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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发灵虚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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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瓦片缺了几块,金色光线长照,姑娘上身红色纱衣,下身黑色长裙,长发束起,手中长剑,英姿飒爽。
刚好能填空的木头块飞了上去,她拉住麻绳一端试了试,看能承受自身重量,包袱挂肩,借着麻绳往上爬。
“小姐”,门突然被推开。
空气凝固,她僵在半空,麻绳晃动,尴尬笑了笑,“小彩”。
地上的丫头梳着两小辫,急忙把门关上,招手示意她下来。
她铁了心离家,谢灵渊跟心上人远走他方,自己呢,被爹爹逼着嫁人,谁说女子的归宿非是嫁为人妻。
想象当然是好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带了够用几年的盘缠,防不住呀,小彩这丫头。
没人能阻挡我闯荡江湖的决心,双手紧紧缠在麻绳上,腿也跟着用力蹬。
“嘿!”,手抓瓦片,轻身一跃,拍了拍手,得意看着地上急得团团转的小丫头。
“告诉老爷,本小姐我,当江湖女侠去了”。
小彩站在她的影子里,手掌撑在脸庞,小声说着什么。
光看到她嘴巴在动,说什么完全听不清,耽误时间嘛这不是,她扯着嗓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彩也急,被她这一嗓子吓得魂都快飞了。
“小姐,带我一起”。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小彩五岁时被买来,一起陪着她长大,两人的感情深厚如亲姐妹。
一个人赶路是挺孤独的,有个伴儿还能说说话,“城门口见”。
远看青瓦,金城名副其实,街道繁华至极,百姓安居乐业,院中花草长势正好,交椅上的男子,脸色惨白,若此时有风,怕是要散架。
“少爷”,无神双眼侧视旁人,“咳咳…”,就轻轻动了动,白色手绢子鲜血甚是吓人。
他靠着椅子,有些喘不上气,下人纷纷靠了过来,一年纪稍小些,皮肤黝黑的男孩蹲在身前,“少爷,回房休息吧!”。
缓了会儿,他摆手,“四宝,今日施粥”。
男孩难掩担忧之色,“少爷”。
“我没事,出门”。
见拗不过,男孩匆匆走开。
男孩搬来苏老爷,快到时,老爷停了步子,站在门边看着他,叹了口气,“让他去吧”。
苏轻羽自幼体弱,多年来寻遍名医,现在的他,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眷顾,性子也是极其倔。
“是”。
过晌,马车出发。
“别跑!”。
人群中,一个青衣少年被追得四处乱窜,慌乱中见马车过来,如飞燕一般脚踏能见之物,从车顶钻了进去。
他没来得及看车上的人,坐在他边上,探头隔着帘子看外面。
“公子是…”。
苏轻羽话没说完,那人转头,“嘘”。
倒也没惊恐之色,这个少年是金城出了名的混混,在父亲拿回来的通缉令上看到过,他一向善良成稳,这般情况,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
苍白脸上忍着疼硬生生挤出丝丝笑容,“公子不必担心”。
头缩了回来,那些人没追上来,谢灵渊这才看清他。
这不是苏轻羽吗?还没死呢?他盯着苏轻羽看,这跟那晚的魂魄差别太大了吧!。
细看才发现他身穿素衣,听说过苏家小少爷常常施粥,他比苏轻羽小几岁,没享过他的粥就长大了。
复活过来身上的夜明珠已经不见,应该是苏家人拿回去了,吃了药病应该好了,怎么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
“公子,这样盯着人看有失礼节”。
“哦”,他顿了顿,“你就是苏轻羽?”。
“是”。
“苏公子这是去施粥?”。
“是”。
他好像跟那些表面谦谦君子不一样,虽是病怏怏的模样,声线温柔却坚定有力,几个字就概括短短一生,就证明了不是大恶之人。
这下更是愧疚,“病可好些?”。
“公子挂心了,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怎么会?夜明…”,他还是羞于说出口,口口声声为贫困百姓,可是行为…跟那些人有何区别。
笑影越发明显,面前的这个男孩,跟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却是金城所有富人都不待见,可谓是臭名昭著无人不知他的大名。
那晚府上来了一女子还夜明珠的事他也知道,可那女子明明说的是谢灵渊已死,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公子不必介怀,只是那晚来府上送回夜明珠的姑娘说你已经死了,今天看到公子生龙活虎,我这个将死之人便安心了”。
“姑娘?”,谢灵渊惊疑,姑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南星,这世界上,唯一会给自己收尸的人,原以为是苏家拿了,没想到是她。
也好,罪状簿上少了一项罪名,想想也是对不起她,希望她能早日遇到欢喜之人。
马车骤停,苏轻羽猛得一晃,就在快倒地的刹那间,一只手扶在肩上,“苏公子小心”。
“谢谢”。
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一个成了死人,一个病怏子,两人虽说贫富差距大,却很聊的来,同是善良的人,只恨相见恨晚。
马蹄声回荡空旷街道,淡淡月光宛如清水,人生难得一挚友,谢灵渊跟他一起施完粥送他回府。
也了解了一下情况,苏轻羽吃了夜明珠,就是不知为何病情并没有好转,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
白天的少年郎,到了夜晚成了勾人魂魄的地狱使者,夜明珠的事积在心里,失魂落魄走着,灵魂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顺着来到一处破烂小茅草屋。
站在床前,有些愣了神,那床上的老者,是小时候收留他的人,转眼间自己长大了,他却老了。
太小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晓事以来,就一直跟在老者后面,捡个馒头,多的那半总是在自己手里,后来长大了,一心想着劫富济贫,忘了最重要的人。
“渊儿”。
老者满是慈祥的脸上笑容灿烂,他伸手,却碰不到,“刘爷爷,渊儿回来了”。
“好好”。
刘爷爷笑着,魂魄像梦幻泡影一点点消失,没多大功夫,完全消失不见。
眸底尽是不知所措与悲伤,长大需要十几年,道别却是顷刻之间。
给予寿终正寝且一生清清白白的人最大尊重,没有脚镣,不用过奈何桥,下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清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一张木板床,屋子里透光,他抬头看,屋顶瓦片稀疏,墙角的瓦缸里只有清水。
“刘爷爷,下辈子不用再受苦了”。
别说边收拾,手里的纸页被风吹开,上面几个大字,“灵虚山”,他显然想到了什么,停顿片晌。
翻开书一页一页认真阅览,直到白纸上呈现出一副图,突然丢下书往外跑。
长年混痕在杂乱人堆,习得点功夫,不说多厉害,只要不是遇到江湖高手还是够用,一路轻功到苏府。
远远看着苏府迟迟不上前,虽说苏老爷答应了楚南星不再追究,可偷窃属实,没脸再上门。
大门被推开,他急忙退到墙后,探头悄看,出来的人是苏轻苏,“气色好多了”。
确实,一张跟死人没两样的惨白脸上有了润色,看起来精神头也好了,苏轻羽上了马车。
马车刚动身,府前一条热闹街道,速度快不起来,他快步跟了上去,很快追上。
“苏轻羽”。
帘子拉开,里面的人笑着,“谢公子”。
“你这是去哪?”。
“施粥”。
谢灵渊浓眉稍皱,“不是昨天才去过吗?”。
“是,感觉今天身子好了些,你也知道我…”。
他突然的停顿,谢灵渊也明了他的意思,一个随时可能会死掉的人,能多做一些自己所想也是好的。
他邀请谢灵渊上了马车。
晡时,太阳偏了些,前来领粥的人散去,整整四个时辰,苏轻羽明显吃不消,看见谢灵渊一屁股沾地,不假思索直接坐他旁边。
“辛苦了”。
谢灵渊脸颊红扑扑,手攥长衫下摆煽动,凉风直呼,好不爽快,咧嘴笑,“两个大男人不必说这些肉麻话”。
“嗯”,他点头浅笑。
下人收拾完,黝黑男孩走了过来,“少爷,该回去了”。
他看了看谢灵渊,想着什么,片刻才出声,“谢公子不嫌弃的话能否跟我一起回府坐坐?”。
“啊?”,哪有脸呀,双手摆了摆,“不了不了”。
“那好吧!公子路上小心”。
四宝扶着苏轻羽上马车,帘子没落地,谢灵渊突然叫住了他,“苏轻羽,一定要护好身子,等我回来”。
苏轻羽停了动作,转过身诧异双目望着他,“公子是要出远门??”。
他缓缓上前,“我听说昆仑山脚有座名为灵虚山的神山,山上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灵药”。
眼眸垂了垂,苏轻羽若有所思,瞬间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拉住谢灵渊的袖口。
“公子能否带我一起?”。
他连忙抽回手,那肯定是不能,虽说苏轻羽现在看起来是好了些,寻遍名医,所有人的诊断都是活不了,就连夜明珠都无力回天。
先不说那灵虚山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灵药,就算有,他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折腾,怕是走不到一半路程就…。
见他犹豫不语,苏轻羽也没再强求,“谢公子不必为难,路上多加小心”。
匆匆道别完,谢灵渊一刻不敢多待,夜明珠是送回去了,但还是因为自己耽误了病情。久愧于心,跟苏轻羽说的本意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自己,不料他怎么会有一起上灵虚山的想法。
谢灵渊前脚刚走,四宝也悄悄跟了上去。
中堂暗光影射,墙上挂着几副精美画作,八仙桌上银盏隐隐发光,茶水微凉。
老夫人苦眉可见,一言不发,苏老爷脸上的怒意更是展露无遗,侧过身不愿看站在中间的人。
气氛冰点,哐一声,苏轻羽双膝重重在地,接着又是三磕头,额头上的鼓包渗透着血,缓缓抬头,一双朗星明眸被泪水覆盖。
“爹,娘,孩儿不孝,自小让您二老操碎了心,自打记事以来,除了施粥,没出过这苏府,更别说金城以外了,孩儿终是会有离开的那一天,最后的日子,我想看看这大好河山”。
夫妻二人眼泪猛淌,儿子的话扎进心肉里,他们又何尝不想自己的孩子跟其他人一样活蹦乱跳,想去哪就去哪,只要一辈子健康平安。
苏老爷终是不忍心,老倚的腰杆弯了下去,扶起苏轻羽,“羽儿,爹不是不让你去,只是那人偏偏是窃贼,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那样的人”。
“爹,您也是饱读诗书,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虚虚假假更不是肉眼可见,用心感受,用心看,孩儿与谢公子虽是结识短短两天,孩儿坚信,他不是兽性之人”。
“唉…”,一声叹息,多少无奈,苏老爷了解他,只要做了决定,决不会再改变,“儿啊,一定要回来,我再派几个随从一路护你安全到灵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