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白月光好像是我》蓝葡萄叶

16、荔枝冰

　　他揽住宋俞的腰，把她带离此处，到了一处山坡。

　　到地方以后，宋俞不知他有何目的，便靠着石头躺坐在草地上。

　　大片大片的绿地，远处的黄牛细嚼慢咽，一口草来回倒四次，宋俞身处其中，可以闻到浓浓的青草香。

　　过分惬意……

　　才怪！

　　太阳太亮，照的宋俞眼睛睁不开。

　　宋俞把手搁在头后面垫着，不然石头太硬了，枕着头疼。

　　浓浓的青草香，夹杂着黄鼠狼和牛的粪便味。

　　太阳不到正上空，没有晒干石头后面的草，宋俞一坐，一屁股的水。

　　宋俞并不嫌弃，虚假的地方，难得出现真实。

　　宋俞不客气道：“你不坐？”

　　方殊以没有宋俞的随性，他斜倚在石头上。

　　宋俞顶着白色的太阳光，勉强把睁开一只眼睛的缝，问：“你把我带来此处，有什么目的？”

　　方殊以还是不说，也不是倔，而是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宋俞对待人一向分为两类，自己人和其他人，自己人做什么都好，其他人做什么都无所谓。

　　宋俞没有耐心等他组织语言，道：“不若我回去继续放鞭炮。”

　　宋俞讨厌束缚，若是有人逼迫她，做些不喜欢的事情，宋俞不介意鱼死网破。

　　若她愿意妥协，未必会到此番田地。

　　求一求罗夫人，不定就心软，让她留在府中，不必飘零；和百泉服服软，不拿魔尊名头压人，于宋若鸢的魂魄的事情，他也许会慢慢想办法，留她一段时间安生。

　　但是这就不是宋俞了。

　　被人瞪了，第一反应是瞪回去。

　　面对力量百倍逾于她的妖兽，逃跑不及的情况下，居然想着反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服软忍耐。

　　两个人的相处就是这样的，一个要强，要是想和谐一些，另一个人就要学会服软。

　　“不要毁了这个地方。”方殊以低眉道。

　　当是为了我。

　　宋俞好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本愿意答应他的请求。

　　可是一见他蹙眉抿嘴，宋俞觉得，这鞭炮也不是非放不可。

　　远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出现在视野中，他拿着根鞭子，赶着牛往他处走。

　　牧童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这二人，他扔下鞭子，也不管牛，飞奔过来。

　　一把扑在方殊以怀中，方殊以也是眼疾手快，伸手深抱。

　　牧童眼中泪珠瞬间夺眶而出，大喊：“尊上，你终于来了！”

　　尊上？

　　所以这个小演员又是谁。

　　不同于宋俞在现场看戏，方殊以也有些触动，安慰道：“没事了，我在。”

　　牧童哭到一半，看向宋俞，寻求安慰。

　　宋俞摸摸鼻头，她不是演员，不入戏时，真的哭不出，但她会安慰人。

　　她安慰人一绝！

　　宋俞道：“你别哭。”

　　牧童哭得更惨，等到牧童嚎完，他道：“宋俞，你好过分。”

　　“朔今！”宋俞惊喜道：“你怎么也在！”

　　宋俞上手，拍拍朔今的头，问：“你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宋俞和方殊以都是自己的脸，唯独朔今是十一二岁的另一个小孩的脸。

　　朔今看向方殊以，方殊以道：“可以。”

　　他挥手，朔今变回原来的样子。

　　宋俞和朔今拉起手转圈圈。

　　“你现在叫什么？”朔今问道：“我现在叫汤嘉。”

　　宋俞习惯礼尚往来，“聂香。”

　　魔尊大人呢？

　　宋俞看向方殊以，还没说话，方殊以道：“汤为。”

　　“我认识你！”

　　前任状元郎，一副绝笔作两百贯，宋俞二千幅画才得了二百八十贯。稍稍画个两幅，就超过了二千幅。

　　这是画吗，这是以一当千，是战士！

　　文人相轻，可是宋俞却没有这种感觉，她拜师学画，不过四五年，正是看什么都好的阶段。

　　方殊以顶着这层身份，莫名其妙收获了宋俞敬佩的眼神。

　　朔今牵着牛走在前面，宋俞和方殊以在后面跟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宋俞还是好奇，问：“为什么你们都在。”

　　她明明是自己去的龙梢子林，最多处于礼貌，提前和方殊以报备过。

　　方殊以是魔尊，知道她的行踪，知道她被拉入幻境，从而追了过来，或是来救她，都是合理了。

　　再不济，魔尊大人也是被人设计陷害，所以才被拉来了幻境，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朔今为什么会在呢？

　　三岁的小狼崽子能干什么？

　　方殊以道：“你去了龙梢子林以后，朔今找你不到，来问我，我说你在龙梢子林，朔今不敢去，拉上我，正好看到你被吸入幻境，所以我们也一起进来了。”

　　宋俞点点头，这么说合理多了。

　　方殊以见宋俞对前面一个话题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也很识相，换了个话题。

　　他道：“你还挺喜欢朔今的。”

　　“是啊。”宋俞还补充道：“朔今也挺喜欢我的。”

　　又不用她养她教，只用享受小孩最天使的时刻，谁不喜欢。

　　就和小猫小狗一样。不对，朔今就是犬科的。

　　宋俞也不养宠，但是不代表路上看到，不想去逗。

　　毕竟，多可爱呀！

　　宋俞笑眯眯的，所以没有说话，方殊以也停止找话题，宋俞终于意识到两个之间的尴尬氛围。

　　她试图挑起两人之间的聊天氛围，道：“你也挺喜欢朔今的。”

　　“嗯。”

　　此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也没有一个人突然快走或慢走。

　　三人一牛慢慢悠悠回到家中。

　　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家的房子，茅草屋顶，黄泥砖垒的墙壁，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院，四周围着竹子栅栏。

　　院子中西北角又圈了一小块地，养了鸡，隔了那么老远，宋俞就已经味道鸡粪的味道。

　　不过，此时借由状元郎君衣锦还乡的名头，这间“寒舍”屋外门庭若市，一群人围得是水泄不通。

　　里头的一半是附近看热闹的邻居，一半是附近官员，前来拜访的。

　　附近邻居都认识，一看到回家的这一家三口，立刻叫唤起来。

　　“聂娘子，你家郎君高中了。”

　　“恭喜状元郎高中。”

　　宋俞翘首看戏。

　　这场戏宋俞不捣乱，已经是帮了大忙。

　　方殊以上前，把被围在人群里面的朔今扒拉出来，扔到宋俞怀中。

　　宋俞稳稳接住，揶揄道：“状元郎，都是来找你的。”

　　方殊以另一只手抓着牵牛的绳子，对宋俞笑了笑，道：“你和朔今去玩吧，我来应付。”

　　宋俞乐得清闲，和朔今头也不回跑了。

　　方殊以瞧着远去玩耍的二人背影，笑了。人声嘈杂，方殊以回过神来，应对面前的诸多人：“我们进屋说。”

　　宋俞和朔今偷偷溜到集市上。

　　宋俞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坦然接受了。方殊以独自留在家中应付那一众亲朋。

　　这件事情对宋俞而言，都是身外之事。

　　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自居。

　　能不牵扯便不过多牵扯，与书中人的关系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能不说话也尽量不说话。

　　宋俞看到一家卖荔枝冰铺子。她问朔今，道：“你想喝吗？”

　　朔今无所谓道：“我都可以呀，不过你有钱吗？”

　　宋俞摸摸自己的口袋，现在是聂香的口袋，只掏出几枚铜板。

　　还真是符合人设，家徒四壁。

　　宋俞非常失望，她尝试和幻境主人谈判，道：“我需要钱，我要吃东西。”

　　可惜，没有人回应。

　　周围的百姓停驻，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宋俞，可惜宋俞因为不把这个世界当成一个真实的世界，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羞耻感。

　　她丝毫不觉得尴尬。

　　她招呼上朔今，进到店里面，问：“店家，这荔枝冰多少钱一碗？”

　　店家很热情，“十文钱，很便宜的，清凉解暑，来一碗吧。”

　　宋俞颠颠手中的余钱，七文，其实可以买一份只有十分之七的荔枝冰。

　　但是依据幻境主人对她的苛刻，店家绝没有可能答应，宋俞摇摇头：“算了。”

　　朔今看着宋俞，可惜他现在的身体也没有余钱。

　　宋俞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道：“我们去看傩戏。”

　　“嗯！”朔今道。

　　也是孩子心性，朔今没多过多伤心，两人慢慢悠悠走着，突然，朔今发现宋俞看着走得很慢。

　　朔今转头去找宋俞，顺着宋俞的眼神，延伸到远处，那里有一对父子。

　　父亲是中年模样，儿子不过三岁，小孩很乖。跟在父亲身边。

　　傍晚时分，父亲问孩子：“你现在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小孩道：“我想吃果脯。”

　　父亲又说：“不可以吃零食，你阿娘知道了会骂我，我给你买肉饼。”

　　小孩也很乖，不哭不闹，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父亲，说：“我想吃。”

　　父亲叹了一口气，停在商铺旁边，买了一包蜜饯。小孩喜笑颜开，抱着袋子。

　　父亲把小孩抱起，小孩骑在他的肩上，把第一颗蜜饯喂给喂到父亲嘴里。

　　父亲道：“好酸，你吃吧。”

　　小孩吃的摇头晃脑，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宋俞目不转睛。

　　朔今看着这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事情。他问：“你在看什么？”

　　宋俞没有回答。

　　朔今实在不理解，又问：“可这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宋俞说出的话却出乎朔今的意料，宋俞道：“每次看到这种画面，我都觉得我还活着，我活在人间。”

　　天色渐暗，两人才慢悠悠回到家中，方殊以已经做好了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