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灰色曲率

58、笔录

　　陆暄脑海只剩下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精神小妹出来。

　　她使劲合门，当精神小妹挤出半条胳膊时，陆暄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啊！”
　　精神小妹惨叫一声，刀不受控地从她手上滑落，陆暄一脚踢开水果刀，把精神小妹从门背后揪了出来，一拳挥上了她的鼻梁。

　　这是陆暄平生第一次为了活着揍人。她的拳头落在精神小妹的鼻梁上，骨头和骨头对撞的奇异触感，让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她看到血从精神小妹的鼻孔里流了出来。

　　陆暄这一拳把精神小妹打晕了。她迷迷瞪瞪了好一会儿，直到鼻血流进嘴里才反应过来。这时，陆暄已经把她按在地上了。
　　“我X你妈！”
　　精神小妹朝着陆暄的腿用力踢了两下，她两条腿就跟小鸡腿一样，力气很小。眼见不能让陆暄动弹，精神小妹把自己的腿当作撬棍，试图让陆暄失去平衡。
　　“你别打了，你想坐牢吗？”陆暄大吼。
　　精神小妹忽然伸出手，她死死掐住陆暄的脖子。她动了真格。陆暄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切切实实的杀意。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暴躁花花也不跑，只在一边哭。她的哭声也渐渐变得模糊了。陆暄想到，很多窒息死亡的人并不是被掐住气管憋死的，而是被人掐断了气管。
　　她会不会死掉？

　　肺似乎在变得干扁，又或者积压了太多二氧化碳变得膨胀。一部分血液阻塞在陆暄的大脑，其中的氧气不断被消耗。

　　不能死在这里。

　　陆暄捏起拳头，用尽全力。这一拳正中朝精神小妹肩膀。精神小妹松开手了。陆暄趁机按住她的胳膊。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入了陆暄的肺部。
　　陆暄终于能大口大口呼吸，她的神智渐渐复位，她感觉到喉咙里积压了好多东西。
　　“咳……咳咳……”

　　精神小妹还是不甘心，她又奋力蹬了好几下腿。
　　“再动一下，”陆暄说，“这事儿没完。”
　　精神小妹忽然就屈服了。

　　最终，报警的邻居把她们三个人都送去了派出所。民警开始做笔录。
　　“你们是什么关系？”
　　精神小妹指着暴躁花花，抢先说：“她是我室友。”

　　陆暄想，有意思，原来这精神小妹是个深柜。民警继续问：“你为什么要抓花你室友的脸？”
　　精神小妹眼神躲闪起来：
　　“……她哭，我觉得吵，我本来就上夜班。她一哭我就休息不好，我心情烦。”
　　民警看着暴躁花花：“是这样吗？”
　　“她没说全部……”
　　“郑镜，你要点脸！”精神小妹叫起来。

　　暴躁花花眼睛中蓄满了泪水，她开了几次口，说不出来。陆暄了然，她说：“她们俩其实是情侣关系。”
　　“哦，这样啊，”民警看着暴躁花花，“你为什么哭？”
　　“她，”暴躁花花说，“她非要我陪她睡觉。”

　　“你别胡扯！我累得要死！你污蔑我，人民警察，她污蔑我，你赶紧把她抓起来！”精神小妹情绪激动，她恨不得爬过桌子撕掉暴躁花花的嘴巴。
　　民警说：
　　“我们会综合双方的发言好吧，你不要插嘴。”

　　“她每次想要睡觉的时候，就强迫我必须和她一起睡觉。这次我不想，我是自由职业者，我习惯白天工作。我就趁她睡着的时候到了客厅。但我心情不是很好，就在客厅哭，然后，她就骂我……”
　　精神小妹又叫起来：“你不该骂吗？在别人家哭，晦气！断我财运！”
　　“那你让我走啊！你不让我走！还抢我手机！”
　　“我抢你手机？少污蔑我！没有手机你怎么把你朋友叫过来的？”
　　民警皱起眉头：“安静。”他看向一直沉默的陆暄：“你是怎么赶过来的？”
　　“我是被陌生号码叫过来的。”
　　“给我看看号码。”
　　陆暄把手机推过去，民警问：“你可以拨回去吗？”陆暄按了一下，的确是精神小妹身上响起了铃声。精神小妹恶狠狠地瞪了陆暄一眼。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民警问。
　　“我是她的网友，我们在网上认识的，认识了有两三年了。”

　　精神小妹出口惊人：“她们俩才是一对，她们俩仙人跳我！”
　　暴躁花花要被气哭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陆暄一点儿也不生气，她已经看穿了精神小妹的小把戏。
　　这个人只是想抓住一切可能泼脏水，于是她的话全部是片段，前后矛盾无法联系成整体。认真听进去还做分析就会被绕晕。

　　陆暄说：“也就是说，你承认你和她其实是恋爱关系喽？”

　　魔法才能打败魔法。精神小妹被陆暄噎住了。她半天说不出话。
　　陆暄这才转头对民警解释：“我和她就是朋友，认识的时间比较长，我和她的聊天记录都在，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陆暄又想不起暴躁花花的名字了。她只能指着暴躁花花。

　　“你说说你从接电话开始，遇到的情况。”

　　“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和我说，要一份榴莲披萨，我一个人送过来，知不知道地址？我认识她的声音，怀疑出事了。”

　　“你污蔑我！”
　　精神小妹平地一声吼。这越发坐实了陆暄的推测。精神小妹就不想解决问题，她只想把水搅浑。

　　污蔑似乎是精神小妹认知里为数不多能在警察面前用的词。她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过了一会儿，她便因为词穷停止了。陆暄对民警说：“我能继续讲吗？“
　　“继续。”
　　“我就赶到他们家，还在一楼，就听到他们在争吵，等我上去的时候，我就听见这个人，”陆暄指着精神小妹，“这个人说，想要离开只有两种方式，要么坐120去精神病院，要么坐110来派出所。”

　　民警笑了：“你是出于什么心理讲的这话？”他问精神小妹。
　　精神小妹张口：“本来就是，她大吵大闹，我真的很烦……”
　　她又词穷了，只会烦啊烦车轱辘话说个不停。民警眉头越来越高。精神小妹闭嘴后，民警长叹一口气。

　　陆暄补刀：“我在一楼就听到他俩都在吵。”

　　“我……我还不是为了她，我怕她要去她朋友面前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
　　精神小妹忽然转换方向。她要在暴躁花花身上找到错。

　　“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陆暄说。

　　“你们俩早串通好了！“
　　“有聊天记录。”

　　精神小妹依然嘴硬：“难道你不会提前删掉吗？”
　　“随便你怎么想。”陆暄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件事算感情纠纷，是吧？”
　　警察开始总结事件，显然准备启动调解了。陆暄也没指望这事能上升到什么高度。精神小妹却拍着桌子：
　　“我被打伤了！我要去医院！”
　　她仰起头，让所有人看她鼻孔里塞着的纸团。
　　“看到没？我和郑镜是感情纠纷，我和这个神经病不是！”

　　“黄琪，你别太过分了，你……”
　　暴躁花花又要哭了。

　　“那就去。”陆暄爽快地说。
　　她打了这一拳就会承担这一拳的后果。然后，她看着民警：“我脖子上这个掐痕，还有她指甲挠的，也一并算了吧。我们直接去做伤情鉴定。”

　　“我就是掐了你一下，你看我，我都流血了！你杀人，你故意杀人！”精神小妹激愤之下什么都敢说，而这边已经有女民警过来看陆暄的情况了。

　　这场闹剧持续到晚上十一点都没能结束。双方约好明天去做伤情鉴定。事态发展成这样，超乎陆暄和暴躁花花的预料。
　　“对不起……”
　　暴躁花花啜泣着，相比起两人在S城的第一次见面，暴躁花花整个人憔悴不少。陆暄看着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以后不会再联系暴躁花花了。

　　“你自己找个地方住吧，”陆暄两手插兜，“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