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甜》潜水蝴蝶

13、第13章 玻璃鞋

　　齐禹拦着门的手缩了回去。眸光深沉，打量着布恬。

　　布恬仰头，迎上了他的睥睨。
　　他以为她怕？笑话。

　　她索性拉开门，倚在门框上，微眯着眼，眼神在男人身上游移。
　　银灰色衬衫收进裤腰，勒着紧致的腹肌线条。

　　她心底暗笑，伸手往他腰间探去。

　　指尖刚触到衬衫的刹那，他往后退了步。

　　落了个空。

　　她收回玉手，撩了两下肩上乌黑的发丝：“看齐大少爷这身材，我肯定是不亏。”

　　齐禹凤眼敛细：“你……”

　　布恬瞥见他垂着身侧的手势，明了这招还是挺管用的。

　　她交叉双腿，撩一缕发丝缠在指尖，不紧不慢地绕着，舔了舔唇，妩媚一笑：“真心地夸奖下，就你这身材样貌，在哪间夜店都难得一见。”

　　她这pose可是跟Ben学来的。虽然褪去Tammy小姐的伪装，没有“前凸后翘”，可还是蛮管用的。至少看这齐大少爷的反应，她知道在他眼中，此刻的她定是粗俗无比。还不退避三舍？

　　布恬竭尽所能地表演着。

　　而齐禹的眉头已拧成了死结。

　　“您这么有钱，我不用给小费了吧……”

　　“够了。”冰冷的声音夹着怒气。

　　她舌头哆嗦了下，差点咬到。更加不知耻的话梗在喉间，犹豫着还要不要说下去。

　　齐禹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他的手在她头顶顿了顿，推她进门。

　　“别再跑了。”

　　布恬推开他的手，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露出“失望”的表情：“如果你不想跟我睡，就别半夜来烦我。”
　　说完，不顾齐禹的脸色，“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隔了半分钟，她拉开门，果然没人了。

　　她抿嘴偷笑。
　　这招还挺好用。

　　这人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碰他，现在还是一样呢。

　　莫名其妙的重逢，他说是偶遇，她信。
　　只是他对她死缠不放，她能怎么想。许是好奇她现在的生活。听他的意思，似乎心有愧疚。他现在知道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错话了？今晚是他招来的危险，如果害她受伤，他肯定也难以安心。

　　叫她别跑，不就是为了他自己能睡个安心觉？

　　布恬收回思绪，看了眼手机，都快两点了。想到要赶八点的飞机，她看了眼房门，转身去浴室洗了澡，又套回自己的白色大T恤。

　　刻不容缓，得走了。

　　她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子。鞋子倒是挺合脚，不知道好不好跑。

　　她想起那年仓皇而逃。
　　十八岁生日那天，齐大少爷说完那句“你配吗”转身就走了。
　　而她在那晚宴会散场后，也现出原形。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她满了十八岁，被严家扫地出门。

　　其实早在前一年，严甜被找回来，她在严家就过得很艰难了。严家虽然学费帮她出，但是不再给她零花钱，她很差钱，只能把衣服鞋子变卖，换成了高仿。严家没人提起，她以为没事。
　　没想到生日那晚等宾客走完，严士德就跟她算帐，严甜也指责她这是盗窃的行为。

　　都已经撕破脸了，也就没必要再装乖。
　　她问严家父女：“这是爸爸妈妈给我买的，我卖了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说是盗窃？”

　　严士德：“从今天起，这里不是你的家。我们本来也不是你父母，养了你十年，也算做了善事，对得起社会。你成年了，也该懂的自力更生。”

　　沈曼如念及十年母女情，跟严士德商量了，只要她出国不再回来，就既往不咎。

　　严甜把打赌的那十万甩给她。

　　她对严家父女没什么话说，感谢了沈曼如那些年的养育之恩，捡了钱就走了。

　　**

　　布恬轻轻地开了房门。走廊静悄悄的，隔壁房门紧闭。

　　一路顺利地回到家中。

　　她把鞋子脱了，擦了擦包好，放门边。
　　回头让Ben帮忙寄走。

　　不想再生什么变故，匆忙收拾了行李，下楼打车。

　　布恬刚上出租车，瞥见几个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她想起昨晚的惊险。压住心慌，跟司机萨瓦迪卡了几句说赶时间，多给了点小费，让他开快些。

　　路过工作室附近的巷口，她忽然想起来那几个人有点眼熟。是经常在附近溜达的小混混，塞耶哥的手下。
　　齐禹说过来帮齐煌处理点事情，她知道齐煌跟这类人混，不过那些派系错综复杂，里面的道道她也不懂。齐禹惹上这些人，怕真是会有麻烦。

　　她想着该不该告诉他。
　　自嘲了下：他的事情与她何干。反正他在酒店，能出什么事？她躲他都来不及，还是算了。

　　到了机场。

　　布恬推了推墨镜。
　　她穿了T恤和高腰牛仔裤，还扎了马尾。不是亮眼的Tammy，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女。
　　还是这样最自在。

　　她刚走进候机大厅，看见另个门有道人影进来，她神色一慌。
　　他怎么也跟来了？！

　　布恬慌忙转身，拿起手机切换前置镜头摄像。心底咒骂了声。

　　他似乎正朝着她奔来！

　　她无奈地看了眼行李箱，拖着它靠到墙边。扶好墨镜，步伐轻盈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从手机里，她看见那人停在行李箱那。

　　她没看错。

　　是齐禹。

　　她想起那年从严家出来，在机场遇到洛盛，和他一起进闸。洛盛说：“好像看见齐禹了。”
　　她回头，却并没看见，只笑笑跟洛盛说：“你肯定是看错人了。”

　　**

　　去洗手间晃了一圈出来，从墙边拐角伸出手机，齐禹还守着她的行李。

　　布恬捏捏挂在身上的包包。
　　反正护照证件都在，那些衣服生活用品什么的，留给他做纪念吧。

　　她的登机口在另个方向。
　　扶了扶墨镜，她慢悠悠地走过去，途中看见了那几个小混混四处打量，还有个跟机场保安询问着什么。

　　那几个小混混都跟着他来了机场？
　　真不知道他招惹了什么人。

　　布恬瞅了眼小混混，走向登机口。那三个小混混竟然朝着她过来。

　　布恬感觉不妙。
　　他们的眼神不对。
　　心里顿时有了新的想法：是来追她的？！

　　她看了眼不远处守着她行李箱的齐禹。现在大喊，他肯定会看过来的。

　　这个点机场很清冷。
　　三个小混混是当地人，如果真是塞耶哥的手下，她就算求助机场保安都不靠谱。

　　权衡数秒，抬腿就跑。

　　三个小混混果然跟了上来。

　　布恬看了眼行李箱那边，对上齐禹的视线。他也追了过来。

　　她慌不择路，夺门而出。

　　**

　　隐约的几个人影，在不远处的芭蕉树下。

　　透过小窗看到忽明忽暗的红点，是那几个人在抽烟。

　　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布恬竖着耳朵仔细听。

　　“找那个女的”？

　　她咽了咽口水。
　　这些人确实来找她的！

　　想来想去，能跟这些人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齐煌。

　　她瞟了眼身旁的男人。
　　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知道齐煌在这地做的那些龌龊事。

　　朦胧月色透着窗进来，映在布恬的脸上。

　　齐禹察觉到她的紧张：“你听得懂？”

　　“嗯。他们是塞耶哥的人。很有名的，道上的。”

　　齐禹没出声。

　　布恬继续“漏风”给他：“你弟跟他们有来往。”

　　说完继续盯着远处的几人。

　　天就快亮了。

　　在机场的时候是三个人，如果她数得对，现在芭蕉树那里好像有五个人。

　　她心里很是忐忑。

　　眼下的状况是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她竟然跟这人躲在这废弃的烂民房。

　　她澡都白洗了，头发也跑散了。一身狼狈。
　　还能闻到他的汗味，很浓的男性气息。

　　靠的也太近了！

　　“别挨着我。” 她抽回被他一直拉着的手，离他远了些。

　　“都怪你，跟着你真倒霉。”她嘀咕着。
　　心里寻思着，就算这几个人是来找她的，可要不是为了躲避他，她现在都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罪魁祸首还是他。

　　“你想要去哪？”他冷不丁地冒了句。

　　齐禹凝眉，看着被月光映照的脸。
　　在酒店时，她“恬不知耻”撩他，他极力压抑着怒火。拿她没办法。
　　知道她不会真听话，看她半夜开门出去，他也跟上了。她回家，亮灯。他等了会，却看见她拉着行李箱上了出租车。
　　他倒要看看她去哪里，在机场又差点被她溜了！

　　“有必要跟你汇报吗？你是我什么人?”布恬悄悄捂着自己的包包。
　　她不可能给这人看见自己的护照和机票，不然以后就更头疼。

　　齐禹一时语塞。

　　两人继续安静地守着。

　　焦急，燥热，粘腻。
　　青草和不知名的酸腐味，布恬猜是这破民房边臭水沟的味道。

　　布恬偷瞟了眼身旁的人。
　　这个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环境，这个洁癖精肯定快抓狂了吧。

　　记得第一次蹭他家车上学，她吃棒棒糖，咬碎的糖块掉了一粒，沾在他袖子上，化了，白色的校服袖子就那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糖液。她要帮他擦，他避开她的手，非要回去换衣服。后来她坐他家车上学，再也没敢在车上吃东西。

　　齐禹对上她打量的眼睛，低了眼睑，视线停在她领口。

　　月光下，他闪着细密光点的喉结，猛烈滚了几下，突然抬手朝她领口伸过去。

　　布恬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别动。”他轻声说了句。

　　“你干嘛啊？”

　　齐禹的手停在半空。

　　布恬低头看领口，有个黑色的影子在动。

　　她愣了愣，眉都没皱一下，兰花指轻轻一弹，把那只蟑螂弹飞了。

　　真大少爷，少见多怪!

　　齐禹看她潇洒地弹飞了那只蟑螂，屈了手指，收回手。

　　窗外的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芭蕉树下的几个人也开始搜索起来，越来越近。

　　齐禹拿出手机戳了戳，把手机递给布恬。

　　“？”

　　“我去引开他们。”

　　布恬接过手机，看他躬身从后门出去。

　　外面传来人声和打斗声。

　　布恬猫着腰绕到房后，看见那五个小混混在围攻齐禹。
　　那些小混混都比齐禹矮了不止一个头。齐禹几下就放倒了三个，还有两个应该不在话下。

　　布恬捏了捏自己的包。
　　这人自导自演的吧，“英雄救美”的戏份？
　　这时候不跑何时跑。她不想跟这人再有什么瓜葛。

　　她瞟了眼身后的林子，往里跑了一段才停下。
　　终于甩掉那个人!

　　一声突兀的响声传来。

　　布恬浑身一哆嗦。

　　……是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