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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暇接下来这几日显得尤为亢奋,似乎一夜之间她又变回了当初校园里那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工作还是同样的难以交涉,生活还是一日一日的平和,但她看开一切般的轻松和活力,像冬天的一首诗歌。

      或许,她真的放下了这里,把每天当作纪念来过。

      她经常发起一些聚会,搞火锅,逛夜市,场上她总是最活跃出彩的那个。

      日子就这么慢慢的消磨,我也没有太多期待,混一天是一天,唯一能在计划中的,便是每天听一则说书,然后给琳讲一个故事,不过终也疲倦。这种不情愿去考虑未来的时光,有种被强行按了暂停的感觉。直到一天晚上,瑭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找不到瑕。

      若没记错,那便是1月4日了。2020年的第四个夜章。

      我晚上九点多看到瑕给我打来的电话,那时我刚好身在峡谷,正走到草丛等着回城时接一下,铃声却都没响完就挂了。我微信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怎么。然后赶紧取消回程继续操作,等她回复。

      “有烟吗。”她秒回。
      我有点傻眼,看了一眼还没打完的排位,也无心流连。
      “你在哪。”我立即回她。

      摘下耳机,去前台又拿了一包烟。她给我发了一个位置,一看正是我小区外的公交站台。
      “五分钟。”我回她。

      此刻我远在1.4公里外,两条马路还有一个高架路口。打车不现实,红路灯就够等的。瞬间打开共享单车的扫码界面,从网吧一出来直接跨上一辆单车,从出门到解锁,不到十秒,然后一路与时间赛跑。

      我见到瑕的那个场景至今深深刻在脑海,在那茫茫的夜里仓皇而来,当眼神沾染了她的时候,夜风沉落无声,街灯黯然失色。

      那景象犹如一副梵高的油画,画的上面是墨色扭曲的天空,天空之下是一条浑浊且望不穿的马路,路上是潦草泼洒的树叶和油漆,其间胡乱充斥着飞舞的尘粒。而在路的两边,倾斜着东倒西歪的树影和楼宇,形状狰狞不堪,便是在画的右上角,在这棱角错综的边缘,有 一个规则的角落,里头藏着一处光亮,瑕便缱绻于此。

      我便在这个时候把车还了,停在了路边,这个时候,她既不是很清晰,又不算很模糊,恰好我认得出是她来,又看不清她的样子。从这个距离开始,我带着小跑朝她奔去,直到她渐渐从画的角落,移到了画的中央,直到她半清晰半模糊的身影,在我眼前清晰可见。瑕,正一个人坐在站台的金属长凳上,诠释着凄凉。

      我每靠近一步,都会心跳一阵,每看她一秒,都会忐忑一分,当我安静地坐到她身旁,还在揣测她为何如此落寞,她转头而来的笑颜,褪去了我逐步累积的感伤。

      “不冷吗?”我问她。
      “你从哪跑过来的,累成这样。”她伶俐地说着。

      “无聊在外面转了转,也不知是哪,你打电话时我恰好在买烟付钱,就直接给你发微信了。”
      “这么巧啊,烟呢?”她伸出手在我面前,笑着看起我来,想要探个真假。

      “骗你干嘛。”我掏出刚买的蓝楼,给她看了一眼又放回了口袋,没放到她手上。
      她把手收回,看着马路说:“我还以为你又在网吧打游戏呢。”

      “我去,见不到我就是打游戏啊。”我装作有理。
      “对啊,以前老不接我电话不都是在打游戏吗,你以为我不知道。”瑕很有把握地说。

      我当即举手立誓:“我保证以后看见你的电话一定会接,不管我在干什么。”
      “那你要是在洗澡呢?”瑕似乎开起了玩笑。

      “放心,手机防水功能还可以。”
      “那你要是和琳在一起呢?”瑕似乎又不像开玩笑。

      “你这话说的,就算是,我也会接。”
      “你看你声音都在颤抖。”瑕转身指着我笑。

      “你放心,我会接的。”我清了一下嗓子重新肯定。
      “那你觉得我还会打吗?”

      我突然看着瑕,她那一双诺大的眼睛也正看着我。我不知瑕为何如此玩笑,我没再细看,收回目光说:
      “因为她你就不找我了?我们是我们啊。”

      瑕似乎并不在乎我的回答,她跟着回过头说:“琳生日那晚,我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下意识的问:“你和她说什么?”

      瑕似乎对我的这种反应不足为奇,似乎她在这么一问的时候,便已知道我会如此回应,她当即拍打了一下我的身子,灵机一笑:“生日快乐啊,你觉得我还会说什么,看把你紧张的。”

      我一阵虚晃,歇了一口气:“不是,你今天的话题搞得我有点忐忑。”
      “不就是怕我问你琳的事吗。”瑕漫不经心。

      “也倒不是怕,该说的时候我会和你说的。”我倒有些难为情。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是喜欢她。”瑕若无其事地看着路的尽头。

      可能瑕还是在担心我吧,毕竟她为了这件事花费了太多心思,像她对瑭一样,都想在心里有一个能让自己慰藉的结果,而我也确实没再和她提过琳的事情。

      而除此之外,对于瑕这番巧妙地提及到琳,并洞察我内心对琳的想法,她这么做的原因,我想是她内心依然很在意我和琳的结果。我反而挺佩服她,佩服这个最开始并不被我所认可的领导,她已经可以随时用一种方式,去感知我和琳之间的现状,已经可以在寻常的细节中见微知著。

      “来大哥。”我拆开口袋里的烟送到瑕嘴边。
      她转过身来正对着我,唇开一笑,伸嘴接上。这样风便不会吹到我们之间。

      我给瑕点上,自己也接上一支。然后我们转回身子,就那样坐在站台,一同看着马路,安静地抽着烟。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瑕,轻烟从她唇角悠扬升起,双眼在烟雾中渗透着迷离,韵味有加却失了温存,凄凉尚减也添了愁思。

      “怎么突然想抽烟了。”我问。
      瑕吸了一口烟,鼓着嘴吐向半空。然后又笑了起来:“哎,怎么才能吐出圈圈啊。”

      瑕平时可不像这般,话在心口难开,我不相信瑕今晚只是为了和我闲聊,然后顺便摸摸我和琳的底。但她此刻又在我面前继续若无事事的状态,令我也打消了再继续追问的念头。看着她这般如孩童般的天真模样,索性也随着她。

      我说:“这么简单你都不会,别说我教你抽烟的。”
      “那你来示范一个。”瑕扭过身看着我。

      “小意思”,我深吸一口烟,“看好了啊。”
      我转头朝着瑕,她满带期望的灵眸看着我,在泛黄的路灯之下有些温柔,嘴角轻轻扬着,露出了礼仪中标准且整齐的八颗皓齿。

      我毫不姑息地一口老烟生生喷在瑕的脸上,给这副令人迷恋的样子笼罩了一层魂牵梦绕的纱。

      “我也不会,哈哈哈。”我一阵欢喜。
      她咳嗽两声转过头去,伸手在脸庞挥洒。

      我伸手帮她扇了扇:“还好吧。”
      “你有病啊。”她伸手在我胳膊上掐着。说着把烟扔了:“不抽了不抽了。”

      我起身踩灭她的烟头:“要走走吗,坐在这里和傻逼一样啊。”毕竟这般耗着我也没能知晓她的心事。
      “要走你去走吧。”她直接回绝,却仍旧那样无心地看着马路。

      我无奈又坐下,便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哦?那你说啊。”她又笑着看我。

      “你就说是不是!”我故作镇定地看着她说。
      “你他妈的都没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瑕打了我一下。

      “我肯定不会先说啊,说了你反口不承认怎么办。”
      “你在套路我吗?”

      “呀,你还挺机灵。”
      “你要是说对了,我不会不承认。”

      “瑭还是没有给你答复,对不对。”
      “对,但这不是我现在心里想的。”瑕看着我,很认真地在看着我,我心里连想开个玩笑的念头突然被这一种眼神给按压住了。

      “那你就只有在想自己以后的出路了。”我再一次试探又肯定的回答。
      瑕回过头去,似乎对我的这些回答有些失望。

      “那你在想什么?”我趁此追问。

      瑕正低头摆着脚丫,鞋尖踢着冰冷的马路。她突然抬头看我一眼,那双眼睛,那双又大又圆藏着路灯浑浊又透着玻璃清澈的眼睛,突然看着我,引发了一连串胡乱的心跳。那被很多女孩子所羡慕的天然双眼皮,刻画着一道沟壑,那弧度上扬灵巧纤细的长睫毛,素描着心里的曲折。

      这个突然之间,落叶停在了她吹红耳旁的半空,寒风扯乱了她附在唇边的鬓发。

      这个突然会如此深刻,只因在她那双眼睛看过来的同时,还带上了一句话:
      “你是真不懂我吗,火火。”

      “我······”我笑着难以回答。
      “算了,走吧,坐累了。”瑕一转头,双手插进口袋,背着我起身走开。好像并不在乎我会不会跟上来,她只想一个人这么走掉。

      “去哪呢现在。”我跟在后面。
      瑕拿出手机看了看,回了一阵消息,说:“瑭一直在路口等我。”

      “哦,那我陪你过去吧。”
      “你是不是傻,我不想再对着他吃醋的老脸了。”

      “哦是,那我目送你一程。”
      “用词能不能讲究点。”

      “哦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吧,你待会回去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瑕继续往前走着,离前面路口还有两百米的路程,我索性再跟她走走吧。

      我看着她走路的背影,瑕的步子不像小女生那样小步依依,而是很有神采和气场的步伐,尽管这只是一个背影,仍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强者所散发的气场,但我感觉,这番近看,比来时我望着她坐在站台的那种身影更加落寞,也比我来时那番远望看起来更难以接近,不知为何。

      我就这么看着她,想着她的言语,表情,动作,混杂在脑子里有些不能理清通透的感觉。而正当我跟着她的步子这般走着,想着。瑕突然转身一笑,我愣得停住,那无征兆的转身,那在万籁将寂时候的转身,在我眼前描绘着一道华丽,如简拙的古词在眼前跳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

      她的笑逆光而来,面对我甜美地说了一句:“我要看着你回去。”
      我看着路旁笑了说:“我就在这,很近啊。”

      “转过去。”她说。
      我原地笑了一下。

      “快点啊。”她继续说。
      我转向我住的地方,和她成一个直角。

      “等这辆车过了,你就过马路。”
      “我这是被军训了吗。”我身子不动,眼睛瞥向她。

      “好了,过去吧。”瑕站在那语丝温柔。
      “你到家了记得和我说啊。”我转头看了暇一眼。

      “往前看,过马路呢傻逼。”
      “记得啊。”

      “记得了。”
      “那我走了。”
      “嗯。”

      我眼角的瑕渐渐模糊,很快就不见了。而等我过了马路,再回头,瑕还站在那里,好像知道我会回头看这么一眼。她对我挥起手,我也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往回走了。

      而刚到家坐下,心思还没缓过来,瑭的电话便打来了,说瑕失踪了。我脑中一道闪电落下,动魄惊心。

      瑕的电话关机了……

      我们分开找了很久,这种没有方向全凭运气的感觉,还真是慌乱。瑭又给我打电话问情况,而他那头传来的消息还是没有找到。

      瑭让我先回去休息,我拒绝了瑭,瑭说瑕如果不想被我们找到多少人都是没用的,他说他打个车去她住的地方看看,让我先不要和别人说,他会和我保持联系。

      我带着不甘和无奈往回走了。
      我又走到那个站台,走到我和她挥手的那个路边,心头一阵哽咽,却又自愧无能。

      世界到底怎么了,要折腾这群带着美好向往而来的人。连那个在我面前总是带着坚强成熟睿智的女孩,也不堪一击。

      半个小时过去了,瑭还是没有消息过来。我就这么等着,想问他又没问,总觉得他此刻定比我更加焦虑,不想再去火上浇油,我知道他找到了肯定会和我说,也可能他找到了会先安抚瑕再和我说,反正,他会和我说的。而同时,我也继续给瑕发微信,你到家了吗?

      直到快23:30了,瑕发来一条消息:
      “我回来了,手机关机了,刚充好电。”

      我悬在心头那无比沉重的浮躁,终于一口气吐了出来。
      “行,快洗澡好好休息吧。”

      我给瑭发过消息,才知道,瑭现在才知道她到家了。瑭说他给瑶也打了电话问候,但是瑶也还在外面,他也不好和瑶说瑕的情况,所以他一个人足足在外头提心吊胆了一个多小时。他看到瑕楼上的灯也没开,站在楼下又守不到人,便又打个车在周围转了一圈。

      我想,瑕在我走后直接打车回去了吧,然后直接躺到床上去了,也许一个人裹在被子里哭吧。

      我知道,我不能再去问她原因,也不能再去和她提我和瑭刚才去找她的行为。我不能再借关心之名去刺伤她不曾提及出口而选择独自前行的脆弱。只有一句无伤风雅的晚安,才是安全的问候。

      而暇晚上压在心里我没能猜透的,到底是什么。它无比具有诱惑性,令人想快点真相大白,尤其是那句“你是真不懂我吗”,又给这个谜底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但我那晚还是没有深思,因为那晚还有另一句话,令我更加心里拉扯,若说瑕的话拨乱了我的思绪,那么这句话,则扣死了我的心弦。

      “你要有能力,你就来娶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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