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角力》非予

42、第四十二章

　　齐浩当然也知道陆思远说的三年前的规矩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两个人压根把他当成了空气，直到坐进了车里，齐浩依然没搞清楚，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别生气。”裴禹小声的对齐浩说道。

　　“嘁，装腔作势。”陆思远听到他的声音，转头吐槽了一句。

　　狗男人，还真是演技超群，一点小伤而已，故意把受伤的颧骨对着齐浩是怎么回事。

　　“裴禹，一会在前面的路口你就下车吧，我跟思远单独聊聊。”齐浩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准下！”陆思远说完，反而加快了油门。

　　“你别担心，有些事情总要解决，我也想光明正大的追你。”裴禹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看你是想屁吃！”陆思远听到他说要追齐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陆思远，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我愿意按照你说的方式解决，但请你不要这么说阿浩。”裴禹转过头，透过后视镜跟陆思远的视线相对。

　　“行啊，裴禹，几年不见，你现在不光会装可怜，还会颠倒黑白了是吧。”陆思远又一次猛地踩了下油门，齐浩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了前座的后背上。

　　“你，你们....”齐浩看着他俩，也知道多说无益，索性不再说话了。

　　车子开到了一家拳馆门口，陆思远一般不住在A市，齐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轻车熟路的把车子开到拳馆门口的。

　　齐浩走进去才发现，这家拳馆竟然也是覃非开的，而且巧合的是，覃非和洛栩也在。

　　陆思远朝覃非点了点头，直接进到了休息区。

　　拳馆里已经清场了，齐浩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场地，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不自觉地便起了一层薄汗，他只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好似被灌了铅一样，让他每走近一步都觉得呼吸困难。

　　三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裴禹被打败时看向他的眼神，以及休息室里，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都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齐浩闭了闭眼，几乎想立即逃离。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抗拒和恐惧，裴禹转过身轻轻的抱住了他。

　　“如果怕，就不要看，但是我跟你保证，这次我绝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裴禹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齐浩没有说话，就只是任他抱着一动不动。

　　不多时，两个人便换好了衣服，这次裴禹没有裸着上半身，而是穿了一见紧身衣，下面是专用短裤。

　　陆思远依然还是上次一样的装扮，两个人的手上都缠了绷带。

　　几乎没给齐浩反应的时间，陆思远已经抬腿猛踢了过去，相比于三年前，裴禹的体型和体力都有了明显的下降，反应速度也大不如从前，陆思远连续进攻几次，他都没有躲开，而是被逼得节节败退。

　　看得出来，陆思远并不想让他好过，哪怕裴禹已经被逼到了角落，他也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记重拳过后，裴禹直接被打倒在地。

　　齐浩刚想冲上前去，却被覃非拦了下来，朝他摇了摇头。

　　齐浩只能屏住呼吸，再次紧张的看向台上。

　　大概六七秒的时间，裴禹再次站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呼吸，陆思远并没有停止进攻，而是再次抬腿踢了过去，这次裴禹闪躲了一下，紧接着出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陆思远吃痛，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又冲了上来。

　　跟之前的形势不同，裴禹虽然还是挨了好几拳，但是陆思远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两个人你来我往，很明显裴禹还是处在了劣势的一方。

　　陆思远再次扬起腿，在砸向裴禹的同时，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摔在了台中央。

　　裴禹顿时眼冒金星，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齐浩推开覃非，也不管自己脚上的伤是否还疼，飞快地跑向了拳台。

　　“裴禹！不要再打了。”齐浩朝他喊道，声音明显变得颤抖起来。

　　下一秒，裴禹猛地咳嗽了起来，他拍了拍胸口，支撑着身体缓缓的站了起来，却一个没站稳，差点又要倒下去，齐浩赶紧扶住他的后腰，裴禹才堪堪站稳。

　　裴禹转过头，朝他笑了笑，他的嘴里都是血，所以这个笑容一点也不美好，甚至看着还有些狰狞。

　　“别哭，我真的不想再看你哭了。”裴禹用自己的手背帮他擦了擦眼泪。

　　“来了！”陆思远朝他怒吼道，接着又是一拳挥了过来。

　　“不要！”齐浩下意识地大喊道。

　　裴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躲不过，他也不想躲，这是他欠齐浩的，三年前他就该还回去的，他应该感谢陆思远给他机会，所以这一拳他不会还手，他合该受着这一切。

　　可是预想的拳头却并没有落下来，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拳风，可是最终陆思远在距离他的鼻子只有一厘米的时候还是停住了自己的拳头。

　　裴禹再也支撑不住，仰头倒了下去。

　　“别忘了你该说什么！”陆思远的语气冰冷，说完看也没看他一眼，而是直接离开了拳台。

　　齐浩转过身，想要跟陆思远说点什么，可是他根本走不快，只能看着陆思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覃非已经跑了过来，想看看裴禹到底怎么样了，刚才这种打法，就算裴禹没病，一直不反击的话，也得被打个半死，更何况裴禹才刚做完手术没多久，他这么做就是在玩命。

　　“扶我，我，我要站起来。”裴禹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你就别逞强了。”覃非掏出手机想要叫救护车。

　　“我要，要站起来。”裴禹一直在说着。

　　覃非只能扶着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裴禹看向齐浩，推开了覃非，自己一个人勉强站稳，接着他深深的将腰弯了下去，齐浩听见他说：“对不起，阿浩，如果你一定要记住在拳房里发生的一切，那我希望你能记住的是这一次，别再伤心了，我爱你....”说完他便一头朝前栽去，再也没有了知觉。

　　裴禹一直昏迷了两天才醒了过来，他睁眼看了看四周，一时竟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想要张嘴说点什么，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一张嘴牵动着脸上的伤口就会很疼，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有源源不断地热流涌过，裴禹微微转过头，看见了熟悉的一张脸，齐浩的眼下有些发青，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此时就连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

　　裴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齐浩，他浓密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了一小片阴影，鼻翼上的小黑痣就好似黑色的珍珠一样，圆润又可爱，裴禹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明明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就连对着他发脾气的时候都是好看的，可是曾经他却无数次的在这张脸上只能看到痛苦的表情。

　　齐浩的唇珠并不明显，但是因为此时脸部被挤压着，所以此时嘴巴的形状看起来特别像想要索吻，裴禹感到自己有点口渴，他忍了忍没让自己咳出声，因为不想打破此时的岁月静好。

　　分开的这几年，他住过好多次院，每次醒来面对的只有黑漆漆的房间，而他的身边除了徐凯没有任何人。

　　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也曾无数次的期待过，一睁眼的时候能够看到齐浩还在他的身边，可是一次又一次，等来的只有齐浩的决绝。

　　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没有实感，那天在孤儿院门口遇见他，裴禹是真的没想到，他也做了再次被他抛弃和拒绝的准备，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对他说，会等他，明明他曾经那么深的伤害过他，让他对黑暗有了阴影，可他还是愿意给他机会，从前他就知道，齐浩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对着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无底线的包容着他的一切。

　　裴禹很想把自己的真心都掏出来送给他，却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过去的一切。

　　直到再次遇见了陆思远，再一次走进了拳室，看着齐浩明明很抗拒，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关心自己，那一刻他才真的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开他了。

　　不管要他追多少年，等多少年，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曾经带给他的那些阴影，他都要自己亲手来打散。

　　似是有所感觉，齐浩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裴禹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内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他很想抬起手摸摸的他的脸，可是一动，浑身的筋骨就像散架了一般，他的左手刚抬到半空就已经疼的不行，看到自己的衣袖随着动作褪了上去，点点疤痕就要露出来，他赶紧将左臂放回了原处。

　　可是这两天齐浩如果都陪在他身边，他不可能没看见，裴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也不知道齐浩看见后会有什么想法，此时的他就好像一个等待法官审判的罪犯，明知自己的罪行不可饶恕，却还是期待会有一丝转机。

　　可是下一秒，齐浩却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有点困，刚刚睡着了，你还好吗，还有没有不舒服？”齐浩抬眼看了眼吊针的情况。

　　接着他又起身帮他把左臂放到了被子里，帮他掖了掖被角。

　　“我去找一下医生过来看看。”说完齐浩转身要走，却被裴禹反手拽住了手腕。

　　“我没事........你别怕......”一句话裴禹还是说的七零八落。

　　从他醒来到现在，齐浩都在自说自话，眼神也一直飘忽不定，一会帮他掖被子，一会又去看吊针，但就是不看他。

　　他的手有点凉，皮肤接触的部分，裴禹感觉到了疤痕的突起，他用拇指轻轻的刮了刮，齐浩有些战栗，想要收回手，可是裴禹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抓紧他。

　　“我真的没事了，也不疼，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躺在这里么。”裴禹很想朝他笑一笑，但是他的脸四处都是伤，眼睛、颧骨还有嘴角都是肿的。

　　齐浩本来是不想哭的，他以为这三年他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揭过了，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从今往后要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可是为什么，知道他有轻生的想法的时候，他脑子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自己不能失去这个人。

　　可是他们之前真的还能重新开始么，齐浩说不清楚，或许陆思远说的是对的，分开的两个人如若还有复合的可能，那是因为牵在彼此手里的那根线，他从来就没有忍心真的将他剪断。

　　这三年他看似过着平静的生活，开始了全新的人生，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快乐，也从未感觉到释然。

　　回忆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侵袭着他的大脑，提醒他，他的心里始终都住着一个人。

　　裴禹曾经做过的一切无法抹去，可是他们之前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说的清楚的。

　　说到底，在一起的那几年，他也曾感受过裴禹的真心，仔细想来他们是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的，只不过绵亘在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始终没有解除，所以到最后才会以那么惨烈的方式结尾。

　　齐浩也曾问过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再接受裴禹一次。

　　曾经他以为，接受与不接受的前提是以他是否放下过去作为分界点来确认的，可是从走进拳馆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想通，原来他在意的只是裴禹曾经对他的轻视和放任。

　　还有他来自内心的恐惧，他是真的怕了。

　　可是这一切，裴禹都用行动给了他答案。

　　三年前在拳馆里发生的一切，让他对裴禹彻底死心，可是三年后拳馆发生的一切，却将从前的那些全部都打碎，对齐浩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新生，是属于他们感情的新生。

　　他们无需再回到原点，只需沿着前路继续前行即可。

　　而这一次，齐浩知道，属于他们的繁花也终将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