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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婚满基年,所有人都乐道颂和与夫郎林官人琴瑟和鸣,是百世难得的姻缘,倘若要是再有一双儿女,必然好上加好,令京都贵门中人无比艳羡。
可颂和觉得,就算能有一双儿女又怎么样呢,别人有高官厚禄、有家财万贯,指不定对自己的处境满意极了,又怎么会因为旁人多了一对儿女就要觉得自己比之不如。
难道生几个孩子还能比吃饱穿暖,独善其身,坐拥不被人凌驾之权,怀揣一生享受不完的富贵荣华还重要吗?
那也太不识好歹。
好吧,其实她不该这样叛逆。
她只是最近被公婆夫郎盯着吃了太多调养身体的汤药,脑子发昏了。
那些漆黑浑浊的苦涩汤汁,总是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味道将她整个房间填满,将她尚且清醒的灵魂高高吊起,吊在她看得见摸不着的地方。
她的脑子变得迟钝,她的身体逐日变得沉重,再这样下去她迟早都会受不了的。
可林家太想要双儿女了。
那些汤药每每越攒越多,直到她灌完一个整月,她的夫郎林官人才会进她房中,吩咐下人彻底倒掉那些恶心的药渣,打开窗户通风散气。
待她托着身子洗漱干净,便如新婚之夜那样,用着比以往更加沉重的身躯覆在她身,让她经受一种称得上是皮肉分离的酷刑。
她的血肉沉浸在痛感里叫嚣,骨头不满地咯吱乱响,整个人都仿佛要散架,她想推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可行动之际又想起来:他只是想为林家想要个孩子。
于是她只好咬住自己的手指,彻底沉默下来。
仪式完成之后,她夫林官人连半刻也没留,正好衣冠便扬长而去,高大身形被天边明月拉出长长的影子。
像极了瘦长的鬼影。
吃掉了活生生的人,填饱了肚子载月而归。
而颂和,就像那个被吃掉的人。
……
如此苛刻之境持续了三月,她的肚子依旧没半点动静,林家人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亲疏谁都能讽刺她是有血肉的木头,下人们则说她是下不了蛋的鸡。她夫林官人更加残酷,不光纳了几房妾室还找了妓。
颂和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都是那个任人挑选的女子。
与她的家世、样貌、能力都毫无关联,只与她在男人眼里的价值相关。
原来她母亲曾经教导她的话都是假的。
她只不过也是男人挑选的女子,只因她生出了孩子,便比那些生不出的处境要高贵一些。
单只凭借这一点从下贱里捡起来的高贵,她就抱着侥幸轻而易举把她的女儿交给了别人来挑选。
她是被男人吃干净了的被挑选的女子。
她的女儿,则是被挑选的、尚未被吞吃干净的女子。
也怪不得,她总是让颂和不要读书,不要读太多的书。
怪也不得……
颂和的灵魂再一次从将近枯萎的身躯飘离,虚虚吊在她眼前,让她看得清也能浅浅碰到。
她清晰的感觉到,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久后就会死。
于是她日复一日地卧在窗边的榻几之上,吃着几口足以吊命的茶饭,听着窗外飞禽落枝唱日暖,听着天地一碧万顷春发生,听着不知道从哪个厢房里传来的江南小调和呕呀弦音。
回忆起她还作小姑娘时,读的“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她读的书好多,多到已经记不清了。
她偶尔会想,是不是她母亲说的是对的,她不该读那么多的书,不该想那么多不该由她想的事,不该在吃女子的世道清醒。
她这样苦想了多日,直到有人擅自拉开了她半掩的窗子——
是那个妓。
她夫林官人带回来的妓。
*
少时颂和每每练完绣工,总会盯着闺房阖起来的窗户走神。
她总是期待她那高大威武的爹爹能够轻易拉开窗户,把她瘦小的身躯带离那方窄小又密闭的屋子,放在碧天白云底下自由自在地吹风。
她敬佩她爹爹强壮的身躯和手臂,也仰服他在府中让她摆脱一切规矩的权利。
哪怕她的母亲对她的教导如何强硬和严厉,也能在她爹爹的一个眼神底下屈服。
这样鲜明的对比,使她不想成为她母亲那样的女子,却无比憧憬未来夫婿是她爹爹那样的男子。
于是她少女怀春时总想,倘若有朝一日有人能够拉开她的窗子带她走出房子里,那她一定要做他的妻。
可拉开她的窗户的不一定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
“原来你病的快要死了。”那妓说。
她面容生的昳丽,是人群中难得的长相,脸上涂着霞色的脂粉,唇上缀了杜鹃红,说话时眼神冷淡,却透着女人独有的悲悯。
颂和冲她笑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们相见的身份和时机无疑都是尴尬的,她是林家的正妻,对方是她夫林郎明目张胆找的妓——她们应该水火不容。
“春光潋滟,你不想出去吗?”那妓问。
颂和愣了愣。
她倒不是不想出去,她是才反映过来原来她还可以自己走出房门去。
“想。”颂和说着,有些手足无措地从榻上挪到地面,穿好靴子又想着要去梳妆……
“就在院子里坐,用不着那么麻烦。”
颂和闻言微顿,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人。
又听见她说,“病都病了,还梳妆干什么?”
颂和笑着挪出房门,站到她面前,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自己在榻上压皱的衣摆,“怕有碍观瞻。”
“怎么会,你好看。”
颂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一个女子夸的面红耳赤,不自在地垂下了眸,跟在她身后移步去了院子中庭。
“你知道我是谁?”那妓坐下问。
颂和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居然不想挠花我的脸么?”她笑的明媚,面容在光下映照出薄粉,像极了春日盛开的桃花。
颂和抿唇,摇了摇头。
人总是能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一面镜子,特别是在这种形成强烈对比的直观视觉上,刨去她二人的家世身份,颂和看她就像看那种稍纵即逝的美好事物。
重点不是稍纵即逝,是她与众人相比弥足珍贵。
颂和有些自惭形秽,却生不出半分嫉妒。
“我叫兰雪,你叫什么名字?”那妓问。
“颂和。”颂和头一次不是在被打量、挑选时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心情舒畅,又觉得自己还能多活几日。
兰雪给她弹了首曲子,是汉乐府的《白头吟》。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但颂和并未多提,只当作什么也不知。
“你识字,看过许多书,前几日你念的诗,我听过一遍到如今都还记得,”兰雪问:“以后,我还能再听到你念的诗吗?”
……
注:因为情感符合闺怨,所以用了白的《春思》,又因为是白,所以凸显人物用了《别鲁颂》中“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一句。
汉乐府《白头吟》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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