问你。”

　　祁柒舒了口气：“什么事情啊？”

　　俞光剑问她：“我记得你现在的男朋友是大学谈的，好多年了吧？一直也没带回家看看，过年的时候问你，你说认真在谈有结婚打算。”

　　祁柒的情绪平缓下来，又坠入湖底。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自己最近刚分的手。

　　俞光剑还在继续说。
　　“舅舅是想，这次我们难得一家人都过来杭城，你总能把你那小男朋友带来我们看看了吧？如果可以的话，舅舅和你舅妈把他的父母长辈约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把你们这事定下来？”

　　祁柒吓了一跳：“不，不要吧……”

　　“什么不要？还是因为我们说来杭城顺便帮你见见男方的长辈，你外婆才答应到杭城去看病的。”

　　“舅舅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舅舅也不是想催婚。但柒柒，你外婆年纪大了，今年都八十二了，老人家到这个年纪谁都不知道哪一天就不在了，她常常就念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还没个着落。”

　　“既然你们是认真在恋爱，这么多年感情也深厚，不如我们双方父母见一面，先订个婚。彩礼啊也得谈谈，这个事情你是小辈不方便说，还是要我们来说的。
　　你外婆这些年的退休金可都攒着，说要给你当嫁妆……”

　　祁柒听得眼眶发热。
　　为舅舅的苦口婆心，为外婆的担忧挂念。

　　但……
　　她刚准备脱口而出的“最近分手”了也因为俞光剑的最后一段话，咽了回去。

　　祁柒抿了抿唇，声音愈发地低：“舅舅，到时候再看吧……”

　　她运用了拖字诀。

　　起码，等外婆到了杭城做完检查，再和盘托出吧。

　　俞光剑得到了一个准信儿，便也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行，那舅舅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忙你的去。”

　　挂断电话，祁柒觉得车内的气氛愈发古怪。

　　被催婚被听到……
　　比刚才的《好运来》铃声被听到还尴尬。

　　她收起手机。

　　过了一会儿，伍原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又复合了？”

　　“啊？”祁柒惊讶地扭头看他。

　　伍原目视前方，专心地开着车，一副认真模样在八卦。
　　“那天送你回来，我听见跟着你的那两个员工在讨论，说你最近刚失恋。”

　　祁柒：“……”
　　陈可依和庞大海！

　　她猜到了工作室成员肯定会八卦。
　　但没想到，这两人在外头还八卦地停不下来。

　　她嘴角扯了扯，佯装不在意地笑着：“是啊。”
　　“没复合。”

　　似乎知道伍原下一句要说什么似的。
　　她继续补充：“但要脱单也很简单，重新找一个就是了。”

　　这话说出来，颇有一番渣女风范和游刃有余的自信。

　　祁柒心里一乐，这种装逼的话也轮到她来说了。

　　伍原开着车都没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
　　实在是一言难尽的眼神。

　　祁柒不自在地低下头。
　　“到了。”
　　“我们下车吧。”

　　伍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祁柒松了口气。

　　然后，听见伍原经过她身边时，意味不明、可能是嘲讽地笑了声。

　　她默默接过给伍爷爷伍奶奶带的礼品，产生了瞬间的后悔。

　　这个逼，在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她秉性的曾经的“竹马”面前，其实似乎是没必要装的。

　　谁知，这一茬还没过去。

　　看见祁柒过来的伍爷爷伍奶奶很是惊喜。

　　特别是伍奶奶，眼角的皱纹因为笑意堆叠，肉眼可见的高兴。

　　“好久没看见柒柒了，来看奶奶怎么还带了这么多礼品？”

　　伍奶奶识货，一眼就看出了那些滋补品的价值。
　　有些纳闷。

　　她看了眼与祁柒一起进来的伍原。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又转去，打量了好几圈。

　　然后，不知道与伍爷爷偷偷摸摸地嘀咕了几句什么，伍奶奶还走开了一会儿，才又回来。

　　两人面上都露出了惊讶又惊喜的神色。

　　被两位老人那种比起以往更和蔼、慈祥、喜爱、惊喜的眼神望着，祁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接着，她知道为什么了。

　　只见伍爷爷暴喝一声：“伍原你给我过来！”

　　伍原已经悠哉悠哉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正将其中一杯递给祁柒。
　　此时有些纳闷地走了过去。

　　“爷爷？”

　　伍爷爷一巴掌拍在伍原的背上，可以听出是毫不收力的一巴掌。

　　“臭小子，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啊？”

　　祁柒忍不住抬眼望去，不知道伍原犯了什么事。

　　只是伍爷爷已经将伍原拉到了另一边，背着手小声地在“教训”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她有些好奇。
　　然后视线就被一脸喜色的伍奶奶罩住了。

　　伍奶奶亲自搬了根椅子，似乎是想坐在她对面。

　　祁柒连忙站起身帮忙将椅子搬了过来，扶着伍奶奶坐下。
　　“奶奶你小心，我来搬。”

　　伍奶奶笑眯眯地没拒绝，也没再说什么礼品不合适的话。

　　而是……非常果断地将方才取来的一个小盒子在祁柒面前打了开。

　　“柒柒啊，奶奶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个镯子还看得过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玉镯往祁柒的手上套。

　　玉镯是天青色的，成色极好，玲珑剔透，一看就价格不菲。

　　祁柒吓了一跳。
　　“奶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伍奶奶动作受到阻碍，有些无奈地笑看着祁柒，亲昵地点了点祁柒的鼻尖。

　　“跟奶奶有什么好见外的，奶奶从小看着你长大，一直把你当孙女看待的。”
　　“孙女是没缘分了，没想到伍原那个臭小子争气，给我挣了个孙媳妇。”

　　“啊？”祁柒愣住。

　　伍奶奶仍是笑眯眯的，柔声与她解释：“这个玉镯是我当年出嫁时，我母亲给我的嫁妆，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现在拿给柒柒当见面礼正好……”

　　她还在絮絮叨叨地继续，手上动作也不容推辞。

　　祁柒吓得站了起来。
　　这才知道自己搞出了什么乌龙。

　　伍爷爷和伍奶奶居然是看见她和伍原一起回来，又见她买了价值颇高的补品，以为她和伍原成了一对，以为她和伍原这是来上门转变关系来了！

　　“奶奶你误会了，我和伍原不是，不是那个关系……”她羞窘地低头，语气抱歉。

　　“我误会什么了？”伍奶奶意识到不对，停下了动作。

　　另一边的伍爷爷面色也转变极大，甚至有些铁青。
　　细细看，大约是恨铁不成钢的。

　　“伍原，怎么回事？”伍奶奶转头问。

　　伍原半耷拉的眼皮抬起，桃花眼平常便带着三分笑意。

　　此时挨了一顿骂，笑意稍稍减淡：“奶奶，是你们误会了。”

　　祁柒尴尬地捏住了衣角。
　　如果地上有个洞，她一定钻进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