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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突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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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之前,在宫里的夙王去世了,宇文浩成烧了他的尸体,太骇人了,不好让别人知道。夙王谋反是事实,削爵流放是结果,但因为人已经死了,针对他本人的刑罚就从简了。主谋全部斩杀,韩王成为了南方真正的实权者,没有人制衡。
宇文曦月留在南方,算是监督者。她想给许青玄写封信的,但也不知道写什么,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关于自己那一部分的真相,所以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许青玄和奉远翱的交集突然变多了起来,见不得人,也不见人。
弘光元年就这样接近了尾声,新年的热闹并没有感染到每一个人。弘光元年的最后一天,年夜,宝华殿的守岁还是依照惯例。
宇文浩成需要先去长春宫请安,一起用晚膳,然后再去守岁。宫里没有后妃,年夜饭也一样从简。
去年的今日,他还有闲情逸致带着娘娘出宫看看,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他和许文鸢,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许家总在风波的中心,她总是称病,这一年的时间,似乎比过去也要漫长的多。
“宇文浩成,问太后娘娘安。”他站在殿内,行礼请安。
许文鸢抬手让他起身,落座在她旁边。
宇文浩成坐下:“娘娘病了,今日守岁就在长春宫吧。”
“陛下体恤,在此谢过。”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淡的。
今年比去年看起来喜庆一些,过年了,也总比平日里喜庆一些。
宇文浩成低头笑笑:“朕以为,你会说些别的。”
“陛下想听什么呢?”
“今日是弘光元年最后一天,朕什么都不想听。”他拒绝了,起身行礼,“娘娘休息吧,朕还有事,晚膳会再来的。”
许文鸢点头,没多说什么。
宇文浩成走出来,陈邵青跟着他,悄悄开口:“陛下,娘娘说什么了吗?你这脸色还不如进去之前。”
“什么都没说。”
“有什么不对吗?”
宇文浩成皱眉,没回答。
称病和见他这两件事情是冲突的,如果说病了,即便是让他进殿,也是拉着屏风请安,如果要见他,就不会说病了,也不会避开他的视线,没有任何情绪。
太矛盾了,如果不是在提供些什么线索,那就是……
宇文浩成顿住脚步,他没有办法继续往下思考了,皇宫似乎比他想得还要不安全。
夜幕降临,年夜饭总还是丰盛的,宇文浩成再次到了长春宫,长春宫也没什么不同,新面孔都是查过的,没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许文鸢确实没什么精力,大概是真的病了,虚弱是常态。
他夹了一片菜,放到碗里,正准备吃,许文鸢突然开口:“陛下喝梨汤吗?”
宇文浩成顿了一下,还是放下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许文鸢看着他,语气淡淡的。
他起身,站到她面前:“为什么突然讨好我?”
她没动,还是平视着前方,宇文浩成扶住她的胳膊,把她转到面向自己的方向,然后蹲下,仰头看她:“怎么了?”
他哄她。
许文鸢没说话,看着他,很平静。
芷萝端着梨汤放在桌子上,安静地来,安静地走。
“你希望我喝吗?”他笑,难得地纯粹和温和。
见许文鸢抿紧嘴唇,他继续道:“在北境也好,在这里也好,这都不是你的过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是我自己为自己付出的代价,和你没关系。”
他伸手,梨汤是温热的,端起。
许文鸢动不了,也没法说话,她的视线也没有动,眼睛里面的情绪是淡漠的,却又有眼泪流出来。
他伸手擦拭:“都是我不好,没关系的。”
他摸摸她的头,站起来,拿碗砸倒了凤凰屏风,他能感受到这里是有人的,屏风倒下,什么都没有。
他感觉腰腹被刺穿了,突然吃痛,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文鸢。
“你不是她……”他是快速弹开的,靠在墙上,捂住伤口。
他虽然说出来了这句话,但也没有相信这件事情,他自问是不会被骗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装不出来的。
他跌坐在地上,屏风之后的帘子里才走出来一个人:“陛下太自信了吧,如果她就是真正的许文鸢呢?”
“秦文正?”宇文浩成看清楚了来人。
“这个名字不适合我,我叫宁瑄。”他已经和从前做臣子不太一样了,那个时候大概是为了配合年纪,现在看起来还真是年轻了不少。
宁瑄走到宇文浩成面前蹲下:“陛下明明已经意识到危险了,为什么还要来呢?”
“反正都要死,我自然是要选个我喜欢的死法。”宇文浩成言语上是不会落在下风的。
宁瑄握住他伤口上的匕首:“陛下重情重义,可惜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要是死了,你也不会好过的。”宇文浩成冷笑,“你是想取代我吗?宁氏的复国还真是见不得人啊。”
“复国的手段总是很多的,我想要的仅仅只是宁氏的血脉坐上这个位置。”
宇文浩成歪头:“是要宁氏的血脉坐上皇位,还是你这位宁氏坐上这个位置呢?”
“你觉得呢?”宁瑄还是问。
宇文浩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自然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把宁氏放在第一位,完全不用做这些的,宁氏的血脉,又不止你一个。”
四目相对,坦然和怀疑。
他继续道:“我母亲你应该知道吧,从不与外人接触的静妃娘娘,你一点都没有调查过吗?她应该是你的姑姑吧。”
“桓王兄那么大胆也不过是一脉相承罢了,私藏前朝公主,父皇才是真的大胆。”他笑,“要论起来,我的外祖父可是宁骞,要是宁氏的血脉登基,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宁瑄笑不出来,他的表情冷漠了起来。
宇文浩成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如果你不杀了我,我一定会以谋反的罪名杀光所有的激进复国者。你也可以杀了我,作为宁氏的最后一个人,但你聚拢前朝兵士的理由还能站得住脚吗?你也不过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小人罢了。”
“宁氏和宇文氏的后代,陛下还真是有秘密,可是又有谁知道呢?”
“拿到孤雁的人,就会知道。”他耐心解答,“孤雁是古琴,上面画着十四瓣重梅,原本是东宫所有,现在不见了,除了琴,还是我母亲的遗书,此前都由东宫收纳。”
“不见了,还能叫证据吗?”
“哈哈。”宇文浩成笑了两声,“你还是不够了解宇文氏的太子,你觉得连自己的生死都会算计的人,会丢东西吗?连游龙鬼玺都砌在东宫书架的人,会不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吗?”
“他从知道你的出身开始就在算计你了,你还这样为他说话吗?”宁瑄真是不理解,整个大周的近几代统治者都中毒了,这种毒就是宇文怀瑾。
“他不算计我,别人也会算计我的,他的算计至少给我争取了时间,让我不至于今天就死在这里。”宇文浩成笑,看着冰冷的兵刃抵上宁瑄的脖子。
奉远翱的佩剑在宁瑄的脖子上,许青玄走过来扶起宇文浩成。
陈邵青已经杀光了长春宫外的人,芷萝被他带进来。宁瑄没有求死,宇文浩成开口:“给我解药。”
“你的还是她的?”宁瑄已经情绪平和了。
“她的。”他回答的很快。
“可以,放我走。”宁瑄也没拉扯,宇文浩成点头,奉远翱退后。
宁瑄往前走了一步,路过了芷萝,丢了个荷包在门口。芷萝倒下,没了呼吸。
宇文浩成示意奉远翱不用追。
宁瑄离开,许青玄捡起荷包,蹲在许文鸢面前,宇文浩成语气已经虚弱,但还是开口:“你确定这是什么东西吗?就给她吃?”
许青玄没打开荷包,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塞到她嘴里。观察了她一会,又拿了一颗塞到宇文浩成嘴里。
宇文浩成吞了才问:“这什么啊?”
“别问,怕你吐了。”许青玄收起来瓶子,不出意外应该是韩王炼制的药物。他又走到许文鸢的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陛下不斩草除根吗?”陈邵青不理解,直接问。
宇文浩成摇头:“还有人要见,杀了他也没用。”
“陛下把他放出来了,今天那些话传出去,对陛下的名声有百害。”奉远翱很少发表对他的决定的评价。
宇文浩成脱了两件衣服拔出匕首,陈邵青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
“没关系,又没证据。”
“陛下刚刚不是还说有吗?”许青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宇文浩成点头:“遗书是肯定没有的,孤雁在皇兄手里是暴殄天物,应该是送人了,我猜就只可能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许宅,一个是从前教坊司一个叫姜醒的女子。”
“我在家没见过琴。不过姜醒不是早就死了吗?”许青玄的说法和许中源是一致的,他们家就没人喜欢又擅长这个。
“她死了,但她的琵琶不见了,一个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琵琶的女子,你信吗?”宇文浩成是不信的。
他其实没有怀疑宁瑄的身份,这个人原本就是唯一一个可以代表宁氏的人。只是拉拢人心总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当他的唯一性被取代了,他自己的危险性也增加了。
“韩王兄是在修仙吗,每天都在干什么?”宇文浩成感觉自己的伤口痛感消失了,他也走到许文鸢面前蹲下,“好好休息,我……我有点事,先走了。”
“青玄,今天就住在长春宫吧。”他扶着伤口,站起来,假装若无其事。
奉远翱和陈邵青行礼,跟着宇文浩成走了。顺便拖出去殿内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