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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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座椅蓦地晃动。
桑晓拿开手。
“你东西落下了。”他声音平静，不大不小却正好被所有人听见，仿佛是为了还东西才在她身边坐下。
桑晓低头。
大提琴地垫被整齐地缠成一圈，捏在他修长的手指里。
从小到大，不知丢了多少地垫。爸爸笑她丢的地垫连起来都可以绕地球一圈了。
她接过地垫，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答了句“不客气。”
说完，两人都没了声音。
仿佛刚刚并肩而战的演出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假想，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桑晓最初认为的“不熟”阶段。
后面再上车的同学看到他们这排，纷纷露出讶异的神色。有些同学还会笑着和桑晓打招呼，然后再借机深深地打量唐礼昀一眼。
唐礼昀一直平静地玩着手机。
桑晓打了几次招呼后有些烦燥，手机没电，干脆带上没声的耳机扭头看窗外。
罗铮最后上车，一眼就看见了窗边的桑晓，还有她旁边的高大男生，然后本就跌进井底的心情又被无情地盖上了盖子。
下午的时候，他特意到台下看了他们的演出。
小提琴意气风发、大提琴明艳温婉。
在一首曲子中，两个人相互补充、相互衬托又相互融合，默契得好像灵魂都契合在一起。
那一刻，多希望站在她身边的男生是他。
原以为回校的时候可以再和桑晓坐在一起，没想到又被人抢了先。
桑晓歪头看向窗外，他慢慢走过去想和她打招呼，她却使终没有回过头来。
回学校要穿过市区。时值周五，又是下班时候，进了市中心后，大巴就被堵路上一动不动。
半小时后，终于有同学按捺不住申请中途下车。正好可以去逛逛街吃吃饭。
她这么一说，其她同学也纷纷附和。
陈老师家就住在市区，本来打算把学生们安全送回去再回来，可这路上不知道会堵多久。
看着前面一溜红色长龙，她想了想，问：“有谁打算中途下车吗？”
刷刷刷几乎举了一车厢的手。
陈老师伸头数了一下，问：“桑晓、罗铮，你们继续回学校？”
桑晓点头，罗铮答是。
“那唐礼昀你呢？”
“我在前面地铁站下车，哦，对了，桑晓和我一起。”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前面的人齐唰唰回头。
桑晓也是一惊，诧异地看向唐礼昀，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侧过头，用仅能一人听见的声音说：“我要去你们图书馆借书，你跟我一起。”
桑晓忍了忍，等前面惊异的目光不再落向这里时，才压低声说：“那也可以坐车回学校啊。”
“这路不知道要堵多久，浪费时间。”
桑晓也知道：“可大提琴……”
“我帮你背。”
“……”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的书还了吗？”
“没有。”
“没还怎么借？”
“把你借的那三本还了。”
“……”
见过无赖，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桑晓咬了咬牙，“嗖”得转回脑袋，一点儿不想搭理他。
二人刚刚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别人没注意，桑晓后面的罗铮可是全看到了。
等到地铁站时，他便也下了车，借口说想起来有事也要坐地铁回去。逛街的同学们早作鸟兽散了，留在最后的陈老师见有两个男生护送桑晓，叮嘱了两句后也就愉快地下班去了。
唐礼昀自然地拿起桑晓的大提琴，背起的时候顺势把手里的西装外套丢给桑晓。
桑晓抱着他宽大的外套，见他全身上下什么都没带，狐疑问：“你的小提琴呢？”
“让同学帮我带回去了。”
桑晓心中着实羡慕了一把，要是换作她这大提琴就绝对不好意思开这口。见他背好了琴，又“嗖”得把外套扔了回去，转身就走。
唐礼昀接过衣服，无奈笑笑，接着大腿一迈，两步跟上。
这一幕其实很单纯，可落在心里发酸的罗铮眼里，无疑是小两口吵架，男朋友哄女朋友的模样。他脚步迟疑了一下，又快步跟上。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堂堂h大金融系高材生，怎么能输给一个外校男生？
下班高峰的地铁如拥挤的沙丁鱼群。
桑眼被挤得站不稳，好不容易找个门边角落窝着，还被旁边一大叔的公文包蹭着大腿。
桑眼尽力往角落贴了贴，还用力瞥了那大叔好几眼。可中年大叔一直低头看手机毫无所觉。
又到达一站后，车厢内外的沙丁鱼□□换。
桑晓眼前出现一件白衬衫。
“拿着。”唐礼昀把大提琴放到二人脚边，让桑晓扶着。他自己则一手握着栏杆，一手撑住车门，把桑晓整个圈在了里边。
唐礼昀骨架高大，宽肩窄腰。强壮的身体将拥挤的人群被屏蔽在外，像一头雄狮狂妄地宣示着领地。
桑晓低头扶着琴，视线里，除了琴就是他，躲也躲不开。
柔顺的白衬衫下摆被塞进黑色西裤，外面束着黑色皮带，衬得他腰身细瘦，双腿修长，整个人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
今天演出时，他一直站在她身边。颀长挺拔的身姿随音乐摇曳，小提琴弓子在他手中上下飞扬，青灰色头发在灯光下迷人眼目，台上的他潇洒又恣意、自信又高傲。
被铿锵有力的鼓声环绕，被台下观众的热情感染，桑晓心情激荡，不由得微微侧头看他，正巧他也向她看过来。
视线相对，二人皆是一笑。
那一瞬间，大提琴和小提琴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也许和高中时候相比，他稳重了许多，也正经了许多。
除了……笑的时候。
“估计你以后……”他突然倾身过来，贴近桑晓脸颊。
很近很近。
桑晓呼吸一滞。
身体骤然绷紧，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男生胸膛的热度。
他勾起唇角，呼吸擦过她耳垂，玩味的嗓音就落在耳侧。
“都不能再装作不认识我了。”
桑晓疑惑抬头，顺着他促狭的眼神看向车厢中部。
挤在车厢中间的，正是她背着各种乐器的同学。几个女生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眼睛却是统一的看向她这里。
桑晓迅速回过头，狠狠瞪了唐礼昀一眼。
他微微一笑，稍稍直起身。那恶狠狠的一眼只是一根轻羽，落在身上不痛不痒。
车窗上倒映出二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身影，看上去亲密又暧昧。随着车厢晃动和人流涌动，他们的身体继续不可避免地时不时触碰在一起。
桑晓低头抿唇，皱着眉头不再搭理唐礼昀，只是一双耳垂不受控制的烫了起来。
出了地铁站后，还要走个十几分钟才能到学校。
桑晓快步走在前面，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同学此刻正在地铁站的人群里找她。
唐礼昀仗着身高马大倒是看到了那位同学，但没提醒桑晓。
看着前面纤细的身影，狡黠一笑。
“喂，你到是回头看看我啊。”
他懒散地喊了句，又说：“万一我走丢了呢。”
桑晓回头，毫不掩饰眼中厌恶。
唐礼昀：……算了。
他重新背好大提琴，跟上。反正从安城到g市，走在她身后已经成为了习惯。
有段时间，他会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仅管她从不回头。他也曾经特意坐火车去明镇找她，然后终于在回安城的火车上看见月台上的她。
空荡荡的小站月台只有她一人。似乎听见了喊声，她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神从他面前扫过，又转了回来。
火车驶离月台的最后一秒，他看见了她胳膊上的黑纱，还有终于聚焦在他身上令人心寒的眼神——
冷漠。
十字路口的汽车鸣笛打断了唐礼昀回忆。他加快脚步，迅速通过马路，然后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桑晓。
追上之后，他没有停留，而是走在了前面。如果不能并肩那就超过吧，至少这样，她的眼里有他。
等到了校门口的一家饮料店，唐礼昀停下。桑晓走过去，在他身前两步站定。
“帮我买杯饮料吧。”他大言不惭。
也不知谁给他的脸皮要求一个女生请客。
桑晓刚要拒绝，就看着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
这个城市四季并不分明，但到了秋天也会变冷。
桑晓穿着长袖外套都不觉热，而他挽着高高的衣袖还是出了一层汗。
也不知是男生与女生的区别，还是背大提琴与不背的区别。
总之，桑晓几欲出口的拒绝又被压了回去，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后，转身朝人来人往的饮料店走去。
这是一家网红饮料店，客户对象都是学生和老师。晚饭前后正是人最多的时候，桑晓付了款等在旁边，转头就看见有女生和站在花坛前的唐礼昀问路。
那花坛靠墙，算是个偏僻的角落。但一个背着大提琴的帅气男生，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藏不住。
唐礼昀热情地比划着，见女生似乎还是没听明白，又特意走到不远处的路口指给女生看。
桑晓拿着饮料和吸管出来，站到花坛边等他回来。等了一会儿，抬头就看见高大俊朗的男生背着大提琴和火红的夕阳朝她而来。
悠长的影子与大提琴重合，一步一步将她笼盖。
她呆了呆，将饮料举到他面前：“给。”
嫩白的手指握着满满一大杯粉红色液体，看着很好看。
可……够呛能好喝。
唐礼昀皱了皱眉头，还是接了过去。勉强喝了一口后，怀疑桑晓是故意整他。
“你的呢？”他问。
“我不渴。”她答。
想了想又说：“你先去图书馆吧，我一会儿还了琴后回宿舍拿书，还了书后我发消息给你。”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桑晓奇怪：“然后你就可以去借书了啊！”
瞬间洞悉她意图的唐礼昀眼神变了变，却还是克制着：“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她拒绝。
“这么快就又跟我划清界线了？”唐礼昀脸色冷下来，眼中尽是嘲讽：“我是蛇蝎么，就让你这么避之不及？”
桑晓：“……你别无理取闹好么！”
唐礼昀怔了怔。
长这么大还头一次听人这么评价他。
桑晓说完，作势要拿他肩上的大提琴，唐礼昀蓦地侧肩后退半步，桑晓的手就落了空。
“……”
桑晓再要去拿，他又侧身躲开。他人高马大，她连琴盒都碰不到。
干脆收回手，质问：“我图书卡借了，饮料也请了，念着我们曾经同校，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别得寸进尺！”
“是么？”
唐礼昀轻勾了下唇角，可他偏偏喜欢得寸进尺呢。
“明天陪我去买个东西，我就把卡还你，怎么样？”
桑晓无语。
唐礼昀一次比一次过份的无赖层度也是让她大开眼界。
刚刚那杯死贵死贵的饮料算是喂了狗了。
不打算再沟通，她决定直接上手去抢。
唐礼昀这次没躲，只是纤细的指尖刚碰到琴盒又迅速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了似的。
他奇怪地向后扫了一眼，只见饮料店出来三两拨同学，还有几个看着像老师的人，正人手一杯饮料热闹地往这边走。
低头再看，身前的女孩儿微微移动了脚步，正借着他的身高挡住来自身后的好奇目光。
嫌弃他，又利用他。
这就是桑晓！
桑晓没想到在这儿会遇见辅导员。按说这个点老师们早下班了。避而不见，只是单纯的不想被老师误会。
果然，隔着一个花坛，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学院也有一个会拉大提琴的，拉得特好……”这是辅导员的声音。
“就是这几天论坛里爆热的那个，好像叫什么桑晓的？”
“……”辅导员没声了。
“听说她被人举报了？论坛里说得都是真的？”
“那些都是胡说八道！”
“你怎么知道，现在的学生可不像以前那么单纯。对了，是谁举报的？”
听到“举报者”三字，桑晓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下意识握紧手指凝神静听。
她全身心都放在偷听之上，没注意唐礼昀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她右眉心处有一颗笔尖大小的痣，平时隐在眉间，眉头蹙起时又会显露出来。
刚刚这么一会儿，她眉头一会皱起一会儿舒展。那一颗痣就好像春日烟柳中的一只飞燕，忽隐忽现、俏皮可爱。
视线微微向下，落到她无意识揪住自己侧腰衬衫的嫩白小手上。
唐礼昀眼神暗了暗。
“我问过了，桑晓一没谎报信息，二没有男朋友……总之，贴子里的话没一句真的！”
辅导最后总结陈词，说着别的事走远了。
桑晓听完又是庆幸，又是失望。庆幸是没被辅导员发现，失望的是辅导员并没有透露举报者姓名。
“桑晓？”唐礼昀声音有些不自然。
桑晓正在琢磨辅导员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听见唐礼昀的声音，仰起脸，正对上他清澈幽深的目光。
如同清泉淌过黑夜，一个想法冲破偏见冒了出来。
“举报我的人……不是你，”她看着他，问：“对吗？”
虽是问句，语气却肯定。
唐礼昀眼神澄亮，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
下一秒，他低下头。
冰凉的唇落在女孩眉间。
火红的夕阳从二人中间穿过，在他们身上烙下一道耀眼的光圈。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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