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水零（双向奔赴）》磨刀客

43、真诚抵万恶（五）

　　桃花灼灼，红烛熠熠，满堂宾客，人妖和聚，共举喜杯。

　　妖族成婚不求红衣喜服，但有一礼，便是成亲必得是在春季，百花盛开之际，撒花祈福，铺出一条花路来，自大门到堂屋再到卧铺，不可断连，还需折两捆挑花，两个新人怀抱，直至礼成之后，合插于同一个花瓶之中，装点新窝。

　　这厢，南之南抱着一大捆桃花，笑得腼腆，身穿大红喜袍，胸径带花，手中牵着红绸，红绸中间挽了簇斗大的花，另一端牵着个盛装俏媳妇，也怀抱着一大捆桃花，着凤冠霞帔，便是红帕盖脸，也瞧得出她昂首傲气不已。

　　这又是人间的成亲礼，遍贴喜字挂红绸，新人着红妆，喜娘高呼成亲礼，敬天地神明。

　　南之南倒是贪心，妖界与人界的成亲礼，他一场婚礼是占了个全。

　　高堂之上坐的是玉剑山掌门，慈眉善目，欣慰地瞧着下方的一对新人，宴席上人妖合座，爱喝酒的人与妖是一桌，共举杯盏把酒言欢，爱漂亮的女弟子和女妖是一桌，共讨香粉株钗。

　　喜娘一声高呼，人妖纷纷侧目于大堂中央。

　　“一拜天地！”

　　“二拜神明！”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喜娘语毕，南之南情蔼蔼地牵着新娘，踏着花路往里屋走。

　　人与妖争相起哄，笑闹着要去暖洞房，玉红雅带着一群小妖怪负责拦人，但拦不住个小又机灵的秦艽和狡猾又嘴贱的曳离，窜上前去堵门，闹着非要添个彩头，直到南之南塞了两个红包，秦艽和曳离才扬着红包罢手。

　　这是南之南幻想出来的场景，从始至终，那新娘都没有露脸，可水零知道，那帕下新娘定是她的脸。

　　水零以为，南之南此念不好。

　　那红帕下凤冠瞧着就比她的头大，让她一人昂首胜似两个头，脖子定累得慌，若真是成亲，这凤冠戴也得是南之南戴，她不戴。

　　“然后呢，进洞房之后呢？”梦妖显然对前面的仪式不感兴趣，他就想知道进洞房之后的事情，共情力他都交出来了，后面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他这个共脑不能看的。

　　“能娶到她，这已经是我最想实现的难事了。”南之南瞧着眼前场景目不转睛，他也就在人间游走的时候，见过那一两场成亲礼，前面的这些细节就耗了他不少的心里去思考，入洞房之后的事情，他没见过，自然也臆想不出来。

　　水零这下知道叶卿衣为何偏说只她能进来看了，合着南之南心心念念的欲望，全是和她有关的事情，先前她还想这片欲望是南之南唯一的污点，如今想来，哪有她这般好看的污点？

　　她水零，恶妖之首，响当当的名头和实力摆在那里，就该有这般让人想入非非的魅力，从前是她低调，眼前可是她亲自调戏过的南之南，妄生点欲望怎么了？

　　水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希望听到南之南亲口说出来，在这被共情了的欲望里，说出来的话才是一点都掺不了假的，她行至南之南面前，问他：“你不是最想把书写完吗？为此你都不想成仙了。”

　　南之南以为面前的人是从想象中走出来的幻觉，便口无遮拦：“那是没有见到你之前的想法，遇到你之后，便越发觉得自己贪心了，直到你说成亲……是你先提的成亲，这念头却在我的脑海是挥之不去，既然摆不脱，我念着，那便让他成了真。”

　　水零没想到，她和秦艽的胡话竟让南之南听了去，听便听了罢，他还当了真，正儿当地把成亲时的细节都想了出来。

　　她真真是说过和南之南成亲，可她心里想的是掳回山关起来，哪有那么隆重。

　　水零唰地一下脸红了，她轻咳两声，昂着头，做出个傲气样子来，“你不成仙了？你不去得道了？你不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要前程了？”

　　南之南觉得这个幻觉不讲理，怎么可以扭曲他的想法，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定要成仙得道呀，也没起过非要为天下与水零分崩离析的念头，“天下我自然要守护，可从十岁开始你就是我的前程，天下和你，都重要。”

　　如此直白，水零听了心下如何不欢喜？她背着手，忍不住瞥了下那幻觉中的婚礼，“那如你所愿，明年桃花盛开的季节，我便娶了你吧。”

　　如今正值盛秋，待到桃花盛开也不过半年的时间，倒也不算仓促，若南之南正想要这样盛大的婚礼，也是备得出的。

　　她本就被南之南的心思惹得脸色桃红，此刻又笑得娇俏，比起古梯山下那让南之南一眼心动的笑容，还要明媚几分。

　　在自己意识里的南之南是不会掩饰的，他瞧着水零脸上的笑容瞧得憨痴，口中喃喃道：“娶我？”

　　水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南之南愣了愣，而后后退几步，惊诧道：“你是真的水零？”

　　“呀，被发现了。”水零拉着南之南，从意识飞出去，“走了，南之南，该醒了。”

　　一片树林中，水零和南之南对面而立，玉红雅在一旁守着他们，南之南是在古家门外被梦妖侵入大脑的，不过是曳离失踪的一瞬间，梦妖便钻了空子，水零见南之南被迷惑，便将他带到了最近的这片树林里，以免被别人发现他的异常。

　　在南之南的识海中，水零进入南之南的欲望区后，玉红雅便被叶卿衣甩了出来，所以她此刻正双手环抱，故作凶恶地瞪着南之南。

　　瞪着瞪着，便见本面无表情的水零，抿出一抹含蓄的笑来，令她大吃一惊，她们家山主一向嚣张，笑多是放肆地坏笑，何曾有过这般含苞待放的笑容。

　　水零最先睁开眼，一睁眼便直直看向南之南，眼神温柔娇媚。随后南之南也睁开了眼，一对上水零的眼睛便眼神躲闪，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唰一下脸红到耳根，支支吾吾道：“你你你……我我我。”

　　南之南变结巴了。

　　玉红雅用手合上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抿唇，缩头，在水零和南之南之间不断流转的眼神，从惊讶变到暧昧，暗想：山主不会是在南之南的脑子里，看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然后被南之南发现了吧。

　　这时，一个摇摇晃晃的木头人从角落里走出了，他望着水零的眼神可谓深情，“水零，娶我吧。”

　　南之南一听到这话，恨不得把自己烧得快熟透了的头拧下来，砸烂那木头人的嘴。

　　玉红雅刚合上的下巴又掉了下来，虽然她只从木头人的口中听到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但这五个字却让她脑袋中闪过很多东西。

　　已知木头人是梦妖，梦妖和南之南共情了，结果一向霸道的水零笑得温柔，一向正经的南之南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被共情了的梦妖让水零娶了她，求解中间过程。

　　玉红雅感觉自己脑中几百条想法同时交叉而过，扑哧扑哧擦出了火花。

　　“啊啊啊啊！走开，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从我的脑中走开！”木头人抱着自己的头目眦欲裂，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他指着水零和南之南，怒吼道：“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扑哧扑哧，又几百条念头从玉红雅的脑中闪过。

　　梦妖使出最大的法力，使大地震动，无数藤蔓升起，朝水零打去，南之南拔出剑来，砍断几根藤蔓，以免藤蔓伤到水零，可水零将他往后一拉，眼神狠厉，轻轻一挥，所有的藤蔓便戛然而止，反向飞向梦妖，将他缠绕卷起。水零不屑道：“在我面前耍藤蔓，你不知道我是果子吗？”

　　梦妖还在挣扎反抗，一会语调亲亲切地叫着水零，一会又放肆扬言要杀了她。

　　玉红雅变手为爪，沉声道：“他已经疯了，还要放了他吗？”

　　显然她们抓梦妖不是一回两回了。

　　“不。”水零十分决绝，“这回他知道得太多了。”

　　一根冰箭刺穿梦妖的心脏，他的吼声逐渐变小，又一根冰箭刺穿他的喉咙，让他再发不出声来，大量的绿色汁液沿着冰箭的边缘流出，在地上聚成两个绿色的水洼，两妖一人便这么看着汁液流出，面上没有一丝恐惧。

　　南之南收起手中的剑，走上前来：“你们早就知道梦妖的存在。”

　　水零看着眼前的场景捂了捂口鼻，面色有些厌恶，却又不得不盯着，“你们玉剑山的弟子都是受他蛊惑才去找我麻烦的，这妖我也杀过一两回，但他没有实体，杀了也能附在其他物体上活过来，便懒得杀了，反正我也需要他诱惑玉剑山的人，来替我打掩护。”

　　听这意思，水零也知道玉剑山人都不是故意为难她，一个疑问在南之南的心中产生，此刻不得不问出来：“玉剑山的人真的都死了吗？”

　　若是从前，水零定然十分嚣张地说是，然后挑衅南之南能将她如何，可如今她知道南之南的心思了，又有意将南之南收入山中，自然也不好隐瞒，“他们……只是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