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白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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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一见到林温语就又开始分不清自己是猫还是狗了，围着林温语的脚边直打转。
商驭关上门，看见这一幕丢给胖子一记眼神，胖子完全不搭理，屁颠屁颠的跟着林温语后面进去。
“你的外套我已经洗干净了。”
林温语把衣服外套叠好放在沙发上，举起手里的白色保温壶，转身看商驭，
“你吃饭了吗？”
商驭站的距离跟她隔得有些远，声音因为嗓子的缘故不是很清晰，
“没吃。”
林温语抿了下唇，拿着保温壶往前走，“家里阿姨刚好炖汤，我给你盛了一份带上来。”
商驭往后退了一步，嗯了声，抬了抬下巴指着餐桌那边说，“放那儿吧。”
林温语哦了声，没察觉间已经走到他跟前。
商驭蹙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到餐桌另一边拉开椅子，转身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
保温壶打开，扑鼻的香气传来，胖子闻到味道，一下子跳上椅子，又跳上餐桌，凑过去看。
林温语挡了下胖子凑过来的脑袋，伸手摸了摸它，“你不能吃。”
商驭从厨房出来，将一副碗筷放到林温语边上，用一只手提溜着胖子的后颈从桌上弄下去。
胖子很不开心的叫了一声。
“看看自己胖成什么样了？”商驭低头跟胖子说话，语调懒洋洋的。
林温语听见，手上动作顿了下，有些心虚的看了商驭一眼。
难道他发现自己没帮胖子减肥，在故意说给她听？
商驭刚好抬头，视线跟她碰上，抬了下眉，“你看我做什么？”
“没，”林温语看见桌上自己的碗筷，开口，“你自己吃就好，我回家吃。”
商驭低头，看着保温壶里的汤，淡道，
“一起吧，我吃不完。”
林温语愣了下，看着他有些困倦疲惫的样子，没再拒绝，“哦，好。”
商驭家的餐桌很大，白色的大理石长方形桌面，冰凉又干净，显得不怎么近人情的样子。
跟样板间没什么差别。
商驭坐在餐桌的对面，林温语坐在另一头的位置，两个人中间隔着长长的距离，有些远。
胖子又跳上餐桌，正在空旷的桌上走来走去，一会儿凑凑这边，一会儿凑凑那边。
林温语先吃完，起身拿起碗筷要去厨房那边，胖子也跟着她一起跳下餐桌进去。
厨房很大，也很干净，跟外面差不多，看起来没有什么使用痕迹的样子。
林温语拿着碗到水池那边，拧开水龙头。
商驭从外面进来，看着她站在水池边打算洗碗的样子，皱眉开口，
“放那边，不用你洗。”
林温语啊了声，抬头看他。
商驭已经走到旁边，伸手拧上水龙头，低头淡道，
“我生病又不是让你来给我做家务的。”
他说完，没再说什么，拽着林温语离开厨房这边。
两个人到客厅，商驭出门就松开她的胳膊，走在前面到沙发那边坐下，看上去神情恹恹的。
林温语看他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有些担心，
“你有什么其他地方不舒服吗？吃药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商驭扯了只沙发上的抱枕放在膝盖上，后背松散地靠着椅背，抬眼看她，不紧不慢道，
“林医生，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先说哪一个？”
“抱歉。”林温语有些尴尬，“你身体都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商驭看着她，歪了歪脑袋，散漫道，
“没什么不舒服，只是淋了点雨感冒而已，嗓子有些哑吧。”
林温语皱眉看他，“有发烧吗？”
商驭抬手碰了下自己的额头，拧着眉道，“没有吧。”
林温语往前走近一步，往他沙发那边靠近，“你家里有温度计吗？”
商驭看她走近，丢掉抱枕，往一侧挪过去，
“你别离我这么近。”
“啊？”林温语微怔，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商驭看她一眼，啧了一声，又往边上挪了挪，
“啊什么，你不是医生吗，感冒传染这点常识都没有？”
林温语顿了下，“没有这么容易传染吧。”
商驭已经挪到了另一侧沙发上，拿起茶几上那只魔方拧了拧，
“预防知识没学过？”
“……”林温语看着他，抿了抿唇，妥协说，“好吧，你如果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商驭垂着脖颈玩魔方，漫不经心嗯了声算是作答。
客厅忽然陷入安静。
林温语坐在沙发另一端有些尴尬，商驭双腿盘坐在沙发上，没说话，低头认真转魔方。
鱼缸墙面里黑鳍鲨正在游动，蓝色光线有些投射到商驭的肩膀上，将他的灰色衣服变成蓝色。
胖子悠悠踱步到她脚下趴下蹭了蹭她的脚踝，林温语低头挠了挠它的下巴，又看了眼商驭，看着他灵活的手指动作，迟疑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休息。”
商驭愣了下，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她，皱了下眉，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去哪儿？”
林温语微怔，“去医院，上班。”
商驭表情变了下，“今天还上班？”
今天是周六。
林温语点了下头，“夜班，我这周三休息。”
商驭哦了一声，唇角拉直几分，将手里还没完成的魔方随手丢到一旁，“我还以为你是过来陪我的呢。”
他语气很平，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样子，但林温语却莫名听出几分委屈的意思。
“我，”林温语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我还能在这里再陪你待一个小时。”
商驭睨眼看她，也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没什么表情道，“行了，上班去吧你，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生病还要人陪。”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温语感觉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但考虑到人生病的时候都会比较脆弱敏感没安全感，需要人在身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没马上开口说话，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排班表，抬眼看向沙发那边的商驭道，“我估计凌晨回来，你要是有事情可以给我发微信，如果那时候你没睡着的话，”
她边说商驭边用一种没什么表情和温度的目光盯着看她，林温语在他的眼神下声音慢慢变低，怕又说出什么惹到他的事情，
“或者你晚上有想吃的宵夜吗？我下班回来给你带。”
“林温语。”
她说完，商驭手肘支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慢腾腾道，
“你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啊。”
“……”林温语被他盯得有些尴尬，她顿了下，想了想，看着商驭道，
“不是，我没把你当三岁小孩，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她语气说的极其诚恳认真。
商驭闻言看她半晌，忽地低头笑出声，
“林温语，”
他抬眸，目光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自然地说，
“你是在可怜我，还是在喜欢我啊？”
林温语怔住，看着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下意识的说，
“我没有。”
“嗯。”商驭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点了下头，说，“好，我知道了。”
林温语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他说知道了什么。
“商驭，”林温语皱眉，看着他开口想再解释。
“去上班吧。”
商驭打断她的话，后背放松靠在沙发上，将盘起来的两条长腿放在地板上，看着她淡道，
“凌晨下班记得给我带宵夜。”
林温语看着他，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商驭弯下身将地上转悠的胖子拎起来放到腿上，伸手挠着猫下巴，抬眼看她站在一旁没动，
“怎么，不想带？”
“不是。”林温语摇摇头，停顿片刻，看了看他，问，“你想吃什么？”
商驭垂着脑袋逗猫，随口道，“烤红薯吧。”
林温语怔了怔，点头，“行。”
商驭没再说话，林温语也起身往外走，在玄关边换好鞋，推开门离开前，背后商驭声音懒散清晰的传来，
“早点回来。”
林温语握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了下，转头看了眼客厅沙发上的人，“嗯。”
——
七点的时候有一台手术，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周灵刚好也是今天值班，正在办公桌前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看见林温语进来立刻开口，
“有没有看群消息！”
林温语从办公室上拿起水杯去接水，摇了摇头，“没有。”
周灵啊啊啊叫了几声，“主任说今年不自主报名了，要改成医院里安排，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我！”
林温语回到座位上，看见周灵在位置上双手合十转来转去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问，
“云城那边很不好吗？”
周灵睁开眼睛看她，脚踩在地上将椅子转到前面去靠近几分，压低声音道，
“不是云城怎么样，而是每年医院总是搞这种事情，医疗救助这事确实是有意义，可每次分配名额的时候大家私底下都会议论，吃力不讨好的。”
林温语不太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是很想了解这些，只低头喝了一口水，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周灵是值夜班，要等到第二天天亮才能走。
林温语到凌晨十二点一过就可以下班了，收拾好东西出医院，外面的一条街还开着。
江城第三医院就开在市中心闹市区，周围有不少写字楼，很多大厂也都在这边，晚上加班的打工人也多，门口这条街也就自然形成了一条小吃街。
商驭忽然说想吃烤红薯，林温语沿着小吃街走了一圈，都没发现一家卖烤红薯的。
冬天的时候这边很多卖烤红薯和板栗的，但现在都五月份了，已经很少有了。
在小吃街走了一圈没看见，林温语打算开车先去附近地铁站周边看看。
她记得地铁站附近也有不少零散的小摊贩，可能会有卖的。
转了好几个附近的地铁站，小吃摊确实多，但就是没看见卖烤红薯的。
林温语边开车边继续沿路看，一直没注意到放在副驾驶座那边的手机响动。
等过一个有些长的红绿灯的时候，她才忽然想到看一眼时间，因为自己告诉过商驭自己是凌晨十二点下班。
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居然已经快凌晨一点半了，上面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商驭的。
上次便利店那边后，她就又重新把商驭的电话存进去了。
林温语拿着手机，把电话回拨过去。
响了两声那边很快接通，商驭带着感冒沙哑的声音响起，
“喂。”
林温语一边握着手机，一边注意前面的红绿灯，“喂商驭，我刚才没看手机。”
“嗯，猜到了。”商驭语气平板，“下班了吗？”
林温语嗯了声，“下了。”
“哦，那怎么还没回来？”商驭口吻有些生硬。
林温语看着前面马上要跳转的红绿灯，专注了下注意力发动车辆，开口道，
“医院附近都没看见卖烤红薯的，我去其他地方给你买了，但还没买到。”
那边沉默了一下，商驭在电话那边声音低了几分，“你现在快凌晨两点还在外面找卖烤红薯的？”
车子缓慢的往前行，林温语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头道，“嗯，我再在这附近看看，这边有个大学城，可能会有。”
商驭打断她，开口说，“别找了，我不想吃，赶紧回来。”
“没事，我……”
车子忽然有些故障了，林温语愣住，低头又看了下油门。
车子抛锚了，轮胎那边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忽然爆胎了。
“林温语？”
电话那边商驭声音有些焦急的传来，“你在听吗？”
“在。”林温语拿着手机，打开车门，走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商驭在电话那头问。
林温语往后退了几步，上车打开警示灯，又重新下车到路边，回答商驭的话，
“车子出了点故障。”
“怎么回事？”商驭问，那边传来开关衣柜的声音，“你现在人在哪里？地址定位发我。”
“不用。”林温语站在路边花坛边缘处，往四周过道两边看了看，“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叫汽车保险公司过来就行。”
“我没事了，”商驭那边有车钥匙响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声，很显然是已经出门了，“地址定位发过来。”
夜晚温度有些降低，空气里有湿润的气息。
林温语看着马路对面的车辆，抿了抿唇，“我在珞周路大学城这边。”
商驭是在快一个小时后赶到的。
已经凌晨三点了，路上基本都没什么人，林温语的车就停靠在路边，开车双闪，很容易就能看见。
商驭开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将车停在路边。
林温语有些担心他被人看见，走上前，准备自己先去后排座位上去。
后排车门落了锁，没拉开。
商驭打开前面驾驶座车门下车。
他穿着一身黑，没有戴帽子，脸上戴着黑色口罩，露出锋致冷厉的漆黑眉眼，一把拉过林温语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将人推了上去。
林温语是担心万一被记者拍到，她坐后排位置还好说一点，不会给他添麻烦。
商驭上车，用力带上车门，将并没有将脸上的口罩取下来，转头看她，
“要等保险公司过来吗？”
林温语摇了下头，“保险公司估计马上就到了，先不用管。”
商驭嗯了声，看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系安全带。
林温语低头系上安全带。
商驭发动车辆往前，这边距离小区有一段距离。
林温语有些担心商驭的感冒，转头看他，
“你好点了吗？”
商驭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声音闷在口罩里有些发沉，
“嗯，没什么事。”
林温语哦了声，转过头去，没有再说话。
一路上两侧的路灯昏黄时不时照进车窗里面，道路两边的树枝影子也隐隐绰绰的投进来。
车窗开了一小部分，有很舒适的风吹进来。
林温语一直往车窗外面看，快到家的时候一段路她忽然开口喊停。
商驭正开着车，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解道，“怎么？”
说话间已经踩下刹车。
车厢里的光线要稍微的昏暗一些，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眼睛。
林温语的眼睛很漂亮，眼珠漆黑，瞳仁部分过多，即使光落进去都会被吸收消失不见，所以常显得冷漠无神，但此刻却难得的有些发亮，
“那边有卖烤红薯的，我看见了。”
商驭微愣了下，车已经停下来，他也往林温语指的方向看过去。
有个上了年纪的大叔正推着烤红薯的三轮车在往前走。
林温语解开安全带，很快的从车上跳下去，踩着斑马线往马路对面过去。
昏黄街道两边此刻没有车辆，只有婆娑树影，她身形单薄轻快，走得很快，决绝的，毫不犹豫的，像再也不会回头的。
商驭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解安全带下车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商驭曾经无数次的在梦里梦见过类似过的场景。
有时候是像这样，在一个凌晨的有路灯的街道，
有时候是在高中的橡胶操场上，
有时候是在他演唱会散场的体育馆里，
有时候是在当年那个下着暴雨的陌生郊区，旁边还有一辆倒地的红色改装摩托车。
有很多次，不同的画面场景，不同的梦境
但每一次，她留给他的，都是这样的背影。
而他在每个梦里都在追着那个背影狂奔，想叫她的名字，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看着她走远。
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一场短暂的年少恋爱而已，讲出来谁没个少年时代喜欢过又分开的初恋。
有什么好值得这样惦记。
自虐般的去想念一个早已经甩掉自己的女人。
他是缺人爱吗？
不是。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这两年他其实已经很少再梦见这样的场景了，偶尔也会在梦里看见她。
她不说话，只是路过。
他们两好像谁也没有认出谁，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他其实不太能说得上来原因，或许是因为不甘心。
每次下雨的时候他总会想到林温语，想那天她跟自己分手时，他先一步负气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原地，她有没有淋到雨，回家后有没有感冒有没有生病发烧，有没有想过联系他，有没有……后悔。
他或许应该晚一点再走，或者早一点回去。
如果这样，那么一切会不会有点不一样。
“商驭！”
马路对面现实的林温语开口叫他的名字。
商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正紧紧的握着方向盘，上面青筋绷起。
他松开手，推开车门下车，也踩着斑马线朝马路对面过去。
旁边卖烤红薯的大爷正在称量着红薯的重量。
林温语站在旁边捂着嘴，只露出一双眼睛，像犯了错一样的看着他。
商驭看着她的样子，很低地笑了一声，低眸看她，
“你干什么？”
林温语放下手，往四周看了看，有些警惕和担心的样子，
“我刚才不小心叫你名字了。”
商驭明白过来，哼笑了声，无所谓的样子，
“名字取了不就是叫的。”
林温语压低声音，“万一被你的粉丝或者谁看见，又会像上次那样吧。”
商驭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散漫，垂眸看她一眼，
“我没你想的那么红。”
林温语没说话了。
商驭抬抬下巴，看着旁边的卖红薯大爷，“人大爷不就压根不认识我吗？”
“好了，十二块八毛，就收十二块就好。”大爷称好，将红薯放进袋子里面装好递过来。
“谢谢。”林温语伸手接过，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商驭已经先一步抬起手机扫完，滴一声转过去了，
“大爷您看看。”
“好嘞。”大爷乐呵呵的收了摊，忽然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商驭，“小伙子你有点眼熟啊，像我孙女家里头贴的海报上的人。”
商驭：“……”
林温语在旁边愣住，抬头看商驭。
商驭面不改色，“您认错了，我不是。”
好在大爷也没说什么，骑着三轮车慢悠悠走了。
人走远，林温语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担心，
“我刚才叫你名字大爷应该听见了吧？”
商驭眉眼松散，低眸扫她一眼，
“听见就听见，即使被媒体拍到能说什么，”
他抬手将脸上口罩扯下来，垂下眼梢看林温语，语调慢吞吞道，
“深夜街头跟你吃烤红薯？”
林温语没再说话，将烤红薯推给他，“要吃吗？”
商驭垂眸看着她，
两个人站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昏黄的路灯从头顶落下来，林温语的脸不那么清晰的在黄色的光晕里，漆黑的眼睛微微闪动着。
周围的空气里有不知名的花香浮动着，她像一则定格的老旧青春电影画面女主角，就这样不真切的站在他面前。
商驭目光凝视着她几秒，喉结滚了下，移开视线，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说，“嗯。”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白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