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综的番外》一钱

1、从天而降的朋友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裴析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样黑板上方的时钟，距离上课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他的位置在窗外，正好遇到太阳直射，窗帘被系着拉到一边，和脏兮兮的窗帘相比，裴析选择忍受阳光和灼热。

　　刺眼的阳光和逐渐攀升的高温让他感到烦躁，特别是班里那群总爱在午休前溜出去打篮球的男生，他们身上浓烈的体味让裴析觉得有些窒息。

　　空气一度变为胶体，稀薄的空气混合着男生们的汗味，还有同学偷吃零食的味道……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呼吸的憋闷。

　　裴析拿了本书站起来从后门离开教室，在他离开后几个男生互相挤眉弄眼，女生们也凑在一起说着小话。

　　上周开家长会裴析家里又没人来，他们躲在教室外面看裴析自己坐在座位上和周围的家长聊天，小声地交流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单亲家庭、很穷、清高、打工，据说还和社会上的大姐上过床……
　　在这群十四五岁的小孩眼里，裴析就像是沾染了成人世界的肮脏一样，他们本来都是一样的玻璃瓶子，拥挤地待在被重重守卫的校园里，但是唯独裴析不一样，他的玻璃瓶里装着黑色的现实。

　　他不一样，不一样就会被排斥。
　　一旦有了公敌，这群十几岁的孩子就会空前的团结。

　　学校里有一条人工凿出来的小溪，溪水潺潺，两侧是错落着的垂着长长翠绿枝条的柳树，一米宽的小溪里放着很多高出水面的大石头，那些就是路，可以去往对面的自习亭。
　　小溪对面从上往下，一路都是自习亭，每个亭子隔着三米左右，就是为了保证来这里学习的学生不被旁人打扰。

　　亭子并不小，却也不算大，两张正方形的石桌拼成一张长桌，四面都有长条的石椅。
　　裴析进了亭子一步迈过石椅坐下来，翻开书本开始复习之前的内容。

　　这里被戏称为“好学生的窝”，因为平时会来这里看书写作业的就算不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都是平时学习很用功的学生，学渣和不良少年们不敢来这，因为这里每个亭子一个摄像头，名副其实地一对一指导。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裴析才回教室，在教室门口他遇见了教导主任的宝贝老来女，小姑娘才四岁，小脸肉乎乎的，扒在门框上小心翼翼地看着爸爸气急败坏地骂人。
　　裴析扯了扯她的羊角辫，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这是昨天他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物理老师给他的，他一直没吃。

　　小姑娘接过糖，笑容灿烂地说：“谢谢哥哥~”

　　裴析又扯了一下她的羊角辫，露出很克制的笑意。

　　“谁在门口！都几点了还不来上课，是要翻天啊你们班！”

　　裴析迎着教导主任暴怒的脸走进教室，直到回到位置上坐好也没有说话。

　　教导主任的脸色好了很多，只皱着眉说了他一句：“这大热的天好好待在教室午休，跑出去晒久了容易中暑。”

　　教室里又开始窃窃私语，虽然教导主任看成绩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每次看见都觉得烦。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是那个获利的，所以会觉得不满。

　　今天是周五，他们学校初一初二周五是不用上晚自习的，裴析背着书包沉默地离开校园，整整一天，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细碎的刘海被风扬起，露出少年饱满的额头，他漂亮的双眼在路过球场的时候瞟了一眼，然后镇定地收回视线。

　　没关系，打篮球也不是很好玩。
　　会出很多汗，会和人产生肢体碰撞，如果不小心摔倒还会受伤，买药很贵，上学和放学很不方便……

　　他列举了很多关于打篮球的缺点，然后走进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苍蝇馆子。

　　熟练地取下书包，穿好围裙，裴析一个人待在后厨开始洗碗，后厨虽然拥挤但是并不脏，灶台和锅都很干净，容易沾上油污的墙壁贴了墙纸，裴析下班的时候会把那些都擦干净。
　　他坐着一个小板凳，这只小板凳只有平常板凳的一半高，很适合坐着洗碗。

　　少年的脊背弯曲成一道弓，从白天到黑夜，太阳从他的脊背上滑落到黑暗里。

　　晚上八点裴析下班，他下班之前把后厨的墙壁擦得很干净，又是拖地收拾垃圾，又是给后厨整理地井井有条，所以一直拖到八点半才走，离开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个大口袋的垃圾。

　　“小裴路上小心啊。”
　　老板娘笑着叮嘱他，给他的校服口袋里装了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裴析双手都被垃圾占着不好拒绝，就红着脸跟老板娘道谢，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小店。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少年人的背影，羡慕道：“你说人这孩子怎么教的？读书也厉害，还自己打工挣钱付学费，做事也老实听话。”

　　老板坐在店外吹着凉风准备晚上要用到的烤串，店里只有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大姐，大姐乐乐呵呵地说：“这种孩子就是来报恩的，生来就是乖巧聪明的，咱们可羡慕不来。”

　　裴析是去年年底来店里打工的，老板娘看他可怜就把人留下了，她想着实在不行就让他做一个月走人，至少能挣钱买件厚衣裳穿。
　　大冬天的裴析就穿着一件起球的毛衣和校服外套，小巧的鼻子冻得通红，一张漂亮的小脸煞白煞白的，那双手也冻得微微颤抖，整个人绷着身子应该是冷极了。

　　可是裴析到了店里以后一直很认真的做事，他话少也不爱说话就负责待在后厨洗碗洗菜，前头上菜收碗都有大姐在忙活。
　　他年纪虽然小，但是做事认真仔细，从不偷懒耍滑头，每天八点下班的时候还要给后厨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才走，他珍惜这个机会，珍惜这份工作。

　　正因如此，裴析才能在店里留这么久。

　　裴析进门后放下书包就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说话声，像是在打电话。
　　他以为是大哥带朋友回来住，就没注意，走进厨房开始煮面条。

　　“不清楚……我一觉醒来就在这破地方了……”

　　“大概率是穿越，小概率是我被绑架，然后绑匪又把我给扔了……”

　　“你好好说话！什么叫我为了逃课编谎话，我真的不知道这破地方是哪！”

　　“你等着我回来，揍死你！”

　　“有一件大事！我好像真的穿越了，现在是20XX年，我九岁那年，离谱……”

　　说话的内容越来越奇怪，裴析端着面条站在房间门口，紧张地问：“哥，你在家吗？”

　　他刚才没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五，他们初中的周五不上晚自习，但是高中是要上的，所以继兄不可能在周五带着同学回来。
　　而且因为他们是住在一间屋，所以继兄从不会带同学回来。

　　姐姐也没回来，比起暗不见光的房间，她或许更喜欢周末空无一人的明亮宿舍。

　　妈还在上班没回来，继父也要守晚自习，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裴析紧张地站在门口，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是裴析的错觉，里面根本没有人。
　　但是裴析觉得自己没有听错，里面就是有人在说话，他将面放在客厅里，拿着一个木头凳子打开了门，看着里面穿着陌生校服的同龄人面带诧异。

　　“小偷！”

　　“不是不是，我突然就到了这里，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看着裴析的脸瞪大了眼睛，喊道：“裴析！”

　　裴析警惕地看着他，觉得这可能是什么新型骗术。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害怕这个小偷还有别的同伙会突然冲出来将他迷晕带走。

　　“你是裴析吗？你为什么这么小啊？”

　　裴析颠了颠手上的凳子，沉着脸看着他。
　　他之前的手机是个翻盖的，不是什么大牌子，就是前年他考年级第一的时候他妈给他买的，五百块钱，但是上学期他跟同学打架把手机摔坏了，就一直没有再买，所以他现在连报警都做不到。

　　少年急切地划着他大屏幕的智能机，然后划出一张海报怼到裴析面前，“你看，这是你吧，你已经十九了，还是个大明星。”

　　裴析看着少年手机上古装扮相的自己，那张脸比现在成熟不少，裴析看着那个人总有种诡异的别扭，他黑着一张脸拍开少年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家！你是谁！”
　　还有那奇怪的手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不会是来自高等位面的外星人吧。

　　“我叫林宴安，来自20XX年，也就是五年后。在我那里，你已经十九岁了，是很有名的大明星，昨天晚上你的电影在我们那儿上映，我跟朋友去看了，然后我回家睡了一觉，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林宴安摊了摊手，好奇地问他：“你现在几岁啊？”

　　裴析抿着唇没说话，依旧一脸怀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林宴安叹了口气，在左边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一盒烟和几张乱七八糟的纸，他尴尬地把东西塞回去，欲盖弥彰地说：“我不抽，我朋友抽。”
　　他又伸手在右边口袋里掏，掏出了一沓百元纸币和一个亚克力的钥匙扣。

　　“喏，你自己看。”

　　裴析接过那个钥匙扣，上面印着“万古”两个字，最下面还有日期。

　　20XX年11月20日

　　是五年后……

　　裴析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校服外套，两条袖子是正红色，胸口处绣着“竹县第一中学”的字样，校服里应该穿了不少衣服，鼓鼓囊囊的，黑色的校服裤又肥又大，长出一截堆在黑色运动鞋的鞋面上。

　　就在裴析和林宴安僵持的时候，胡定国回来了，他挺着大大的啤酒肚，白色衬衫的扣子被撑开，列出了一个个小口子。

　　他看了一眼玻璃茶几上冒着热气的面条，然后走到裴析房间门口，问他：“你一个人傻站着做什么？面条不吃了？”

　　裴析眼睛微微瞪大，喃喃了一句，“一个人？”他又看了那个少年一眼。

　　林宴安上前一步在胡定国面前挥了挥手，然后震惊地看着裴析，“他看不见我！我、我是鬼？”
　　“怎么会？我还没死啊……难不成是睡死的？”

　　“我在做梦吧……早知道不去看电影了……”

　　“唉，也算是好事，明天不用考试了。”

　　裴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少年的皮肤微凉却带着弹性，贴在鼻翼上的掌侧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流，是他的呼吸。
　　不是鬼，他不是鬼。

　　他不是鬼，但是别人却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
　　裴析看着少年清澈的双眼，没忍住露出一个克制的笑容，那这是不是就是……朋友。

　　“裴析？”胡定国皱眉看着裴析，问他，“你伸个手在哪儿看什么？快把面条吃了早点睡，作业写完没有？”

　　“嗯……”裴析点头，跑到客厅将面条端到了房间里。
　　他有了一个秘密……

　　裴析望着窗子外的繁星，耳朵里是林宴安打游戏的声音，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练习册，高高兴兴地填下了一个又一个答案。

　　林宴安，是他的朋友。
　　他很需要一个朋友，不管是被人排挤孤立时的心理慰藉，还是在学校独来独往时的难堪，他需要带着一个朋友招摇过市，像小孩儿一样炫耀，高声宣扬这是自己的朋友，他也是有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