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尘皎月

25、第 25 章

　　路明航给薄言回完消息之后略显慌张的看着面前带着伤痕躺在地上的秦聿，这个人他认识，之前和霍清澜一起来找过薄言的，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就呆在了那里。
　　秦聿也认出了路明航，他伸出手想让路明航拉他一把，结果却发现他没有反应。
　　秦聿暗骂了一句，收回了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自己撑着地面吃力的站了起来。
　　路明航就眼睁睁的看着秦聿站起来才回过神，“啊，你没事吧。”
　　“没事”，秦聿不想多说，站起来就准备走。
　　结果他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就被路明航叫住了，“那个，我看你身上还有伤，要不你到我家，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秦聿没有回头，朝他摆了摆手，“不用了小学霸，赶紧回家去吧。”
　　路明航再想说话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女生走了过来，他仔细一看，是楼卿。
　　楼卿一脸嫌弃的看着秦聿，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秦聿原本面无表情地脸上突然就带上了笑容，然后跟着楼卿走了。
　　路明航震惊的看着这两人的互动，都忘了自己要回家。
　　等到他回味过来的时候，才慢吞吞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心里默默的消化着秦聿和楼卿可能在恋爱的事实。

　　这边秦聿跟上楼卿之后问她：“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我可是良家妇男，不是那种给钱就可以的。”
　　楼卿没有搭理他的神经，自顾自的往前走。
　　秦聿闹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再闹了，安安静静的跟在了楼卿的后边。
　　秦聿跟着楼卿转了几个弯，走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是破旧的小区门口。
　　秦聿停下了脚步盯着那个小区的名字，一言不发。
　　楼卿感觉到自己身后没有了脚步声，她走到离门口最近的那一幢楼跟前转身看向了秦聿。
　　看着秦聿皱着眉头的样子她不禁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个富家大少爷，这样的环境他肯定接受不了。
　　就在楼卿以为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大少爷的时候，秦聿抬起头望向她的方向问她：
　　“你一直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会不会不舒服。”
　　楼卿愣住了。
　　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父亲好赌，母亲泼辣，他们对自己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为什么你不是个男孩子。
　　她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太多的关爱，就连上华高也是因为华高答应她可以免学费。
　　不然她父母就让她出去赚钱，然后找个人家嫁了。
　　这么多年了，她真正意义上得到的一句关心居然是来自秦聿。
　　秦聿见她没有说话，还以为是她没有听见，于是他踏入了这个小区，走到了楼卿身边。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秦聿问她。
　　“啊？”楼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听见什么？”
　　秦聿看着面前难得露出迷茫表情的楼卿，心里觉得她很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猫。
　　于是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这下两人都呆住了。
　　楼卿直接红了脸，匆匆的转过身说了一句“在三楼”，就拉开楼门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楼上走去。
　　而秦聿则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不相信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这下可真是……”
　　秦聿的话没有说完，甚至就连已经说出口的那几个字都被吹散在了晚风里。
　　但随后他就恢复了正常，从楼上走了上去。
　　楼卿正在自家门口等着他，她家在三楼，房子已经很旧了。
　　楼梯两面的墙壁上都被画满了小孩子的涂鸦。楼道上也堆了一堆装着各家各户的废品箱子。
　　秦聿一步一步的踏上了楼梯，他突然就觉得如果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走到了楼卿的身边，就好像是可以走到楼卿的内心深处。
　　秦聿转过了几个楼梯，直到了两楼到三楼的最后一截楼梯处的平台上。
　　他突然很想看到楼卿现在的表情，于是他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等他的楼卿。
　　楼卿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黑发如瀑，被她高高的束起。眉若柳叶，铺在眼睛的上方，目光虽不太温暖但是隐隐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小巧的鼻梁显得楼卿的五官更加立体。
　　秦聿看过了太多的人，见过了太多的面容，但此刻却有些呆滞了，他想一定是自己平时见过的那些女生大多都是浓妆艳抹，所以他才会对这样一个女生有不一样的感觉。
　　对，一定是这样。
　　秦聿在心里给自己洗脑，表面上镇定自若的迈步走上楼去。
　　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走路姿势已然出现了问题。
　　楼卿一脸疑惑的看着同手同脚走上楼梯的秦聿，她很想问一句“明明被摸脸的人是我，你害羞个什么劲。”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说。
　　直到秦聿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她才转身去开门。
　　“咔擦”一声，门被打开了。
　　楼卿没有理会秦聿，自己径直走了进去。
　　秦聿跟在楼卿身后，在门口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坐吧。”
　　楼卿扔下两个字就进了最里面的卧室。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面。然后他就走过去走了下来。然后就看向了楼卿刚才走进的那个房间。
　　他皱眉看着那个卧室，向北的，还没有暖气，现在是深秋了，肯定会冷的吧。
　　还不等秦聿的表情恢复正常，楼卿就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箱子走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里委屈你这个大少爷了是么。”
　　还是一贯的冷嘲热讽，秦聿往常是不会和她说什么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间就问了一句，
　　“这么年你有没有觉得难过？”
　　楼卿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难过吗，好像是有过的吧，只是她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她立即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面不改色的把手里药箱放在茶几上。
　　“自己弄吧。”
　　秦聿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不过他没有说穿。
　　他知道的骄傲，也愿意为她维护。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不想去细想，又或者是不敢去想。
　　他自己都是一个收人控制任人摆布的棋子，最多就是和她成为朋友，又怎么能考虑其他的事情呢。
　　他沉默着在药箱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包医用棉签和一瓶已经用了一半的碘酒。
　　秦聿打开碘酒瓶，拿着棉签在里面蘸了一点然后就直接往伤口处涂。
　　楼卿就站在一旁看着秦聿自己动手，没有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今天她能把这个人带到家里已经是破天荒了，又怎么可能再帮他涂药。
　　秦聿对这种伤的处理已经得心应手，他快速的涂完碘酒，然后又在那个箱子里找到纱布缠了几圈。
　　到最后要系的时候他却犯了难，自己另一手没办法弄断这纱布。
　　要不要叫楼卿帮帮忙，可是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就在秦聿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直纤细修长的手拿着一把剪刀伸了过来，帮他剪开了纱布，还顺道帮他打了一个结。
　　秦聿看呆了，没想到楼卿居然会主动帮自己。
　　楼卿帮他系好之后就毫不留情的赶人，“走吧。”
　　秦聿装作自己很受伤，“我还受伤着呢，你记赶我走，你就不怕我……”
　　楼卿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伤的是手。不是腿，更不是脑子，不会有事的。”
　　秦聿看着楼卿恼羞成怒的样子没有意外，反而笑了，“你这样才像个女孩子嘛，平时不要老是绷着，多笑笑。”
　　说完他就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卿被秦聿的话砸的不知所措，为什么他今天突然这么反常，和学校里的他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要关心她。
　　直到夕阳彻底落下，房间里陷入黑暗的时候，楼卿才动了动身体。
　　她把放在桌子上的药箱收拾好拿进了自己的卧室。
　　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习题想要静心。
　　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见笔和桌面接触的“吧嗒”一声，然后又听见了女孩的叹气声。
　　楼卿站起来把手里的那张只写了两个字的草稿纸扔在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像是怕被人看出什么，楼卿在扔之前又用力的把它揉成一团。
　　直到确认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时候，她才放心的扔了。然后坐回书桌继续做题。
　　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秘密，就像她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见过。

　　秦聿在街上转转悠悠，他爸今天回来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装在黑色上衣里的手机一直响了几次，秦聿都没有理会，他知道是谁。
　　终于，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振动也随之停了下来。
　　秦聿在这个时候却有感受到了孤独。
　　他自嘲的笑了，看，他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除了他的那个父亲在需要他的时候他才是有用的，其他时候都没有人回想起他。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这样了，他不能把其他人搭进来，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没有人记得他，只有这样，在离别的时候才不会难过吧。
　　但是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
　　那她呢，她会记得自己吗。
　　算了吧，他这样的人，纨绔子弟，不务正业，记得他干什么。
　　他自嘲的笑笑，走向了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