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灰色曲率

26、蓝眼泪

　　周一，陆暄来到S＆L，电脑弹出的第一条消息来自陌生人。
　　“你好，陆暄，中午方便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周应勤，男人的名字。品牌部，陌生的部门。陆暄问：“您是不是找错人了？”虽然S＆L没有第二个陆暄。
　　“没错，我才知道你也是X大毕业的。”周应勤回复。

　　哦。陆暄想。

　　X大在S省校友势力强盛，陆暄并不排斥和校友会搭上关系。她有好几个私人项目都是走上M1或者技术专家路线的X大同学提供。
　　尝过了资源置换的好处，这类社交就变得让人难以拒绝。

　　中午一点已过了人流最大的时候，S＆L的食堂只剩下零星几个人。陆暄端着餐盘，瞥到了靠窗位置上那个衣装革履的男人。
　　他和头像长得差不多。除了陆暄所在的部门，大多数S＆L的员工都会用精心修饰过的生活照作为头像。陆暄直接在他对面坐下了。
　　“我是陆暄。”
　　陆暄没有第二句话好说了。气氛有些尴尬。周应勤很是自如。

　　“我是周应勤，”周应勤说，“算是你的老学长。”
　　也很会拉近距离。
　　“你是新闻学院的吗？”陆暄问。
　　“不是，再想想。”周应勤说。陆暄又瞥了他一眼，手上那枚腕表看上去价值不菲，恰到好处地摆放在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表面折射出璀璨的光。
　　老学长。
　　“你不会和我同一个专业吧？”
　　周应勤笑笑：“为什么不能呢？”

　　“啊？”
　　因为陆暄的专业很冷门，X大每年只有不到二十五人毕业，能在同一家公司碰到算得上奇迹。她又仔细看了周应勤的脸，眼角和额头上都有纵横的沟壑。
　　“怎么了？”周应勤问。
　　陆暄暗想，这家伙至少得比自己大十届吧。她扒拉了一下饭，感觉没什么胃口。这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认识？”

　　是朱珠。她总是神出鬼没。这个时间点来食堂的人很少是为了吃午饭。陆暄看到朱珠手里捏着一瓶酸奶。
　　“朱珠啊，”周应勤说，“这是我直系学妹。”
　　朱珠拉出椅子坐在两人中间：“你比她大多少岁啊，别说学妹了，说校友吧。”
　　“你有空吗？”周应勤问。
　　“有啊。”朱珠回答。陆暄竖起耳朵，想听听周应勤打算约朱珠做什么，但周应勤反而站起来：
　　“真羡慕你，我太忙了，有空再聊。”

　　朱珠扭过头来看着陆暄，陆暄也看着朱珠。朱珠一拍桌子：“赶紧吃你的饭。”
　　“都凉了，我不吃了。”陆暄说。
　　“和周应勤保持距离。”朱珠语气郑重。陆暄想了想，开口问：“你们在搞内斗？”
　　“这个世界除了内斗，还有很多危险，”朱珠说，“总之，你得和周应勤保持距离。”

　　朱珠很少将一个人暗示得如此不堪。陆暄心领神会。正好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朱珠一眼瞥到了她的锁屏。
　　“……你在背单词？”朱珠问。
　　陆暄含糊地哼了一声。出国念PHD的念头并非一时兴起。她谋划已久。但她不会告诉朱珠这件事。

　　“怎么，对驻外有兴趣了？”
　　“驻外和我能有什么关系？我的岗位一般都要本地员工吧。我只是想多学一些东西。”

　　陆暄收起手机，她发现周应勤给她发了一条链接。是X大S省校友会的活动聚会，时间就在明晚，地点定在校友会用基金开设的一处对外商业性的咖啡馆内。
　　周应勤：去不去？[呲牙][呲牙]
　　陆暄想到朱珠的叮嘱，正要拒绝。周应勤发来了第二条消息：我帮你拉了一个项目，效益不错，有兴趣的话……

　　“周应勤说什么了？”
　　朱珠很敏锐，可陆暄并不好向她开口说这件事。私人项目，尤其是和公司主营业务有竞争关系的私人项目，大多为公司所忌讳。
　　“没什么。”
　　陆暄攒着手机，朱珠眼中似乎流露出些许伤心。一瞬间，陆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很讶异：“你这么不想让我去？”
　　“对，我不想。”朱珠干脆地回答。
　　“那么我应该去哪儿？”陆暄笑了。
　　“和我出去玩儿啊。”朱珠说。

　　“这和周应勤的邀请又没什么区别。”陆暄顿了顿，终究没说出下半句。
　　周应勤的邀请好歹看起来能赚钱。

　　“这段时间，海边会很好看。你听说过蓝眼泪吗？”
　　陆暄还真没听说过：“蓝眼泪是什么？”

　　“一种海洋里会发光的藻类，四月份的时候聚集在海边，天气合适的时候会发出蓝光。”朱珠给陆暄看了相册里的照片。几乎每年，朱珠都会去看蓝眼泪。
　　深蓝的海由蓝色的荧光描摹出边缘，幽灵般不真实的美。
　　“挺漂亮的。”陆暄有些心动。朱珠说：“看完回来估计天亮了。所以……”

　　“你放假的时候有空吗？”

　　陆暄反应过来。朱珠执拗地看着手机，她似乎不敢看陆暄的眼睛。
　　还真是别致的邀约。
　　“可以。”陆暄回答。

　　“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朱珠凑过来：“除了我，不能和第二个人出去。”
　　“和周应勤也不算和第二个人出去吧，”陆暄说，“起码得是一群人。”
　　“我不喜欢他。”朱珠冷淡地说。她周遭的气温都下降了。陆暄识趣地闭了嘴。她想她得打听打听周应勤这个人了。

　　这天晚上，陆暄没有去见周应勤。不适宜和朱珠说的话，同样不适宜和周应勤说。况且周应勤来的时机太过敏感。
　　谁知道他是不是和林灵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些有着亲缘关系的人尚且下得了狠手，一个轻薄的“直系学长”，难道还能为陆暄掏心掏肺地谋划什么？

　　然而周应勤很执着。第二天陆暄上班，又收到了他的消息。
　　周应勤：学妹，你怎么不来呀？
　　周应勤：是不是觉得我很像坏人？

　　陆暄想，你心里倒是挺有数的，有数就别问了。她冷静回复：没有，我没有在公司主营业务范围内继续做私活的兴趣。
　　当然这纯粹是扯谎，陆暄只是不想给周应勤送上致命的把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