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时朝阳夏倾颜》烟水

10、10

　　上海的夜逐渐的冷下，傍晚十分，人们无时无刻地念叨着：心静自然凉。
　　高楼林立，楼宇憧憧，非自然的风引促着普通百姓摇扇纳凉，随性的一点没有大都市的靡丽。
　　青蓝色的跑车开在夜上海的街道上，毕竟还不多见，流鸿长泻而逝，到也自成风景。
　　车内，将微将双玻璃的特殊玻璃拉起，以隔绝外面的探视；那头，夏颜技术高超的不脱外衣就换衣。
　　看她将衣服套在身上，迅速地从里面将原来的衣服脱下，再脱裤子，一气呵成，半点春光都没有漏出。
　　将微直呼‘厉害’‘厉害’。
　　夏颜的脸红了红，赧颜地别开，正巧对上后视镜里羽杰的视线，两人相继而笑，默契的笑于心际道：
　　哪能不厉害？
　　“你们两个又在眉目传情了，哎！”将微笑了笑，拿出珍珠色半透明的纱质手套，要为夏颜戴上。
　　他拉过夏颜的手臂，正当目光垂下，突然愣住。
　　半晌愣怔，惊讶地抬头，却是接受到一双坦然清澈的大眼。
　　夏颜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关系。”
　　她轻轻地将手套拉上，一点都不勉强，却看得突然明白事情真相的将微很不舒服。并非难堪与鄙视，而是对这个女人突然的敬佩。
　　他低着头，道出从来没对谁说过的歉意：
　　“对不起——”
　　“微，这不算什么，当初这个家伙被五花大绑，上下失禁的时候才可怕了。”车前，羽杰反到安慰起来。
　　“你也不能这么说……”在一个曾经落魄得丧失自由的人面前，谈论她的过去总不是件对的事情。如果将微没有看到夏颜手臂上那一条条静脉注射留下的痕迹，他或许还会和这个女人开玩笑。而如今……
　　“微，你会为此看不起我嘛？”
　　“不会……”
　　“你认识的是现在的我……”
　　“嗯。”
　　“可我不会因为认识你，就反驳过去。”
　　“夏颜，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颜睇了眼他，随后什么都没说，抿了抿嘴唇，转向窗外。
　　这时候，那位医生的话倏地自耳内生出——
　　“孩子，等你可以真正地坦然看待过去的时候，它们的消失与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其实世间总总的事情，记于心，又太过追究，最终不快乐的还是你。”
　　“很多人说看开就好，安慰自己谁都会，年少时的轻狂也不是错啦。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强者，处处的争强好胜，孩子，恰恰是因为你不能适应社会，所以……你永远都不是强者……”
　　于是，又想起另外的一些记忆。
　　——
　　“燕子，你在看什么？”
　　“你看窗外，羽杰，天好蓝哟！”
　　“是啊——”

　　“燕子，你怎么了？哪里难受…燕子振作点，我去叫医生。”
　　“我要，我要……羽杰……呜呜……”
　　“支持住，你不要药，我在这里……燕子，我在这里……”
　　“走开……不要看我……呜……呕……”

　　“哈哈，0.5斤，燕子，你又胖了点，有进步。”
　　“好累噢！何时能胖回去？”
　　“快了，快了，我们的燕子又能飞咯！”

　　“燕子，又在看蓝天了？”
　　“嗯——好漂亮。”
　　“你也很漂亮。”
　　“你不要骗我了。”
　　“哪有骗你，燕子最好看了。”
　　“羽杰才好看呢！”
　　“好看没女人要啊！”
　　“怎么啦……又被抛弃了？”
　　“嗯——怎么可能！”
　　“……”
　　“燕子。”
　　“羽杰，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怎么又想睡了。”
　　“帮我换衣服吧，刚刚又吐了，羽杰，医生说尿布快用完了。”
　　“好的——我帮你松开。”
　　“不要————”
　　“燕子？”
　　“不要松开我，就这样，我知道你办得到。”
　　“……”
　　“天好蓝噢！要是能于蔚蓝中死去，该多好。”
　　“该死的，你不会死的。”
　　“羽杰，对现在的我唯一能期望的事情，你都要剥夺嘛？”
　　“你没有死！总有天，你可以从这鬼地方出去。”
　　夏颜记得，于后是长又长的沉默，室内，只看见一个男子站在简陋的床边，床头上阳光从唯一的铁窗里射入。
　　床上的女人，在余阳中悄悄地闭上了眼帘。

　　睇着车窗外流逝的夜景，靡丽而又繁荣的上海，回想过去的夏颜忽然发现，不管是脑海中的记忆，还是眼前的景色，都虚幻的一点都不真实。
　　原来，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