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游戏［无限流］》红莓浆果

57、《羊与恶魔》

　　57.

　　“最多10积分，这东西你要了又没用.....”
　　看向意图反驳的哥布林，暮辞轻飘飘地斜倪了一眼后便继续开口，她知道对面在想什么。
　　“再叫的话一分都没有，给灵魂传递痛觉的道具，我还是有库存的。”
　　“物美价廉，不介意多用几个。”
　　平淡的语气，说出口的话却是攻击性拉满。

　　“不是姐们，你这都有？？？”
　　顽劣的表情难得绷不住，哥布林的神情略显无措。
　　他其实有些不信的，毕竟那么有针对性的道具并不是谁都能有，但暮辞的气势又实在唬人，仿佛真的是个背包里不缺道具的主。

　　“以备不时之需～”
　　没了只在家人面前才会展现出来的柔软，暮辞暴露出了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看家本领，或者该说是和苏俞俞如出一辙的本性。
　　从背包里掏出个疑似道具的金色水滴，暮辞让它悬浮于身前，有节奏地向外散发着光芒，比蜡烛还要刺眼，仿佛是催命的倒计时。
　　其实这只是滴血而已，毫无作用，但暮辞还是收回手扭头笃定地看向哥布林。

　　哥布林语塞，哥布林沉默，他扭头看看书柜上的深坑，又扭头瞅瞅浅笑不语，胜券在握的某玩家。
　　……
　　他疯了才会继续跟人家作对，90积分而已，开张以来他赚的够多了，为了三瓜两枣拼什么命啊。
　　左右暮辞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他们之间已经绑定根本没的逃。
　　哥布林眼一闭，猛地将自己灵体的模样缩小，坐到了暮辞的肩膀上……真挚地帮忙捏肩捶背，物理意义上的吹起耳旁风。
　　转变之干脆利落，令人惊叹。
　　“姐，咱俩谁跟谁啊，叫小的普罗米安就好。”
　　话语如连珠炮，在暮辞看不见的地方，哥布林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几乎没做什么思考便继续说道。
　　“但这积分啊是有系统规定的，最低也只能15积分，您看怎么样？”
　　其实没有规定，纯粹他想偷偷多要点，蚊子腿上也是肉嘛。

　　“9积分。”
　　可惜他的对手是个熟背各路副本守则的家伙。
　　对于像这种收取积分的交易，游戏方向来是按照百分比抽成的。
　　所谓规定，根本就是这”人”想私吞。

　　“好的——我闭嘴。”
　　这下是真老实了。
　　已经许多年没体会过这种无力感，让普罗米安都有些怀疑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一点道理不讲。
　　但实际上，他也没有全盘托出。
　　他并非什么投影，而是真实的灵魂切片，别说是自主意识了，连脑子都要比普通人灵光得多。
　　只不过这些，这玩家大抵也看出来了。
　　但觉醒了的灵魂，什么也做不了，连戒备都不需要……还真是可悲。

　　跟着暮辞回到宿舍休息，待到翌日暮辞从罗兰的梦境中清醒，他们起来的时候天都还是黑的。
　　迷蒙着被叫醒带出门，普罗米安也算是真没脾气了。
　　根据地图，收了9积分的他尽心尽力地帮忙指路，在复杂如迷宫的宫殿里跟回家了般地轻松穿行。
　　终于在又绕过一个盔甲守卫后，二人来到了一个密室内部，也就是所谓的藏宝地。

　　砖块堆砌，7个石像跃然于眼前，似是供奉，又似是坟墓。
　　从鸟人到幽影，一如宫殿上方的浮雕，只不过要精细得多。
　　“你所谓的宝藏就是你的放大版雕像？”
　　话虽是这么吐槽着，暮辞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抬手便在房间里摸索起来。
　　其实算是预期之中，在看到普罗米安的哥布林长相起，暮辞就知道这家伙跟浮雕上的其他几个人乃至整个副本都脱不了关系。

　　每个雕像的底座上都写着谜题，而每个雕像的手中，则都放着类似供品的奇怪东西。
　　暮辞伸手欲碰，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阻碍了她和供品的接触。
　　又试了试其他几个，经过尝试，这其中只有那座属于城主的雕塑，它的供品是可以触碰的，只不过不能拿起。
　　纯金色的天平，一边是鲜活跳动的心脏，另一边则是个奇怪的圆形土块，不知道是象征着什么。
　　以这些谜题的玄幻程度，显然也不是毫无线索的她能光靠自己解出来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
　　潇洒的把积分一转，暮辞果断做了取舍，她本质上并不缺积分，只是不打算当散财童子，随便送钱而已。
　　这两年，为了找苏俞俞，大大小小的世界她都去过，积攒下来的积分都堪比巨款了。
　　而听着悦耳的到账信息，普罗米安的笑容则越发猖狂，身子一扭露出了被他刻意用身体挡住的墙上刻痕。

　　暮辞：”……”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头一回染上了无语。
　　毕竟换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难想象到会有神经病在这么圣洁的地方随意在墙上乱涂乱画。
　　跟个到此一游的旅客一样莫名其妙，更何况根据已有信息，这货应该还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把每位神像主人的名字喊出来后，会有意外之喜哦～】
　　看着分外得瑟的哥布林，暮辞摩挲着手腕上的木镯，呵呵一笑。
　　这货似乎是忘了些什么。
　　“普罗米安。”

　　“?咋，我跟你说你转都转了，没法要回去的。”

　　然而暮辞的目的并非要钱，壁龛比普罗米安本人更快给出了回应，屏障如花朵洒落般消散。
　　脑子全用在要钱上，被打乱节奏下意识就爆出自己真实姓名忘记隐瞒的普罗米安：……

　　暮辞挑挑眉，得瑟并未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她脸上。
　　“良心商家。”

　　普罗米安自闭了，得亏那小矮子看不见，不然怕是要笑话死他。
　　堂堂全知全能的普罗米安大人，干出了比农田老牛般愚蠢的事来，不，老牛都比他聪明。
　　果真是活太久，脑子都退化了。

　　没管已经开始思考灵魂会不会得老年痴呆的普罗米安，暮辞研究起神像手中属于他的那份供品。
　　那是一份悬浮着的老旧的研究笔记。
　　将它取下，上面列举着不少关于何为人性的研究以及推论，但这些文件都还只是未完成品，记录着无数实验数据但还未能写明结论。
　　身后，神像悄然睁开了眼睛，暮辞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在昏迷之际却又骤然清醒。
　　［所获线索不足，尚不可开启。］
　　紧急修复bug，被迫打工的37号默默收回了疯狂敲键盘的手……这一堆漏洞的草台班子真是没救了。
　　为什么游戏副本总是环环相扣从不出错？
　　那当然是背后的系统们在史山代码上硬修出来的。

　　————

　　“找出他们的名字？”
　　一眼锁定到梦境中出现的那个兽人怪物，苏俞俞与暮辞互换完信息后便收起手机便往外走去。
　　是真靠谱啊……白汣情况特殊先不论，至少比林笙如那一玩起来就撒泼的靠谱多了。

　　7座神像，每张脸都被雕刻得精细，也让她确定了，所谓黑龙指的就是阿涅莫妮。
　　至于为什么先前就能做出这样的猜测？拜托，白色角的金瞳黑龙难道是什么很常见的设定嘛。

　　不过，许是昨夜连着的几个梦太过繁杂，苏俞俞睡得并不算好，等那少有的精神头过了便显得有些困倦。
　　浓重的黑眼圈浮现，配上那本就苍白的脸，莫名有点骇人，活像个困死鬼前来索命。
　　直愣愣地从窗台翻出宫殿，少女面无表情，直至看见熟悉的木偶才带上了几分笑意。
　　她是真的开心。

　　棒球棍，手起棍落，凌乱且毫无章法。
　　像是酒鬼在拿着酒壶瞎晃悠般的动作，杀伤力却出乎意料的强。
　　由于没睡好而冒出来的暴躁，竟是导致她的力气比平时还大。
　　挥舞棒子，少女追着被锁链捆着只能在神殿周围活动的木偶到处跑，特别是在她那欢快活泼的表情衬托下，愈发诡异。
　　这场面，被硬生生打下来半截木头的木偶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当然，忘不了的不只它，还有直播间清楚苏俞俞过往状态的观众。
　　“谁给她吃炸弹了。”
　　陈述句，而非形容词。
　　虽说苏俞俞平时也挺疯的，但大部分也都只是不合常理所带来的疯感。
　　忽然这么直接，反而让观众不太适应了。
　　即便在此之前他们其实已经见过不少走纯疯子路线的玩家，像什么第一公会［不死鸟］的尤利，或者说第三公会［破晓］的霹雳鹟。
　　可那些习以为常，自然没零帧起手来得震撼。

　　不要惹没睡好的苏俞俞这一江湖传说，也于此时开始滋生。

　　不过苏俞俞本人倒不是真疯了，只是她清楚以这怪物的能耐威胁不到她才肆意妄为的。
　　找怪物出气解压的行为，当初她还在看管所时常做，但进入游戏多少要顾及着任务，便好久没做了。
　　确实解压。

　　郁气疏解，苏俞俞留下满地狼迹轻巧地离开。
　　从树林里探出身子踏进城区，另一只手点开技能，用来避免再被其他人认出。
　　不得不说，她这技能在面临通缉这类事件时是真的好用。
　　［玩家苏俞俞由于目前处于“城主悬赏”状态，在进入勒忒阿拉城区后将自动关闭技能和道具功能，是否仍要使用技能“猜猜我是谁”？］
　　……就说不能半场开香槟。

　　————

　　端起身前茶杯轻抿了一口，罗兰抬眼打量起自己身前的城主。
　　她已经确定，昨日城主也看到了她的记忆，由于系统的干预，除却那些有关副本的内容，她全部知晓。
　　同为君王，她们对彼此都带着几分不自觉地尊敬与亲近。
　　与罗兰的初印象不同，这位城主，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很……自傲的人。
　　对于“何为君王”的发问，她所求并非是想聆听一声声夸赞，而是真诚的疑惑。
　　幸好，有关这一点，罗兰是位好老师。
　　而当谈话结束，许是对于恩师的报酬，城主故作无意地提起了在几日后，即将为他们几人举办的，赐予祝福的同化仪式。

　　“一旦被同化便再也无法离开。”
　　看罗兰长久沉默，城主不介意地笑了笑将话语补全。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你们活着离开这里的，不是吗？”

　　将茶杯重新放回桌面，它的味道并不怎么合罗兰胃口，甜到发苦，还有诡异的数值从面板上冒出来。
　　遮羞的幕布被拉开，彼此身份的特殊性，并不是欣赏便能填补的。
　　罗兰清楚这场矛盾无可避免，毕竟如果换她，自己的国家武力一般，财富颇多……她也绝不会让所谓的探险者将消息散播出去。
　　……
　　与在树林深处的神殿不同，城中央的这座，其实是露天的。
　　敞开的天空，蓝天极美，却无白鸽飞过。
　　坐井观天？罗兰莫名地联想，把自己比作青蛙听起来有些怪，但他们当玩家的，要做的不就是透过那狭小的缝隙看见真实的世界吗？
　　这样比喻，也没什么不好。
　　浅笑着耸耸肩，她并未受这些影响，扭过头继续和城主闲谈着，即是套取信息也是她真诚地教导，一如当年。

　　————

　　于临行前，苏俞俞选择先把水晶球给用了，毕竟接下来的任务凶险程度飙升，怕是没机会给她拿来看记忆了。
　　木块融入水晶球内，已然熟悉流程，少女仰靠在橄榄树上闭了眼，她打算回头摘几个等晚上放进齐安然做的沙拉里。
　　阳光和煦，斑驳的树影洒在脸上，让她竟有了些曾在副本休息日时，悠哉宅家晒太阳的感觉。
　　只是这次的回忆，却并不如预想中的温柔。

　　宫殿明亮的日光下，长着翅膀的少年羽翼被捆，身上的金链刺眼。
　　他神情迷茫，哭泣着看向城主。
　　手中的木偶在挣扎间掉到地上，许是因为还未能制作完全，它摔得破碎。
　　与古希腊神话中常见的设定不同，这些……似乎是在被视作神明供奉着的“怪物”，血液并非金色而是鲜红。
　　连与城主的剑融为一体都做不到，刺目，鲜红。
　　汩汩流出的鲜血，好像成了一面镜子，照出脏了的木偶，照出少年的惧怕，也照出城主麻木的面孔。
　　这般模样和上次的差距太大，苏俞俞并不认为它们是发生在同一个时期的故事。

　　思索着站了起来，想着暮辞正好还在中央宫殿，便同那边发去了消息。
　　一人在殿内，一人在外头，开局的倒霉遭遇，现在看来却是个提供便利的好事。

　　趁着人们尚在家中洗漱，苏俞俞偷偷猫着腰进了城中，改变不了面貌她便干脆把发绳解了，将那标志性极高的双马尾散开，力求不引人注目。
　　从民众院子里的晾衣架上偷来张薄纱蒙住面部，为了更好的视野，她翻上了屋檐。
　　赤红色的陶瓦片被天空晒得暖和，少女趴在上面，洁白的薄纱被她握着，避免乱飞。
　　一如她所料，城里贴满了她的通缉令，双马尾的灰白眼睛女孩由于颜料问题，被画的跟个张牙舞爪的无脸怪物一样，让她都怀疑民众是否真的能靠这东西认出她。
　　收回粘在通缉令上的眼睛，苏俞俞回了回神看向远方，麦田在何处并不难找，金黄的颜色无论在哪里都极为显眼。

　　只不过她刚打算翻身下去，便见远处来了群同样身穿着冒险服的家伙。
　　李哲远，莱奥娜和阿诺埃尔。
　　说真的，这对姐弟的名字是真难记，或者说这些外国人的人名就没一个好记的。
　　远远观察了几眼，苏俞俞并未与他们相认，不是对于李哲远这个前队友的不认可，纯粹是他身后那俩教会会长的title太吓人。
　　更何况，能在这种游戏里成为前列公会的会长，怎么可能像表面一样和善，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果断在屋檐上从反方向滚下去，苏俞俞隐入弯弯绕绕的巷子里，跑得比当初逃离追兵时还要利索。

　　而那一头，见苏俞俞消失，被她心心念念的姐弟俩也同时放下了准备悄然向居民告发的手，都有些意外。
　　到手的鸽子飞了，背着还在同居民交谈的李哲远——或者该说是他还开着的直播镜头，莱奥娜无声地朝自己弟弟翻了个白眼。
　　虽然他们属于是默契地想坑人，然后默契地失败，但这并不阻碍她借机讽刺对方一顿。
　　阿诺埃尔也不遑多让，用嘴型同样无声地骂了回去。
　　直至李哲远说完，他们才重新带回和谐的假面转过身，继续扮演起无暇的圣人……

　　［于光芒下，于阴霾处，于泉水旁，于泉水中，被包围着，亦去包围］

　　与场景结合后，这个谜题并不算难，毕竟田地里只有麦子，东西单一得很，很好找 。
　　田地中央的歪脖子树，叶影飘荡，旁边还有着一条小溪，再合适不过。
　　像是童话故事，树洞里藏了个用麦子编织而成的花环，金灿灿的颜色，却不刺眼，像是那些好看的月桂叶头饰般。
　　将花环举起，苏俞俞借着日光仔细打量着它的特别，身后却传来了些许声响，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在颤动。
　　感知值100不是闹着玩的，在脑子反应过来前，苏俞俞的身体更先做出了行动，侧身躲过了从她身后刺来的枝条。
　　而她也在反应过来后，及时从地上跃起躲避那从地中冒出来的枝条。
　　但很可惜，那些枝条想做的是捆她而不是刺她，树手一挥便抓住苏俞俞的双脚，把还在往上跳的人硬生生拽回了地上。
　　被震得仿佛骨头都要碎了的苏俞俞：？
　　她怀疑这副本跟她犯冲，以至于她现在格外想念在《人偶整形院》肆意妄为的日子……虞利跟这鬼地方比起来都和蔼可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