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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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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纱和第二次来到那个屋子，与第一次的情景不太相同。
第一次时，纱和穿着拘束厚重的和服，视线也被头上重重的发饰压的抬不起来，作为一件两家交易的筹码摆在中央，在众人的视线下被讨论着来去的问题。
而这一次的纱和只穿着一身墨蓝的学院服，扎着个丸子头，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证人，跪坐在当初那群人的位置，看向堂内那个灰黑色的身影。
原来从侧面看中央的人是这样的清晰啊，纱和恍惚而又不合时宜的想到。
被撕碎成零散纸片的笔记由一方蓝布包裹着盛放在主位的地面上。
小人得志的嘶哑少年声在空荡的大厅内回响着，刺耳声音的让纱和有些眩晕，不过或许也只是她的大脑在单纯的拒绝这样的场景而已。
身为现代人的纱和对于这样类似宗族决策的方式感觉到天然的不安与恐惧。
不过，这里她也没有能说话的资格就是了。
她低着头望着搭在衣服上的双手发呆，少年沙哑的声音在纱和的耳边像是卡住的磁带一样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什么。
浑浑噩噩的大脑慢慢整理出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大致就是禅院甚尔违规私自偷学咒术，并偷拿了纱和的笔记，被发现后还动手反击意图夺回证据，请求严惩甚尔。
她这才发现说话少年的身形一直在不自然的佝偻着。
两旁的阴影随着控告声告一段落，又开始窸窸窣窣讨论。
明明这次的人数远不如上次那般多，纱和却感觉这种声音要比上次大的多。
是因为她现在也在这群人中吗？
“纱和小姐，纱和小姐，你还有其他意见吗？”身旁微微抬高的女子声将纱和暂时从她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其……其他意见？”她茫然的环顾了下四周，却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讨论声已然停止，各式各样的目光又像当初那样钉在了她的身上。
纱和勉强笑了一下：“抱歉，我刚才没有听清是什么……”
所幸，身旁的女子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怪罪或是怎样，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众人讨论的结果。
“外家之仆禅院甚尔，未经允许擅自偷拿宗家秘术，予惩戒，杖两百，跪省祠堂三月，后剔除禅院族谱。”
剔除禅院族谱，是剔除禅院家族的意思吗？
但这里没有人能给她回复。
她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家的神情都隐藏在暗影里看不真切。
倏然间，她的目光对上了甚尔的，但他就如曾经数次在外围与她相遇时，像是并不认识她一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漠然的错开了视线。
这个惩罚对于甚尔来说重吗？或许以他的体质来说是不重的。
但肯定会疼。
让他被剔除禅院家，这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吗？或许也可能是甚尔所想要的。
但他真的愿意以这样的名誉离开这里吗？
他这样的人会在意这些虚假的东西吗？
她应当怎样做呢？
是顺从这种判决，装作与此事无关，让甚尔去解决，还是该站出来说些什么力挽狂澜呢？
她能说些什么？
甚尔又真的需要她说些什么吗？
纱和感觉自己的喉头卡住了什么一样，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纱和小姐？”同样端坐旁边的女人微微催促起来。
纱和偏头去看女人，她认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她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禅院甚一托侍女引她去见的那位夫人。
同时她也是甚一的母亲和……甚尔的母亲。
即使从未有人在明面上告诉她这点。
“您……也认为这是甚尔做的吗？”
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本应直接默认不该言语的纱和嗫喏着问出了这句话。
她呐呐之下脱口而出的言语声极小，却刚好能够让面前的女人听到，同样也瞒不过堂下五感过人的甚尔，他压低了眼眸，从眼睫中用余光打量着那里。
女人似没有想到纱和会问出这样的话语，惊愕之下微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松开淡淡道：“证据已然在这里。”
“但那只是那个少年的一面之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勇气让纱和抬高了些声音。
原先散开的目光又重新聚拢了起来，露骨的扫来扫去，相互交接传达着他们才能理解的信息。
纱和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来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呛声辩解的经历，此时尾音已然有些发抖，脸也红了起来。
她眼看着女人的身形一僵，然后面色越发难看，就在纱和看到她张口，以为将要迎来高声呵斥之时，主位上一直闭着眼睛的家主敲了敲面前的桌案。
“够了。”
不高不低的一句话，暂时压住了面前女人的火气，她抿唇跪拜了一下，然后起身不再言语。
“你说只是少年的一面之词，你又有什么证据吗？”上首的中年男人睁开眼睛淡淡的望着纱和道。
“我……”临到回答时，纱和又想起了之前的那几个问题。
甚尔真的需要她的证明和帮助吗？
“如果能够拿出证据，那么他的惩罚会取消掉吗？”纱和换了一个说法。
“自然。”
“那些笔记是我给他的。”纱和低头避开了甚尔和其他人的视线。
如冷水入油锅，黑影里的议论声骤然炸了起来，直毘人不耐的拿着酒壶又敲了两下才勉强压下去。
他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纱和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尔后鼓起勇气抬头道：“但那些都是老师上课所讲的非常基本的咒术理论，没有任何重要的术式，并不是什么秘术。”
“那也不是他们无咒力者所能看的，这是规矩。”
“我知道，可是……”
尖厉的女声突兀的插进来打断了纱和想要继续辩解的话语。
“你不知道！”
“外家无咒力者不许入上堂，不许私学咒术。”
“但……”
“非禅院者非术士，非术士者非人！”*
“这是铁例，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
“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在禅院家出现！”
即使早就从真奈口中得知禅院家咒术至上的规则，但也远没有如今亲耳所听到的震撼，尤其是这话不仅是对她说的，也是对堂中的甚尔说的。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前倾着身子，木偶似板正的身形与表情下，只有两片薄薄的嘴唇在蠕动。
身上和服奇特的花样在暗色的光影下随着她的动作缓慢的流动起来，配上她无甚表情的面孔和翻滚着怒火的狠厉眼神，一时间将纱和震在了原地。
而且……望着周围众人投向中央和这边或奚落或嘲讽或恶意的目光，纱和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身为被攻击焦点的甚尔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从一开始他就是带着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游离在众人之外，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包括那个应该被他称之为母亲的女人，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想与他有任何关系。
直到纱和的出现。
他看着她胆怯却固执的辩解，也看到了她被呵斥时呐呐无言面色惨白的神情。
和往常那个灵动擅言的她截然不同。
经过这次的教训，她应该能够知道了吧。
这就是禅院。
甚尔垂下了眸子遮去了那个深蓝色的单薄身影。
***
那位在真奈口中‘历代最为开明’的家主大人，许是念在她背后五条家的份上，呵止住了一团糟的画面。
然后不轻不重的各罚了一通，让她每日下学后去禅院祠堂跪到午夜，就将此事翻篇过去。
甚尔与她同罚，不过是被罚在外围的惩戒室。
自然，罚跪这样的小事对甚尔那种体质来说肯定是不痛不痒，反正两百杖已经减掉了，所以她也不算是做了无用功。
虽然甚尔可能本就不需要她多此一举。
惩罚是今日就开始，祠堂这种地方肯定是不能让她吃晚饭的，所以纱和是饿着肚子一个人去祠堂的。
纱和本来以为罚跪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她错了，傍晚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时，她的膝盖就已经完全僵硬麻木。
而且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针扎一样疼，祠堂里冰凉坚硬的青石地板更加剧了这种情况。
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比那夜手臂还要惨烈的情况，到后面纱和甚至都怀疑这半夜跪下去，明天她的腿还能不能动。
不，别说明天，今夜该怎么回去她都不清楚。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入夜后，天空开始飘下冬日里的第一场小雪。
这是为转移注意力在外陪她说话的系统告诉她的，依着纱和的视力，她只能就着祠堂内的烛火瞥到外面有东西飘下来，却不知是雨还是雪。
“下雪了。”往日的纱和是最喜欢下雪，但如今此情此景望着这到达异界后的第一场雪，纱和却只能苦笑。
不知道是心里错觉还是确实如此，纱和只觉得腿下的地板越发的凉，连带着她下半边的身子也像冰一样冷。
身体像是被分成了两节，腿和垂下的双手冷的厉害，上半身却像是靠在暖炉旁一直在发热，脸也烫的不行。
[纱和，看守的人走了！现在没人，别跪了，赶紧歇一歇吧。]
系统急急的飞了过来，看到纱和红着脸犯迷糊的状态又是一惊。
[纱和，你发烧了！]
“我发烧了？”纱和重复着系统的话语，摸着烫手的额头，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
[还没有到十二点，不过管他呢，看守已经去外面轮班了，我们直接回去吧，有五条家的名头在那里，他们不敢太严苛。]
[怎么样？你还能起得来吗？]
系统向下浮了一些平视着纱和的眼睛。
[这我没有办法帮你，慢慢来，但你不能再待在地上了，太凉了。]
纱和缓缓将跪姿扭成了斜坐，然后一点点爬到旁边的石柱旁靠了过去，冰凉的柱子贴着额头让她恢复了一些思绪。
“再等等吧，再等一会我就起来，我现在根本没有力气。”
“再等一会你就更起不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插了进来。
纱和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将心里对系统的话昏昏沉沉的说出了口。
“……甚尔。”她微微抬了抬头。
“嗯，是我。”随着懒散的应答声响起，一个高大身影从外面黑白两色中踏入了这个摇曳着橘黄烛光的世界。
少年的碧色的眼瞳在烛火下与常人的黑色并无什么不同，他的视线在靠着柱子旁女孩的身上停了停，继而向着那边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我为什么在这里？”随着甚尔轻声话语到来的是他的温热有力臂膀。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纱和呆了一下才发现甚尔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下意识的，纱和挣扎了起来。
但腿刚动了一下，一种又涨又热又木的刺痛感就让纱和疼的额头的汗都快下来了。
甚尔轻嗤了一声，不咸不淡道：“知道疼了吗？”
感觉被嘲讽了的纱和怒从心起，捏着拳头就打了过去，然后正打到了实处。
略硬发丝下头颅与拳头相磕碰的触感让纱和怔了一下。
甚尔没有躲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