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灰色曲率

22、发难

　　老业务说：“你别折腾陆暄了，陆暄被你那前情人带的小宝贝折磨惨了。你看陆暄想理你吗？”
　　陆暄连忙爬起来：“我……”
　　“我要哭死，陆暄，你今天为谁加班的，你好爱林灵泷。你们是虐恋吧。”老业务的连珠炮轰得陆暄睁不开眼。陆暄咬着牙抓住最后的理智：
　　“老姐，CP可以冷门不能邪门好吗？！”
　　“你看你，恐同。”老业务一锤定音。

　　陆暄被搞到彻底没脾气，她索性趴下来。她听得出，老业务想要给朱珠施加压力。在老业务看来，朱珠给前部门带来了不该有的麻烦。陆暄不想受林灵泷的气，也不想得罪老业务这样尖锐的同盟。
　　闭嘴看老业务发挥就是最好的选择。

　　朱珠问：“陆暄，林灵泷做什么了？”
　　“唉……”
　　陆暄有自己的判断，但在林灵泷实施前，她无法说出口。她只能叹气。老业务说：“朱珠啊，也别逼问陆暄了。我倒情愿林灵泷尽快动手，这种心理压力一直施加下去，两个月后，你就见不到我们组了。”
　　不像单纯的威胁。
　　“我会尽快处理。”朱珠说，“很抱歉。”

　　两个月后，这么明确的时间点。
　　陆暄怀疑，她的同事们背着她有一个群聊。

　　陆暄一回到家，就收到了好友申请。朱珠把陆暄的名片推给了老业务。老业务加上陆暄后，火速把陆暄拉进了一个群。
　　“掌声欢迎卷王。”

　　卷王，我他妈——
　　“原来你们在背地里造谣我是卷王TvT.”

　　职场就是不能太卷也不能太摆，必须要维持在一个合理的中间值波动。否则容易招人恨。

　　老业务：对不起，我刚才临时造的谣。我看你今天加班，真是吓到我了。
　　陆暄：我加班也不奇怪吧，我每天都踩点到啊。
　　老业务：真踩点啊？我一度怀疑你是朱珠的新欢呢。每天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妻妻双双把家还。
　　陆暄：谁和她一起把家还了？！
　　老业务：公司还不是你的第二个家吗？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陆暄：6。

　　她忍不住去找朱珠：“这个老姐好可怕啊，她今天当面问我，是不是和你有一腿？”
　　“怎么，你是在撒娇让我去处理她？”朱珠回复。

　　陆暄要摔手机了！她换成了语音：“我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朱珠半天没回，陆暄把手机扔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她又忐忑起来：朱珠是不是生气了？

　　严格来说，她和朱珠确实不清不白的。她让朱珠去处理老业务，和狼暴起刀预言家有啥区别？
　　“我随便说说，我觉得她直觉真准。”
　　陆暄发自真心地补了一句：“真厉害。”
　　今天有几次，陆暄都被逼到差点说真话了。对于比陆暄厉害的人，陆暄一向不吝啬赞美。

　　可是朱珠没有回复，早上，中午，下午。陆暄不免担心朱珠是否发生了什么。但她并不方便去楼上找朱珠。
　　溜个号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陆暄打定主意，正要溜走，高级经理的聊天框弹了出来。
　　“来玻璃房一下。”

　　这算越级沟通吗？陆暄并不喜欢这个职级很高的男人。这段时间的相处足以让陆暄看清，他是个擅长挑拨离间后又充当润滑油的角色，人际关系上的长袖善舞掩盖了他在业务方面的不足。
　　而且这一次，他的语气显然不善。

　　陆暄来到玻璃房。这是搭建在公司茶水间附近的临时封闭会话所，但由于周围人来人往，因此很容易成为处刑现场。陆暄凭借地理优势，几次看到玻璃房里的人拍案争执起来。
　　可以说，“玻璃房”这个地方本身就充满火药味。

　　而透明玻璃完全暴露了里面的情形，陆暄看到，玻璃房内除了坐着的高级经理，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林灵泷。她抬眼同陆暄对视，又飞快撇开。

　　至此，陆暄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最近的工作事务，并迅速锁定了一件可能会接触到林灵泷的项目。
　　高级经理对陆暄说：“坐。”

　　“我还有很多活要处理，能快速解决吗？”
　　陆暄先发制人。高级经理抬头看了陆暄一眼，然后他开始搓手：“这个，陆暄啊，你可能刚来，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很注重员工的法律意识……”
　　他顿了顿，继续说：“像你们座位旁边的团队，就因为缺乏法律意识被告过侵权，你们本身是个更容易犯类似错误的团队，所以，我今天有些问题要重申一下……”

　　陆暄直接打断：“我不认为我做过的项目里，有您说的这些问题。”哪怕是要得罪人，今天陆暄也不会背下与这个指控有关的一点点嫌疑。
　　高级经理叹了一口气，仿佛陆暄是个油盐不进的逆子。他对着林灵泷：“小林，你说一下你发现的问题吧。”

　　啧，这心眼偏的。陆暄暗自冷笑。林灵泷微微一笑：“也不是我发现的问题，是小琴在和陆暄交接后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她不好和陆暄直接说，就拜托我来和陆暄沟通。我想我和陆暄不在同一个部门，万一起了误会就不好了。”
　　小琴，陆暄瞥了眼瑟缩的女孩儿，她挂着有实习生标识的工牌。

　　林灵泷还真是下作。她为了恶心陆暄，撺掇实习生来做出头鸟。

　　小琴翻出手机，陆暄看到了网络文学打抄袭才会出现的调色盘，一份是文字对比，一份是图片对比。而小琴呈现出的最后一篇是论文查重报告，报告显示陆暄的策划查重率是13.2%。
　　完全是没进入社会才会有的行事风格，骨子里透露着笨拙的认真，却因为太笨变成了努力的笨蛋。

　　陆暄笑了笑：
　　“你用论文查重软件来查我？”

　　“陆暄，你别激动，我和你说，你们旁边的团队就吃过这方面的亏。他们策划出的剧情和别人文字加剧情链重合，被罚了很多钱。”
　　林灵泷有备而来。她语重心长，就像上位者真心实意教导下属一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陆暄深知她这时候绝不能被激怒，一旦激动就是中了林灵泷的圈套，她完全可以趁机给陆暄套上“无能狂怒”的高帽。

　　“我没有侵权行为。但我尊重实习生的意见。我想这也是给实习生上一课。不如我们一条条来看，假如我真的有侵权行为，我承担我应有的责任。”
　　高级经理点点头：“那就在我的电脑上看吧。”

　　陆暄一条条看，这些意见看着唬人，仔细瞧却没有依据。也为难了林灵泷，搜索了一堆陆暄自己都没看过的东西。
　　细看完全经不起推敲。

　　然而陆暄想要反击并不容易。高级经理这只老狐狸能被林灵泷请出洞，足以说明这个业务不精的管理已经被林灵泷糊弄住了。

　　“这些量词、专有名词，要改？”
　　陆暄先从小琴最明显的错漏开始。高级经理或许想借着打压陆暄拿捏他想要的东西，为此他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
　　高级经理扫了一眼：“这些不用。”

　　“这些引用呢？专门标了引用的，有一些还是下游部门专门要求我引用的。重合率最高的地方也在这儿。”
　　高级经理：“哦……”

　　“还是改改吧，”林灵泷不紧不慢，“法律意识很重要啊。”但林灵泷语速变快了，暴露了她有些心急。
　　你大爷的。陆暄暗想。她倒也能理解为什么林灵泷急起来——

　　要是陆暄指出的这一段都不算，陆暄就不需要改了。这就坐实了林灵泷没事找事。高级经理要树立威信，自然反过来第一个拿林灵泷开刀。

　　“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段原文是英文吧，这个怎么能被标红呢？”
　　陆暄对这一段也颇有印象，因为Z部门直接拿了译文来找陆暄，希望陆暄将这一段作为依据原模原样加入剧情大纲，还声称已经谈好了版权，必须要尊重版权。陆暄加进去后得到的第一版反馈变成了，实际上只有英文原文进入了公版领域，中文还存在译权问题。
　　陆暄还记得小琴当时说的话：
　　“咱们英语不好，就假装是自己翻译了一遍，改改就行了。但是不能脱离原来的语句顺序哦。要尊重版权。”

　　是林灵泷早就想下这一手了。她故意等到项目快结束时才对陆暄发难。动画做好了，真人视频配好了，录音也录完了。只要坐实了陆暄抄袭，陆暄就必须从S＆L滚蛋。
　　还是声名狼藉地滚蛋。

　　不过陆暄早有准备。她冷静地说：
　　“这是我自己翻译的。我把原文翻出来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