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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1 ...

  •   商南境北再往南,便是元安国,元安国门内置七千丈便是元安城。
      元安城中有一处高楼,即便是身处东北寒地之境都能瞧见,这处高楼所在之处便是护国将军府。

      适日清晨,鸟儿初上枝头,府中依旧存有嘈杂打扫之音,满院的大红绸缎在历经一夜的飘零就被匆匆撤下,不留一丝痕迹。

      后院回廊最靠末尾处,一间下等寝殿门前,女婢胭脂端着热水在门前徘徊不进。

      待到房内催促才推门而入,房内已有几人忙碌与床榻前,榻上躺着正是那位昨日大闹将军府宴席的朱小公爷,此时尚未苏醒,脸色尽显苍白,额头处渗出的血渍已经染红灰青色的布锦。

      常嬷嬷听到声响却没看到人,转头斥责,“愣着作甚,还不快将热水拿过来”。

      胭脂走的踉跄,险些把热水摔了出去,喜鹊迎上前接过热水。

      常嬷嬷又转头回看榻上之人,“这朱小公爷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你们一个个都怕些甚?”

      “嬷嬷回来的迟有所不知,这朱小公爷可不是什么大善之人,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之辈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偏这样一个主儿如今就栽在咱们将军府里,这可如何处置?”

      胭脂喏喏的回答,声音细细的,她不敢上前,昨日朱小公爷就扬言要杀了他们,她现在还心有余悸,此时她只敢远远的看着。

      “且昨日宴席之上将军还不顾群臣阻拦对小公爷动了鞭子,待小公爷酒醒还不……还不……”

      常嬷嬷起身上前阻了两女婢的话头,“都闭嘴吧,乱嚼主子舌根,当心掉了脑袋,还不小心伺候着”。

      此时床榻上睡着正熟的少年郎,怎么瞧都不像是他们口中说的世家纨绔大逆之人。

      常嬷嬷重新回到床榻边,仔细的将软被掖了掖,又用热水再次清洗一遍朱小公爷额上的伤口,细细的包扎一番才稍显疲倦的坐在矮凳上。

      “嬷嬷守了一夜怕是乏了,回去歇着吧,这里让荣春守着,荣春毕竟是将军屋里头的,想这小公爷醒了也不会难为与他”

      喜鹊的胆子还是比胭脂大不少,昨日朱小公爷发酒疯之时也只有她敢上前伺候。
      荣春听到这话也上前附和,“喜鹊说的是,由我来守着定不会出错,嬷嬷回去歇着”。

      常嬷嬷可是将军的奶娘,在将军府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她的安危可马虎不得。
      倘若这朱小公爷酒醒还没忘记昨日之事,那指定是要问责的。

      可听了他们的话,常嬷嬷倒是不以为意。
      “这不就是个还没断奶的少儿郎吗?哪里就可怕了,你们都去歇着,我来守着便是,想他堂堂国公府的公子爷也不会对个老妇人下手”

      他们可不敢真叫常嬷嬷一个人在此守着,于是几人都留了下来,只是都远远看着不曾上前。

      快到午时,榻上的人终于是有转醒的迹象,只见他蠕动着身子慵懒的在软被里扭动几下,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来,咕噜几声鼻音艰难的开口:“千鹤,水”。

      屋中伺候的人中并没有一个叫千鹤的,常嬷嬷便叫离得近的胭脂取水来,胭脂端着茶盘上前是看也不敢看榻上的人一眼,只小声对常嬷嬷说,“嬷嬷可要当心啊”,常嬷嬷拿起杯盏狠劲刮了她一眼,“作甚慌张,还敢胡言乱语”。

      杯盏被放到朱小公爷手中,冰凉的触感叫手的主人瞬间不悦,“换”,他用鼻音说道,只一个字就让他喉咙火辣辣的疼。

      “小公爷您醒了?身体可有大碍?”常嬷嬷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询问,并拿走他手中的杯盏示意胭脂换杯温热的来。

      没有喝上水的朱小公爷是相当的不愉快,一个翻身挥手的动作险些将常嬷嬷掀翻在地上,可即便他没碰着,常嬷嬷也因为惯性摔了。

      荣春紧张的上前扶起常嬷嬷,“嬷嬷还是躲着些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置”,将军惹的祸事总要有人出头顶着,但这人绝对不能是常嬷嬷,可常嬷嬷哪里肯啊,“你能如何处置?这将军府中可还有比我更能处置的?”

      “嬷嬷多心了,荣春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朱小公爷实难伺候,嬷嬷适才回将军府有所不知,元安城谁人不知朱小公爷是个横行无忌的主,整日里只知道养猫逗狗喝酒逗趣欺行霸市,嬷嬷切莫惹祸上身”

      听到胭脂如此说,常嬷嬷也知其缘由,但还是出言训斥道,“瞧你们一个个的,将军适才出征回来,不知这城内行情,你们也不拦着些,怎能惹上这等麻烦祸事”。

      胭脂上前把常嬷嬷拉的远了些,“着实我们之过,但嬷嬷也知,就将军那秉性,就算全府的人都去拉却也是拦不住的”。

      几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忘我,朱小公爷猛的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抄起玉枕便扔了过来,正好砸在刚说完话的胭脂脑袋上。

      “啊!……”
      众人皆是被吓得不清,尖叫起来。

      “住嘴!”

      元安被吵得头痛欲裂,他平日里最厌乱嚼舌子之人,尤其是在他的地盘,如此放肆口无遮拦,依照他的规矩定要拉出去杖毙。

      “千鹤”

      怒喝一声却没人应,心情便差到极致。

      胭脂捂着出血的脑袋也不敢再出声,荣春挡在常嬷嬷身前,喜鹊也吓得不知所措。

      半晌过去也无人应声,元安烦躁的甩开软被,急躁的动作让他再次眩晕,脑中的那阵白芒又一次划过脑海,两眼一闭,灰暗的空间开始幻化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仿佛天地都跟着一同旋转,极度眩晕过后,便是跌入无尽的黑色深渊。

      众人惊吓之余,只听“噗通”一声,朱小公爷整个人从床榻上跌倒在地上,且是面朝大地成跪趴之态。

      荣春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过去跪在朱小公爷眼前磕头,“小公爷万安,奴才该死,伺候迟了,请小公爷恕罪”,可无论他说什么朱小公爷只是安静的趴着并不应声,荣春又小心翼翼的训问,“小公爷您可安好?可要奴才扶您起来?”,待他说完好一阵都没有听到声响,便撞着胆子抬眼瞧过去,这一看不打紧,吓的他大气都不敢喘,这小公爷哪里还有点活气,已经被自己磕昏死过去!

      “常嬷嬷,这可如何是好啊”,荣春也是慌了,朱小公爷连着在将军府里遭难,这要是传扬出去,他们将军的名声且是毁的彻彻底底不说,搞不好还要削官罢爵。

      常嬷嬷则是不急不慌的喊了两个小厮进来,把朱小公爷重新安置在床榻上,“慌什么,人也未真的醒来,即便是醒了也是迷糊着不知发生何事,小心伺候着便是了”。

      “□□春还要说什么,常嬷嬷再次道,“还不带胭脂去看伤,可别是破了皮相,大好的一丫头,可不能叫这一下子毁了面容”,荣春只得带着胭脂先离开,“嬷嬷自个儿当神,我去去就回”。

      二人走后常嬷嬷又看着紧张发抖的喜鹊,“行了,你也出去吧,去看看将军可有醒酒,若是醒了就烦请将军叫个太医来给朱小公爷看诊”。

      “喏,奴婢这就去”,喜鹊是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生怕自己也像是胭脂那般遭了殃。

      两个小厮也退到了屋外候着,床榻前就只剩常嬷嬷一人,她并不是不怕,比起害怕她更担心自家将军,伺候不好这朱小公爷最终遭殃的还是他们家将军。

      将军适才回城头一日便惹下这等麻烦祸事,怎能叫人安心。

      未时刚过床榻上的人终于是有了点反应。

      “嗯……疼……”
      元安揉着昏晕的脑袋,脑中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努力找寻着属于自己的神志,脑海里还在不断的传来梦里那个少年的呐喊声,“好生活下去”,元安不知他梦里出现的那个少年是谁,可很长一段时间却如何也摆脱不掉那个声音,他挣扎的越很那个声音也越大,扰的他不能安睡。

      “呼~~”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元安的脸上,他才迷蒙着勉强睁开双眼,透过眼睑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俊朗的五官面容、浓郁的眉羽下是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只是可惜,那眼睛的主人此时见他醒来明显很不愉悦,甚至透漏出些许的怒气。

      “醒了?既然无事就麻溜起来,莫要在本将军眼皮下耍公子爷脾性!”

      说罢还要上手去捞元安,元安哪里能等着他动手,一个利落的翻身动作跳起来,站在床榻上抬腿一扫,轻松就躲过了那只捞他的大巴掌,顺带还送出一脚。

      司马元白可没防备他有这么一手,“嘿”了一声。
      他可是没听说过他习过武,昨日与他对抗之时也没见他有这身手,不然也不会被他的鞭子打伤。
      而现下这简单的一个躲避和扫腿的动作就如此娴熟,想必平日的弱鸡之态也是装出来的。
      尤记得第一次见他之时,他还是个躲在小厮身后的胆小孩童,如今却是能正面与他对抗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你是谁?”

      须臾过后,暗哑的音色传来,元安苦着一张脸,努力适应喉咙处传来的火辣之感,想再次唤千鹤却因为出口太急切呛了自己的口水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司马元白稳住身形向后退了三步之远,榻上看似弱不禁风之人竟有此般气力,想必这身体也已无大碍。

      “本将军是谁?你可瞧仔细了?”

      然则元安这才有清醒七八分,待他抬眼仔细瞧过去,面前之人仅着了一席白色暗花锦衣,发髻高束,虎豹纹的腰带随意打了个结,腰线处垂着一枚透润晶莹的碧玉,站姿随意洒脱,随便一眼便是风越之姿,让人挪不开眼。

      这人面相如此陌生,做何要攻击他?难道是他们往日里有仇吗?

      “你我二人素未蒙面,阁下为何要出手伤人”

      病娇的面容上是满满的疑惑。

      司马元白此时眼中的却是个摇摇欲坠的可怜人儿,一副瘦高羸弱的身子骨,偏要在他面前装出猎豹之态,亮出的爪子倒挺锋利,额上沾血的布锦却更显他更孱弱,凌乱披散的墨黑发丝,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褶皱的衣衫,想必是被蹂躏的紧了才会有如此之态。

      “来人,请太医,再给他瞧,仔细的瞧,瞧不出病来本将军便斩了他的脑袋!!!”

      司马元白此时是绝对看不上这样的朱元安,并生怕他得了什么瘟疫之症将他的整个将军府给侵染了。

      太医颤颤巍巍的再次连滚带爬的来给朱小公爷问诊,屋里这俩活祖宗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奈何也躲不开,只能小心伺候着。

      可还没等太医靠近,元安就再次伸出腿,“滚开!”直接把太医踢到地上翻滚了几圈,被踢狠了的太医干脆就趴在地上“哎呦”几声,这次说什么他也得装死到底不再起来讨打,这朱小公爷他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越是正面刚他就越强势。

      “废物!!!”

      司马元白骂一声,继而看向床榻上站着耍威风的人,“朱元安,你别太过放肆,这里是将军府,不是国公府,本将军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他的话无疑是点燃了元安压制已久的怒气,元安面露狠色,心中如是想着:呵!……撒野?放肆?你丫谁啊,也敢对本将军大呼小叫的!!!

      却难以言出口,喉咙处传来的痛感更加的真实,“咳咳咳……”,他又猛的咳嗽了几下才稍微缓和一些,“千鹤、千鹤”,他大声唤着千鹤却没人应。

      疑惑之余他才打量起周遭的环境,陈旧的雕花木床,落满灰尘的摆设,灰暗的光线,这并不是他的寝殿。

      “千鹤!!!你个兔崽子,给本将军死哪去了!!!”

      终于元安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只是气势上却是稍逊色了那么三分。

      司马元白见他这般模样只以为他是装的,这病倒也不用瞧了,现在该是跟他好好清算一下。

      “莫要跟本将军装腔作势,你那嚣张跋扈的随从昨日里已经被本将军斩了首!此刻正在去往城外乱葬岗的路上!”

      话一出口就直戳元安心口,他被气急,怒气直冲脑门,形态如同猛虎即将扑向而来。

      “斩了?!!!你!竟敢!……杀了他???”

      “是也如何!”

      “哼!如何?!!!老子摘了你的狗头喂野鸡!!!”

      偌大的元安国还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即便是皇帝也要在面上让他三分,此人是哪里来的胆子,不止在他面前自称将军,还敢斩杀他的随从!!!

      “你……”
      莫不是被本将军一鞭子抽傻了得了失心疯?

      此话还没说出口,只见朱元安抄起衣袖高举双拳就袭了上来,“嗖”的一声,一个箭步便飞身到司马元白身前,使出全力朝他面部一击,司马元白也不傻原地等着他打来,一个旋身动作快速闪开拳头,闪身之时还回击了一拳,四拳相对之时发出沉闷的“咔嚓”声,不知是谁的骨头断裂开。

      收拳、抖手、压肩,转身、收腿、整理衣袍,两人竟是一样的收招动作。

      在场的人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是护国大将军,一个是国孙,谁敢拦着,又该拦着哪一个?

      元安单手背在身后,紧握的拳头传来刺骨的痛,身姿却站的笔挺有型,傲然的胸脯一副瞧也不上万物的姿态。

      司马元白则是豪不动声色互揉了一下被震动的手腕,面上是刻意的冷漠和疏离,心中却是想着:这顽劣世家子竟还是这般张牙舞爪!在他离开的这几年竟一丝长进都没有,难怪年满十三还不能步入朝堂,更没有谋个一官半职,原是个闲散无大志之辈。

      两人正无声对峙,常嬷嬷被人搀扶进来。
      “将军!不可!”

      常嬷嬷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被朱小公爷推倒的那一下把她摔的不轻,再加上年事已高熬了整夜,此时精神不济,却还是强忍着前来劝说司马元白,生怕她家将军平白遭了祸事。

      “嬷嬷作何逞强,好生养着便是”,司马元白厉声说道。

      元安也跟着瞧过去,一个身形富态的老妇人带着几个下人站在寝殿门边,身上穿的是秀锦华服,白发矮髻,面色略显苍白,可却有一双慈眉善目,威严又不失温柔,此刻正以期盼的神色望着他。

      “老人家可有何指教?”

      “回小公爷,我家将军初回城,如有照顾不周,老奴恳请朱小公爷多担待一二,老奴在此谢过小公爷了”

      常嬷嬷说罢便朝着朱元安跪了下去,元安是完全不知生了何事,竟是错身一步躲开,受不得老人家的跪拜,想要开口却不知要从何说起,只得沉默的站着,也不叫人起身,却叫旁人见了只以为他姿态高傲冷漠异常。

      司马元安见自家奶娘受了委屈,火气直接上头,袖袍一甩就抽出了腰中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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