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幻宗》言缕

1、第 1 章

　　惨白的月光穿透厚重的雾霭笼罩了这座小城，午夜时分的四方镇不复白日喧嚣，在月华映照下氤氲出片片孤寂。
　　四方镇昼夜温差极大，此刻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人们再不愿逗留，街边早已空无一人，视角流转间只能看得到树木反射出的幽幽冷光。

　　骤然，一道强光冲上云霄，在云层间来回穿梭。那青光诡异的显眼，起初还是不规则的光条，再后来居然凝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罗盘的巨大图案。
　　齐之玄脚步微妙的一顿，闪身朝着青光指引的地方飞身而去。他脚步轻盈的跳上了街边的房瓦，夜风吹乱了少年束好的发。

　　彼时的叶汀正隐匿于房屋交界处的黑暗中，少女眉目娟秀，便是极其美丽的皮相，却在月光下泛起不正常的青灰，眼下类似机械缝合的的细线直连接到下颚，这让她看着的确异于常人。她是奉命来到这里的，去见一个人，完成一个特殊的任务。
　　正当她愣神之际，耳畔风声骤起，她敏锐的转身闪避，却还是一下子遁入了虚空中。

　　骤然的空间撕裂感叫她头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束缚在半空。她抬眸谨慎的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黑暗。

　　“你是何人。又为何害我！”

　　叶汀对着四周的黑暗喊道，虽然眼睛无法看到，但气息流转间，她感觉到应当有人在她四周活动。
　　可令她奇怪的是，之后的十几分钟里，黑暗还是那片黑暗，仍无一人应答，反而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是什么声音？她一下子无法辨别。那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也分不清男女老少，断断续续的从四周逼近。
　　随着声音的想起，暗红色的光斑不断变换，夹杂着隐隐约约听不清的乐声，形成了一张张巨大的模糊的人脸。他们五官扭曲着，嘴巴大张，狞笑着向叶汀扑去。
　　从最初的飘渺变到最后的尖利，她好像分辨出了，那是人的笑声！
　　随着被困在虚空中的时间逐渐变长，叶汀的意识在逐渐模糊。难道……要止步于此了么？

　　意识将要消散的最后的一刹那，眼前的景物迅速变幻，又回到了那条被月光笼罩的街道。叶汀松了口气，旋即就注意到一旁一席青衣的齐之玄。

　　几乎是一瞬间，叶汀手脚猛然发力，从地上一跃而起，朝齐之玄逼去。
　　猛然的攻击叫齐之玄一愣，还是敏锐的甩出几张符咒。
　　她闪身避开，落地迅速抽出随身的短刀架在齐之玄脖颈处，同时，少年的符箓距她也近在咫尺。
　　事实上，两人可以瞬间要了对方的命，可谁都没有动。叶汀仔细分辨着此人的道袍，是无极宗的人！
　　她冷冷的收回了短刀，不为别的，无极宗么，那此人便是她等待已久的这次任务的雇主。

　　“多有冒犯，道友见谅。”

　　“无妨。”齐之玄淡淡道。

　　“只是为何姑娘会突然出手？若是在下反应慢些，恐怕项上人头便要落地了。”

　　叶汀蹙眉：“若道友不戏耍我，我又怎会攻击道友？”

　　齐之玄不解，却见叶汀面色不像是开玩笑。

　　“戏耍？”

　　“道友莫要玩笑。那虚空之境，难道不是道友先戏耍我的吗。”

　　少女眼中的戏谑是掩藏不了的，齐之玄疑惑的摇头：“并非在下。”

　　叶汀一愣，随即便仔细端详起少年的面部表情。她曾经细细研读过心理学的相关资料，此时一看也反应过来，他并未在说笑。

　　那虚空……又是怎么回事？

　　叶汀仔细回想，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惊雷一般的疼痛猛然在她脑中炸响，这让她精神一瞬恍惚。
　　她心中腹诽，这博士制造的人工组织果然不靠谱，莫非是程序出了问题？是的，叶汀并不是人，而是经过改造的“人造人”。
　　那年的她濒临死亡，被路过的博士救下，换上新的人造组织延续了生命，而代价是失去记忆，为了报恩，成为博士手下的特工。

　　而此时齐之玄在旁边摆弄着什么，眸中划过一道凌冽的光。他不知道叶汀所说的虚空究竟是什么意思，分明方才还与他友好攀谈的女孩又为何突然出手。保险起见，还是试探一下为好。
　　手中的罗盘在指向叶汀的一瞬间飞速旋转起来，这让齐之玄对于叶汀瞬间充满戒备。
　　他是无极宗的大弟子，受师父之命查询偃师的踪迹。奈何这偃师形如鬼魅，无人知晓他的样貌年龄或者性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去联系一些强有力的外援，让这艰难的任务能够快些结束。

　　偃师制傀，傀操傀。偃师是亘古流传下的极其玄妙的职业，每代只传一人。又因其拥有活人制傀的能力，一直以来都是无极宗控制和追捕的对象。
　　可惜无极宗随着科技的进步逐渐衰落，隐匿在了“封建迷信”的背后。如今齐之玄手中的罗盘便是无极宗世代相传的密宝，它兼具着指明方向与探寻傀儡的双重作用。
　　它会指明灵魂的方向，而傀儡是没有灵魂的，所以每当罗盘指针无目标的旋转时，便能证明所示对象为傀儡。

　　然而，方才还在飞速旋转的罗盘瞬间停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稳稳指向叶汀。齐之玄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却也勉强接受了叶汀作为同伴的安全性。
　　毕竟，罗盘认定的东西，是绝不会出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