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疯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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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沿着人鱼被抬走的方向一路跟过去，到了顶楼。
其他拍卖物都是被封印的死物或没有反抗之力的灵植药材，唯独那只人鱼在捕捉之时就废了很大劲，数次险些被他逃脱。
拍下人鱼的修士着装很低调，但身形佝偻，发髻雪白，霁月越看越觉得熟悉。
他正在主持人的恭维下端详人鱼，而钥匙却不知在何处。
此时，奄奄一息的人鱼余光看见霁月在窗外的身影，高兴了一瞬又佯装虚弱，偷偷给霁月传音。
“公子，我刚才假装自尽，他们可能不打算要我了。”
“我知道了，你先别动，钥匙在哪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但不在他们身上。”
霁月正思考着用外力打破这缸的可能性，眸光瞥见那修士腰间佩戴的玉坠雕着一对孪生幼子，被衣袍包裹之下仍然显得怪异的背脊骨骼，突然福至心灵。
苍渊派是仅次攫云宗的第二大宗门，其掌门苍无言育有一对孪生子，这对孪生子刚一降生便引来雷劫，苍无言为了抵御雷劫被重创，故而脊背无法直立。
孪生子从出生起便身体不好，有传言称他们被天道诅咒，才会已有百年岁月，身形却永远长不大。
他前几年替攫云宗下山办事时见过这对兄弟，心智倒是成熟，却也未曾听说什么医治的方法，不知道苍无言要这人鱼做什么。
种种特征表明这是苍无言，但霁月却觉得他的出现十分蹊跷。
且不提他拍下人鱼的动机是什么，他看似低调打扮，不希望别人认出他的样子，却又故意露出玉坠让有心人知晓他的身份。
还不等霁月继续思索，下一秒，苍无言直接出手刺向主持人的胸口，那主持人修为却也不低，竟然能躲过苍无言一击。
他见苍无言出尔反尔，也不跟他客气，随手给人鱼下了个未知的咒，跟苍无言来回过招起来。
霁月见二人打的难舍难分，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隐身神器，隐匿气息后悄悄在指尖注入灵力袭向主持人。
二选一，他总归是要从其中一个人手里抢走人鱼，如今他身处王家势力范围内，倒不如得罪了苍无言，脱身也容易些。
主持人被灵力攻击，虽未受什么伤，但略一分神，便被苍无言一掌拍到胸口，口吐鲜血。
“谁在那里？”主持人怕苍无言将人鱼带走，便只在原地对着窗口怒吼道。
霁月未曾言语，而此时苍无言找准机会，上前一步直抢人鱼，夺门而出。
“库房有人抢劫，快来人！”好巧不巧，楼下传来护卫的呼救，期间还伴随着打斗声和惨叫声。
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一出调虎离山计，丢失一个人鱼已是出了天大的差错，但库房里的珍宝比之人鱼更为重要。
主持人只得暗暗记下苍无言的特征，服了一粒疗伤丹药，先去库房阻止损失扩大。
霁月见两人都已离开现场，便转身去追苍无言。不知为何，他想起方才雪融对他说的话，出于一种莫名的信任，他认为库房抢劫一事是他的手笔。
苍无言的速度很快，只是霁月在他离开之前偷偷下了一味暗香，跟着香味一路寻找，才发现苍无言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这段路线极其迂回，山洞所处地势较高，故而云雾缭绕，倒像是仙境一般，他差点迷失方向。
他立刻反应过来，苍无言这是发现了他，故意绕路让他回不去。
霁月便也不再躲闪，撤了隐身，显出颀长身形。
“说吧，你跟着我一路了，有什么目的？”苍无言声音听着很是年轻悦耳，不像外表那么苍老，让霁月有些意外。
“前辈，在下见您出手阔绰，修为高深，想与您结识一番。”骗人的话张口就来，苍无言冷笑一声，“你既想认识我，却不自报姓名，莫不是想来抢这小东西！”
小东西自然指的是人鱼，但苍无言却没有给他继续回复的时间，便对霁月出手，与刚才抢夺人鱼时的招式相同。
他不用武器，手指屈成鹰嘴状，朝霁月的眼睛刺去，均被灵巧的躲开。
“我倒是想介绍一下我自己，但您不给我机会，我也没办法。”霁月还有空耍嘴皮子。
从交手过程中，霁月几乎可以断定，面前之人不是真正的苍无言，这招式虽然与苍渊派的绝学鹰苍指相似，但几年前他曾目睹过苍无言出手，与今日一比大不相同。
鹰苍指招式灵感来源于苍天之上盘旋的雄鹰，出手狠厉、胜在速度，以速度破开修仙之人如同铜墙铁壁的皮肉，不受修为高低的限制。
“油嘴滑舌，不过你的眼睛倒是美丽，不如，我把它挖下来，做个新的坠子。”
霁月边躲闪边说：“多谢夸奖。”
不同方向的劲风朝霁月袭来，被风裹挟的碎石和断叶在空中飞舞。两人纠缠了十几个回合，霁月虽没受伤，但发髻都有些散乱。
他想起雪融还在等自己，便不打算继续重复无意义的行为，见“苍无言”有些累了，便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不是苍渊派的人，不用演了。”
“苍无言”上一秒还乐在其中和霁月玩躲避游戏，下一秒便阴狠皱眉。
“你骗我……你竟然骗我，我要杀了你！”他神态诡异，状若疯癫，也不再模仿鹰苍指，直接出掌攻向霁月的面门。
霁月见他突然性情大变，有一瞬间愣神，侧身躲避攻击时，不慎被打掉面具。
他暗叫不妙，但“苍无言”看见他脸上的疤，却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没多久便哭出了声。
面对“苍无言”神经质的表现，霁月只觉得迷惑。
“你哭什么，我有这么丑吗？”他可什么都还没做呢。
“呜呜呜，你怎么也被人划了脸……果然我们这样的美男子，总是遭人嫉妒的……”他踉跄着说，还欲伸手摸霁月的脸。
“你在说什么？”霁月一头雾水，却见他把帽子和面纱摘了，露出一副比霁月还可怕的面庞。
如何形容这张脸，单论恐怖程度远超霁月，像是在地狱被鬼火烧上百日的可怕荒野，崎岖的疤痕遍布脸的每个角落，没有一块完好皮肉。
“是不是苍无言那个老东西干的？”他激动的抓着霁月的手臂，语无伦次，“一定是，他得不到的人，都要毁掉！”
霁月沉默片刻，便决定顺水推舟，装作也是被苍无言谋害的样子，“是啊，我的脸就是被他……难道你也？”
霁月神情痛苦，仿佛回忆起什么可怕的过去一样，眼眸中闪烁着惊恐。
他这副神态在男子看来简直就是在控诉苍无言的罪过。
“苍无言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忍不住咒骂，又对霁月和颜悦色道：“好弟弟，我们真是有缘。”
“是啊，方才我以为你是苍无言，便跟了过来，没想到却认错了人，实在是多有得罪。”霁月随口编织一个谎言。
“无碍，我知道苍无言罪孽深重，所以我伪装成他，出来惹事，到时候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认错我也正常。”
他故意去拍卖会招惹王家，就是为了让王家日后找苍无言寻仇，这些年来，他做了不少坏事，也让苍无言的名誉受损许多。
只是，当年他被苍无言追求未果，惨遭毁容，害得他从天之骄子一夜沦为丑八怪，连他的未婚妻也毁了婚约，离他而去。
也许是觉得他们同病相怜，他忍不住对着霁月抒发这些年来的怨气和苦楚，还透露了自己的姓名来历。
他叫剑秋，是排名第三的山水剑派座下首席弟子，数百年前也曾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骄子。
霁月略有耳闻，原来当年销声匿迹的剑尊，背后竟有如此隐情。
霁月只能好言相劝，“秋公子，人还是要向前看，容貌并非最重要的，我们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去追求。”
“多谢霁公子，所幸天道有眼，他那对孪生子至今疾病缠身，他也身遭雷劫，怕是没多少活头了。”让他死前声名狼藉，才是剑秋最关心的事。
霁月见他情绪稳定多了，便状似无意间提起人鱼一事，“对了，秋公子，我见你拍下了一只人鱼，方便透露下这人鱼的用处吗？”
“我听说，人鱼的心头血能够重塑肉身，我的脸……”话虽未说完，但霁月已清楚他的意思。
“这种说法可有依据？世间仅此一条人鱼，若杀了它，恐怕天道感知到物种灭绝，会降下天罚。”霁月见识不少，可这种阴毒的方法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人鱼如此貌美，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剑秋神情冷漠。
但霁月认为这样实在是残忍，“重塑肉身的方子还有很多种，我记得洗髓草也有同等功效。”
有传言说，洗髓草生长在彼岸之境，但彼岸之境只是在书中记载的圣地。
“可彼岸之境究竟在哪？除了金龙一族谁还会知道，已经万年没有出现金龙，他们早就死了！”剑秋又开始激动，“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东西，我不能再等了！”
“秋公子，你冷静一下，若人鱼一族已经灭绝，我想，你还是会找到其他重塑肉身的方法。”
霁月试着安抚剑秋，上前一步轻轻抓着剑秋的手臂，给他输送灵力平稳他的心脉。
“人鱼一族尚未灭完全灭绝，而金龙世间没有敌手，你又怎知他们已经死了，有关彼岸之境的记载，依我看倒与妖界描述相似。”
霁月声音柔和，眼神坚定，倒是让剑秋平静了不少。
“你想让我不要杀那只人鱼？”剑秋听霁月的这一番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反问他。
“是，我不想骗你，我希望你不要杀他。”霁月真诚的说。
“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手，与他的命相比，还是我的脸更重要！”谁知道下一秒，剑秋又开始翻脸。
说罢，他甩开霁月的手，转身提起人鱼就要离开。
霁月见嘴炮不管用，只好出手，还不忘道歉：“秋公子，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祭出捆仙绳绑住剑秋，又给他闻了一味安眠香，见剑秋软绵绵倒在自己怀里，将他拖到山洞里。
他把捆仙绳收回，又给这山洞下了道三天才会消失的加强禁制，想必他醒来后就可以离开了。
在这段时间内，禁制也会保护他不被路过的人伤害。
人鱼一直陷入假死状态，霁月还未寻得钥匙，只好先将他放进储物戒中。
霁月沿着来时的路御剑回去，他要回去找雪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疯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