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天气日初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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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说完那句话就不作声了，柳烟又像个被风吹草动吓到的兔子一般沉寂下来，两人在慈幼院门口相顾无言。
黑风在旁边大嚼草料，看着这两个无聊的人类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柳烟开口：“嗯……那你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楚江看着他，佯装严肃：“嗯。”完全忽略了其实才中午这件事。
楚江上了马，还是像往常一样叮嘱他，“有事记得来找我。”
他一说柳烟突然想起来了，啊了一声，“你有没有知道那里能卖透光的琉璃？”
楚江：“用来做什么的？”
柳烟伸手在倒座房上比划了一下，“想在这开个长条窗出来，透光透景的，不过曹掌柜说那么大的琉璃很费钱。”
楚江道，“也不必那么麻烦，明日起早一点，带你去个地方。”
柳烟好奇，“去什么地方？”
楚江道，“你若只是想透光透景，无需整块琉璃，只用竹条细细盘起，小块琉璃嵌上去即可。”
然后又道，“城北有一处官窑，专门给宫里做琉璃器，有许多烧坏了的残次品，都打碎扔在河道了。明日去看看，若能看上，尽能收两车回来。”
柳烟拍手，“正是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柳烟解决了一桩心事，像个小狗一样欢脱起来，楚江坐在马上看他脸上的酒窝又出来了，便也温柔地笑起来。
柳烟自顾自乐了一会儿，发现楚江还没走，便催他，“快回吧。”
楚江这才催动黑风，跟他点头，“我走了。”
柳烟朝他挥手大声道，“明天见！”
楚江又制了一下马，回身认真道，“明天见。”
……
第二日果然很早楚江就过来了，要穿城去城北，是要早一点的。
楚江正在门口拴马，顾磬正往外走了，两人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声声已在洗漱了，准备一会儿去南局。
祝辞正在门口打哈欠。
楚江像进了自己家门一般，挨个打过招呼，就直接去柳烟房里了。
柳烟一贯身体不好，大家都纵着他睡，谁也没叫醒。
楚江进去的时候，柳烟正蜷成一个圆圆的球状物，脸睡得红扑扑的。
楚江用手指戳戳他脸，柳烟蹙着眉嗯哼几声，楚江又戳了戳，柳烟又蹙着眉嗯哼几声，楚江玩心大起，俯下身去捏他脸，一边哄他，“起床啦。”
柳烟眼睛都没睁开，从被窝里伸出两只细白的手，去揽他的脖子，软声唤他，“再睡会儿……”
楚江僵在旁边，整个人还在弯着腰，脖子又被他搂住，直也直不起身，怕一动柳烟就要醒了。
楚江心里叫苦不迭，本来想哄他起，这下偏生又怕他醒。
这样僵了一小会儿，楚江还没想出办法，正在睡梦中的柳烟感觉有些奇怪，自己睁开眼了，睁眼见自己的胳膊圈在楚江脖子上，两人的距离很是亲密。
柳烟迷蒙地把他拉下来，楚江两手撑在他旁边，柳烟便拿脸在他脖子里蹭来蹭去，“没睡醒……”
楚江任他蹭，“再睡会儿吧，中午在外头吃就是了。”
柳烟往床里蹭了蹭，拍拍床，楚江犹豫一会儿，紧张地脱了鞋上去，柳烟又叫他脱外衣，外面打过马，又沾过灰，不想他进被子里。
楚江又紧张地把外袍脱了，进到被子里去，才发现柳烟是穿着睡衣的，方才伸出去的胳膊是因为袖口太松被被子绊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躺好，柳烟就滚到楚江怀里了，从怀里掏出个银球扔在一边，手抓着楚江的胸口衣裳，继续睡去了。
外头娃崽们开始陆续起床，苏姨姨已在烧火了，祝辞在院落里练五禽戏，叮叮咣咣的繁杂声音传进来，将军府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这番嘈杂过，楚江却很适应地睡去了。
两人又沉沉睡了一个多时辰，待醒过来娃崽们已经在上课了。
从柳烟的房间出去就是厅堂，要去院落里就必须要经过娃崽们上课的地方，平常柳烟都尽量少进出。
今日睡得这样晚，也真真是极少。
柳烟睡了个大饱，此刻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朦胧时刻的黏人劲，自己不赖自己，反而去赖楚江，“你也不叫醒我。”
楚江手忙脚乱地给他穿外衣，“我也困了。”
柳烟哼了一声，“那好吧。”
苏姨姨早上做的早饭早没了，柳烟去洗漱，楚江去牵马，黑风被撂在门口一个多时辰，居然还没发脾气。
楚江一看，拴马石上吊了几颗果子，已然吃光了。
显然是顾磬临走给的，要不黑风早不耐烦了。
两人同乘一骑，要先去城里吃早饭。
骑到朱雀门，陆离正在城楼上巡视，柳永在那嗑瓜子玩，楚江打了个唿哨，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柳永扑到城墙上来跟他说话，“烟哥儿！你们那什么时候开业！”
柳烟在楚江怀里仰头笑道，“还得一个月吧！”
柳永挥手，“我去给你捧场！”
两人隔着城墙聊天，陆离过来把这个话多的提走了，朝楚江示意了一下，楚江点了下头就骑马继续走了。
柳烟：“陆离跟永哥儿是发小吗？”
楚江：“嗯，世交。”
柳烟：“感觉陆离好照顾永哥儿。”
楚江：“陆离比永哥儿大点儿，当时他出生的时候，两家本来约好若是女孩儿便订娃娃亲的。”
柳烟哇了一声，“那他们现在呢？”
楚江似笑非笑，“现在？”
柳烟猛点头，“感觉他俩不太像朋友。”
楚江：“现在跟咱俩差不多。”
柳烟假装没听懂，指着一个摊子要去吃馎饦。
一会过去的路上要路过将军府，便问他，“要不要去我府里吃？”
柳烟连连摇头，“不去了，咱们将就吃点儿，从窑厂回来再去吧。”
他确实还挺好奇将军府长啥样，从来了他还没去过什么王府呢。
楚江就下马，把柳烟接下来，两人从摊子上要了一碗馎饦一碗肉丝面，柳烟一样吃了几口便饱了，楚江接过去全吃了。
柳烟喝了些热汤，两人便又要出发，柳烟得等楚江扶他上马，回头一看楚江正在旁边一处摊子上掏钱袋，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楚江把他放到马上自己上去，递给他一个纸包，里面是糖盐渍的橄榄，甜咸可口，一股酸味，柳烟很喜欢，拈了一颗放在嘴里。
橄榄甚是可口，一路走一路吃。
往城北慢慢走着，楚江就低声给他指，“这条路西走，走到头那边就是将军府，到那个宅子看见墙里探出一棵桂花树就是了。”
“那边往南走是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就是绵哥儿的娘。”
“往前这是大相国寺，到浴佛节，这里会有很大的集市。”
“那边就是皇宫了。”
“那边是玉清宫……”
吃了一路橄榄，楚江也低着头说了一路。
到了窑厂，柳烟下了马，笑眯眯道，“知道啦，谢谢你。”
楚江：“谢谢我就给我吃颗橄榄。”
柳烟乖乖从纸袋里拈出一颗，用拇指和食指拈着，送到楚江嘴边，楚江便就着他的手吃了。
窑厂的人早就得了信儿，命人在门口等着了，见二人来了，一个小吏便来牵马，监陶是个严肃的中年人，跟楚江见过礼后便引二人进窑厂看。
窑厂的产品一共有三种，日用品，陈设品，还有礼器。这个窑厂是专门烧制琉璃的，柳烟跟监陶形容了一下自己的需求，监陶便带他们去了一处展陈室。
展陈室里摆放许多架子，上面都是颜色湛蓝的玻璃器，监陶道，“琉璃不透光，但颜色多，玻璃器透光，但颜色较单一。”
监陶举手从高架上取下一盏花瓶，花瓶颜色通透，是青蓝色，通体光洁，圆腹细颈，透光一看，甚是美丽。
柳烟着迷，“好美啊。”
监陶严肃的脸上显出一些笑意，“是了。郎君若要些碎的，可以尽去河道捡一些，我带您过去。”
走到河道那里，果然河岸层层叠叠堆了许多碎片，皆是残次品打碎了的，防止残次品流通到市场上去。
碎片不值钱，也没有老百姓来捡拾。
柳烟小心在河岸上走了一会儿，果然许多深深浅浅堆叠的透光玻璃，皆是青蓝色，有些发紫，有些更通透，虽是碎片，仍能感受出极好的质感。
柳烟弯着腰捡了几块，举起来对着太阳看，太阳隔着碎片显出无限的温柔来，河底的碎片经过河水经年的打磨，已经非常圆润了，远远看去，阳光打在河水上，映衬着河底深深浅浅的琉璃，一望无际。
这玻璃真真是极好的，这样许多，一会儿可以要个批发价，倒座房能把木窗全拆了换成琉璃窗，到时候小娘子们来约会，肯定是极美的。
柳烟捡着几块琉璃回头朝楚江挥手，“我们要发财啦！”
楚江正在跟监陶说话，一边分神去看他，担心他脚下打滑，闻言道，“看完就快下来吧。”
柳烟从河道上吨吨吨往下跑，扑在楚江怀里，兴奋道，“能用上，而且都很好！”
楚江两只手从他腋下穿过架起来让他站好，“那我明日让人来拉。”
监陶在旁边道，“一会儿找几个人来帮郎君挑好，下午便直接让人送过去便是了，左右都是些废瓷，窑厂有的是人，下午回城的车拉回去就行。”
柳烟不好意思道，“那我一会儿挑一些，给送货的兄弟们按市价给工钱。”
监陶便扭头去看楚江，想看看到底收不收钱。
楚江点头，“都听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天气日初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