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希望情绪价值码字机

3、入梦(三)

　　“去哪儿吃饭?”林镜坐在副驾驶上系着安全带转头问向桓。
　　“我朋友开得一个餐厅，味道不错，放心，他名下产业多着呢，他不知道，不会来烦你的。”
　　“知道什么?为什么来烦我?”林镜听得有些疑惑。
　　“知道我在追你，朋友嘛，难免八卦，怕他知道了问东问西的，吃不安生。”向桓坦然回答道，说话间汽车已经驶入了主干道。
　　“那还是别知道了，我也怕人来烦。”林镜听完松了一口气。
　　“唉，我也是不会追求人，你说吃个饭吧，本来还能聊聊天增进一下了解，可是你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真苦恼呀。”向桓的话听起来像是抱怨，语调却是上扬的，能听出来他没那个意思。
　　“你想聊什么?你好好开车，可以聊几句。”
　　“保证好好开车。”向桓立即承诺道。随后又气势弱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哦。”林镜毫不留情地说道。
　　“苦恼啊苦恼，我长得也不错啊，身材也蛮好的，性格也还行，家里挺和睦的，也很有钱……”向桓王婆卖瓜，叽里咕噜地自我推销了半天，才小声说了一句:“你试着喜欢一下呗。”
　　“你很自信啊，”林镜失笑道，“我很好奇啊，我们又没什么感情基础，怎么就突然喜欢上我了?”
　　“想听我夸你啊？”向桓玩笑着说道。
　　“想听实话。”
　　“你长得太好看了，而且在你身边总是特别静心。”向桓实实在在地剖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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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陷入一片寂静，向桓说完这句话，林镜一下就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也从带着笑变得平静。
　　很久之后，林镜才开口道:“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能让你静心。”林镜低下头很怪地笑了一下，转头向车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好开车吧。”
　　向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堪称寂静的一顿饭后，向桓接到了林镜明确的拒绝。
　　“抱歉，向桓。首先，你看人很准，我确实是喜欢男生的那一类人，但我对你没有朋友以外的情感；其次，前些天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所有费用我已经汇到你的账户了，不是疏远你，只是应该要做的事；最后，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帮忙，如果你愿意放弃这份喜欢，我想我们会是不错的朋友。”林镜礼貌地拒绝人，在这种时候，微微笑着，近乎无情地温柔。
　　“好，我知道了。”向桓挺受打击，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向桓眉头微皱着，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
　　把林镜送到楼下后，向桓还想送他上去。
　　“不用了，都是平地，电梯很方便，早点回家休息吧。”林镜婉拒道。
　　向桓站在原地没有动，林镜正要遥控着轮椅转身离开时，向桓突然开口道。
　　“我答应你。”
　　“什么?”林镜一头雾水
　　“我放弃对你的喜欢，我们做朋友。”向桓看着林镜，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
　　“好啊。”林镜笑了一下，“晚安，路上小心。”随后遥控着轮椅进入大厅，里面灯火通明，值班的前台连忙过来为他打开了门，向桓看见林镜对那个小姑娘道了谢，坐着轮椅进了电梯。
　　向桓回到家，还没有缓过神来，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认识林镜才两个月，怎么就这么舍不得，想起林镜的身影，心中酸涩极了。他不是一个会沉溺在伤痛中的人，他感到痛是因为不想放手，那就不放，送林镜回家的那一路，他已经决定了，可以不做一个君子。林镜说可以当朋友，他也可以假装自己是一个朋友，收敛起自己的心意，温水煮青蛙，他觉得比起一见钟情的不确定性，林镜更吃这一套。向桓就这么想着，恍惚拿了睡衣、洗完澡，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做完一切琐事，上床躺下了，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林镜却是进了电梯就卸下了平静的面容，脸色十分不好，眼睛盯着地板，像是能把一切吞噬。
　　他记得，小时候爸爸总是说起跟妈妈的相识，说到最后，总会留一句:你妈妈能让我静心。起初妈总是笑着叫他别一遍遍讲了，在孩子面前也不嫌羞。后来，在爸爸又说起故事，讲出这句话时，她的笑容越来越淡，再后来，妈跟他歇斯底里吵架的那几次，他还是坐在沙发上淡淡笑着，带着恶意的眼光看着妈，指着她对自己说:在你妈妈面前我总是能静下心。程殊不是什么都不让孩子知道的那种人，她有的那几次失态也都是在林镜成年之后，她第一次失态后，自己叫车出去了，让他别担心，回来之后已经是晚上，她看着林镜还在沙发上坐着，没有回房间。
　　她把林镜叫到自己身边，问他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妈，他在外面找了新的人了，是吗？”林镜平静地问道，仿佛一切最糟的也就是这个，他能接受，实际上他家庭的氛围是日益变冷的，不是突然变故，所以他有心理准备，也听说过他爸在外面的那些事。
　　程殊轻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心酸，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开口道:“小镜啊，人生又何止这么简单呢。”
　　随着程殊撕开这么多年所有的真相，他才知道，那句话说在他妈妈面前是带着怎样的恶意，他的爸爸又做了些什么事，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该死。
　　向桓那句话，一下把他拉进了回忆的噩梦，他不是为了这句话拒绝向桓的，他本来也就是要拒绝他的，可这句话实在太有杀伤力，以至于他拒绝向桓时没有什么心力保护他那份喜欢的心。
　　偶然被勾起惨痛的回忆，林镜那一晚上都是阴沉沉的。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的氛围还是不错的，后来妈妈渐渐变得不那么开心，家里的氛围越来越冷淡，但妈妈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从不让他参与到那些烦心事中，再后来，不提也罢。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母爱一直是很温柔坚定的参与，他在妈妈那里感受到的保护、尊重、平等、倾听、包容和无限大的爱让他度过了人生中一段段艰难的日子，至于父亲，都说父爱如山，可他从未感受到爱，只感到沉重、装腔作势和固执己见。如果不是妈妈教会了他真正的爱是什么，这样类似父爱如山的话语几乎将他骗过去，但他父亲的“爱”，只是一个镀给自己的光环罢了。
　　这天，林镜反反复复地做了同一个噩梦，梦中他爸爸壮似平静，取笑着他“小题大做”的妈妈。恶鬼的样子，也不过如此，在这样的情感架构中，人的恶毒有时候令人发指，令人作呕。
　　林镜从梦中惊醒时，已经是清晨了，外面的天蒙蒙亮，他没有再入睡，只是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机，到上班的时间就去了公司。
　　不出意外的，程殊在他的办公室。
　　“妈，你上班还真是早啊。”林镜走过去，揽着程殊的肩膀玩笑道。
　　“你怎么来了，不在家里好好休息。”程殊意外地看着林镜。
　　“我在家里都快待长毛了，来看看你，视察一下工作。”
　　“你还视察我的工作，得，今天上午你视察吧，我正好休息一上午。”
　　林镜在办公桌上办公，程殊倒是没走，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书，一上午很快过去了，林镜也把这些天的工作都捋了捋，他母亲的工作效率和质量值得任何人放心，他也只是开玩笑找个借口让自己忙会儿罢了。
　　“走吧，小镜，妈带你吃饭去。”眼看到饭点儿了，程殊卸下眼镜，放下书，对林镜说道。
　　母子两的口味挺一致，能吃到一块儿去，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陪妈逛会儿街去，既然你在家闲得发慌，我去溜溜你。”程殊损起儿子也是毫不留情。
　　“妈，你没开玩笑吧，我一个伤残人士，陪你逛街，认真的吗？”
　　“认真的呀，你有“电子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程殊指了指林镜的电动轮椅说道，“要不你下来给我坐?”
　　“别了，我这就走。”林镜遥控着电动轮椅一下走出去一截。
　　两人还没转多久，林镜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程殊在林镜挂了电话后问道。
　　“海彤回来了，和未莱一起回来的。”林镜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随口答道。
　　“海海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跟人家玩一玩啊，好不容易见一面。”程殊也很开心地说道。
　　“不着急，他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打算在国内发展。叫我出去吃饭，我推到晚上了，反正他们刚回国，也没什么事。”
　　“你赶紧滚，和他们玩去，要不是看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谁愿意现在逛街啊，公司事儿还多着呢。我叫司机送你过去，我也回公司了。”程殊雷厉风行地把两个人接下来的行程都搞定了。
　　林镜赶到海彤家的时候，他们还没吃完饭。
　　“哟，小林子，不是说不来吗，要晚上再约，怎么现在又来了?”寒暄过后，海彤饭也不吃了，坐在沙发上打趣林镜。
　　“滚，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擎等着接驾就行了。”林镜从轮椅上起来，坐到沙发上随意地靠着。
　　“你这怎么还瘸了，怎么回事儿啊？”未莱收拾了一下餐桌，也过来坐着。
　　“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撞了，骨裂，养着呢。”
　　“不严重吧，改天让我爸给你看看。”海彤琢磨着说道，掏出手机准备给老爸打电话。
　　“得了吧，海大少爷，海叔是医院院长，给我看腿，你也不怕折我寿，不严重，我就是懒得走，有个轮椅方便多了。”林镜赶忙说道。
　　“你们吃完饭了？”
　　“没呢，未莱做饭太难吃了，幸好你来了，救我于水火当中。”海彤自以为小声地跟林镜说道。
　　“干嘛呢？人还在这儿呢。走走走，出去吃，我也吃不下自己做的饭了。”未莱笑着说道。
　　几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林镜、海彤和未莱是很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活了多少年就认识了多少年，什么时候见面都不会生疏，海彤和未莱这两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他都一清二楚。于三人而言，这份友情都是很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