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心跳》回锌

12、第十二章

　　直接告诉江池怀，他被人抛弃了，舒满说不出口，吞吞吐吐好一会，硬憋出去一句：“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小区里环境不太好，你有什么事在这说，一会我送你回家。”江池怀不咸不淡，末了还不忘提醒她，“你来的路上，应该见识过了。”

　　无边的紧迫感再次压上心头，舒满吞了口唾沫，故意分散注意力问：“你和江老师住这吗？”

　　江池怀点点头。

　　舒满环顾室内，发现两个卧室的门紧闭着，他们所在的客厅除了一张桌柜，两把椅子，一张折叠床，再没有其他装饰，颇有几分家徒四壁的感觉。

　　想到江南敏浑身上下的名牌，和每周换来换去的名牌包，舒满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名牌比生活重要。

　　“你别绕弯子了，有事就说。”江池怀有所察觉，“无论好的坏的，我都能接受。”

　　舒满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说：“江南起夫妻去世了。”

　　江池怀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还有呢？”

　　“江南敏把他们的孩子领了回来。”舒满努力措辞，不想触及他的痛处，“她可能没办法继续供你读书了。”

　　“不读书就不读，反正我也读不好。”江池怀故作镇定，笑着问，“她还说什么了？”

　　舒满从他的眼里读到心酸，从他的话里听到他内心的挣扎。

　　她不忍心做宣判命运的刽子手，更不忍心他从江南敏嘴里听见那些话。

　　“你说快说，我在听。”江池怀催促，手明显在抖。

　　“她说她没义务抚养你，让你去社会福利院。”舒满一口气说完，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

　　江池怀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舒满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江池怀在沉默中获得答案，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果然又被抛弃了。”他自言自语，拿着毛巾去卫生间洗干净，拿来拖布擦干净地板，收拾好桌面上的书，装好放在舒满的面前，“这些以后我用不着了，你带回去。”话说完，他又转过身从桌子下方的储物位拿出里面的衣服，塞进书包里。

　　舒满心疼地看着他，泪水差点涌上来。

　　江池怀把门钥匙轻轻放在桌上，背上书包，提起书，镇定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东西收拾好了，我送你回家。”

　　舒满轻轻点头，推开门看到漆黑的楼道，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

　　“别怕，我在你身后。”江池怀在她身后扶住她。

　　少年的声音带着神奇的魔力，刺激着舒满的心脏剧烈跳动，弄得她恨不得立刻冲锋陷阵。

　　“你把手电筒打开。”江池怀安抚性拍拍她的肩膀。

　　舒满手忙脚乱打开手电筒，终究还是没能战胜黑暗，弱弱地说：“你能不能牵着我手。”

　　江池怀伸出手。

　　舒满瞬间抓住，那感觉就像将军在战场上紧握宝剑，踏实极了。

　　江池怀从不涂护手霜，又常年做家务，手心除了老茧就是裂口，和舒满柔若无骨的嫩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怕她嫌他粗糙，有意挣了一下，可她却不明白，握着他的手更紧。

　　舒满紧紧抓着尚方宝剑，分神和江池怀聊天：“你吃晚饭了吗？”

　　江池怀没理她。

　　舒满识趣地闭上嘴，但她饥饿的肚子不肯闭嘴，咕噜噜叫起来。

　　轮到江池怀问她：“你没吃晚饭？”

　　“等会回家吃。”舒满回答，试探性问江池怀，“你打算去哪？”

　　江池怀对她毫无芥蒂，想了想说：“大概率是找个地方当服务员。”

　　声音落下，他们走出漆黑的楼栋。

　　舒满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说明来意：“你和我走吧。”

　　江池怀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当然和你走，我答应送你回家。”

　　舒满看到黑漆漆的楼道口，感觉那里面有无数只触手，正跃跃欲试将江池怀拖进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他陷入黑暗，鼓足勇气直白地说：“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江池怀以为自己哪些地方表现得可怜，让她同情心泛滥，故意傲慢地说：“我可不想和你一起生活。”

　　无数的话卡在喉咙里，舒满急得说不出来，一把抱住江池怀，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曾几何时，他也在江南敏口中听过这样的话。

　　现在没过几天，江南敏就忘得一干净。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这句话真是太可笑了。

　　江池怀逞强地推开她：“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我没有。”舒满竹筒倒豆子地说，“你的妈妈救了我的妈妈，所以我也想救你。”

　　江池怀疑惑地看着她。

　　“我发誓我不是在可怜你，只是觉得你就这么认命太可惜。”舒满真情流露，“我不想你辍学，想你越来越好，想让江善阿姨在天上看你越来越好。”

　　江池怀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叫他妈妈的名字了，他们都管她叫那个女人。

　　“如果没有江善阿姨，我现在就没有妈妈。”舒满眼里含着泪，“我没办法报答江善阿姨，你就让我报答你行吗？”

　　妈妈的笑容历历在目，江池怀抬头看向乌云密布天空：“舒满，我妈以前很喜欢，带我坐在家附近的广场看月亮。”

　　一阵微风吹过来，江池怀目睹遮住月亮的乌云被风吹散，显现出无数颗星星。

　　皎洁的月光落下来，落在舒满的身上。

　　时隔多年，江善的善，仍在守护着江池怀。

　　或许，他应该接受母亲种下的善因。

　　“你跟我走吧。”舒满乞求他。

　　“有人记得江善这个名字，我很开心。”江池怀打心底里笑出来。

　　舒满真诚地说：“我会一直记得。”

　　江池怀“嗯”了一声，主动牵起她的手，迈开步子：“我们走吧。”

　　“你这是答应我了？”舒满握紧他的手，急需一个肯定的答案。

　　江池怀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顿住脚步：“你爸妈知道你过来吗？”

　　个人情绪太重，舒满都忘了这事，眼下提起来，她赶紧告诉他：“是我爸让我过来接你，他说让我们先去我干妈家，他们今天晚上回来。”

　　“所以，你爸有说过，为什么让我们去你干妈家吗？”江池怀顾虑重重，远比舒满想的多。

　　对啊，为什么去董之如家，正常不都应该在自己家，关起门来商量对策。

　　难道……

　　舒满看向江池怀，联想到喜欢孩子的董之如，恍然大悟。

　　舒译这是要给江池怀找个家，给董之如找个崽。

　　以董之如对孩子的喜爱程度，一旦认定江池怀，肯定不可能抛弃，那么江池怀呢，会不会不接受？

　　舒满担心会闹僵，告诉他自己的猜测：“我怀疑我干妈要收养你。”

　　江池怀一下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回过神。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拒绝，让我爸妈另想办法，或者我借你钱生活念书，等你挣钱了再还我。”舒满拍胸脯保证，“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江池怀半开玩笑地说：“念书要很多钱的，你有那么多钱吗？”

　　舒满认真地说：“有。”

　　江池怀看她不像在说谎，有心选择她给的最后一条路，又担心这样她爸妈不同意。

　　考虑片刻，他沉沉地说：“我们先过去看看。”

　　“我干妈特别热情，你别害怕。”舒满给他打预防针。

　　董之如和舒满住在一个小区，舒满打车到小区门口，带着江池怀走到董之如家楼下。

　　从单元门到电梯，舒满发现江池怀的每一步都带着纠结。

　　舒满不想逼他太紧：“要不我们去外面转转？”

　　“没事。”江池怀深呼一口气，主动按开电梯。

　　电梯不断上升，最后缓缓打开，舒满先一步踏出去，轻轻按动门铃。

　　很快，门被推开，董之如探出头来，见是舒满，眼前立刻放出光芒，忙不迭地推开门：“快进来。”

　　“干妈，这是江池怀。”舒满让开身子，把江池怀推到前面。

　　“阿姨好。”江池怀礼貌问好，想笑愣是没笑出来。

　　“长得可真俊。”董之如一把拉住江池怀，“进来坐，阿姨刚刚包了馄饨，你叔叔正煮着呢。”

　　江池怀被热情冲昏了头脑，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踏进门，等有意识的时候，他正穿着毛衣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棒棒糖。

　　他茫然地转过头，看到舒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很不符合她形象的衣服。

　　“阿姨应该怎么称呼你。”董之如端详着江池怀，眼里全是喜爱之色。

　　“跟你说话呢。”舒满碰了一下江池怀。

　　江池怀后知后觉：“阿姨你叫我江池怀就行。”

　　“全名太生分，我叫你小怀吧。”董之如笑眯眯的，连头发丝都透着开心。

　　“好。”江池怀不适应地点头。

　　“馄饨来喽。”宋谭荣吆喝起来，心情也好的不得了。

　　董之如担忧地问：“你没放葱花吧？”

　　“满满不吃葱花，我肯定不会放。”宋谭荣摆好筷子，“馄饨要趁热吃，你快带孩子们过来。”

　　手机铃声不适时响起，董之如看了眼来电显示，对舒满说：“满满你带小怀去吃饭，我去接个电话。”

　　舒满点点头，拉起江池怀：“去吃饭。”

　　“这个怎么办？”江池怀举起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