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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参宿气了整整五天没有理南河。

      到第五天,南河打电话过来。

      她昏昏沉沉看到来电显示时,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望着手机没出息地咧出笑容,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然后点了拒接。

      接连拒接。

      到他第五次打过来,她才喜滋滋地接起来,努力模仿出他之前那种疲惫冷淡的声调,“有什么事吗?”

      南河问:“你想不想吃点儿什么?”

      “我想吃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不是说好再也不见面了吗?”她冷冰冰地说完,又立刻侧耳凝神等他的回答。

      那边似乎是带着笑叹了口气,有点服软的意思,“是我想见你,行了吧?”

      耶!!!!

      参宿在心里一声欢呼,扔下一句“那你过来接我吧”,挂断电话,飞快爬起身找好看的小裙子,换下自己这身睡衣。

      她内心深处,总是不相信南河真的会让她离开。

      两千多个日夜的陪伴怎么作假?

      他不可能舍得。

      她快速换了衣服,编起两个小辫子,戴上小海星发夹,在窗口望见南河的车,偏偏又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下楼。

      南河靠在车门边等她,嘴里咬着一根烟,没抽,大概是习惯性地递进嘴里了,才想起她一会儿要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参宿余怒未消似的撇开头。

      南河只得伸手替她拉开了车门,做了个邀请公主上车的手势。

      参宿忍着笑意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听见他问:“想吃什么?”

      “不想吃什么。”她故意顶着他说。

      南河低头笑了一下,在地图上选了她最喜欢的一家餐厅。

      路上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爸爸有没有跟你说几号走?”

      参宿飞扬的思绪猛地一沉,“……不知道……月底吧。”

      “嗯,到时候提前给你办个欢送会。”南河看着前方路况说。

      参宿的心情渐渐沉到了底,她直勾勾地瞪了他一会儿,别开脑袋,冷声说:“送我回家,我不想吃了。”

      南河扭头看了她一眼,在路边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下。

      车停稳后,他侧了侧身,望着她说:“参宿,只要有空我就会去看你的。”

      隔着山,隔着海,都会去的。

      参宿忽然感觉到恐慌。

      一开始听到爸爸问她,愿不愿意留下,寄宿在南河那里时,她用尽了此生的表情管理,才忍住内心的狂喜,她以为自己又可以跟南河一起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南河会拒绝的。

      即使被拒绝了,她也没有伤心难过,更多的是愤怒,因为她打从心底相信南河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

      就算现在拒绝了,只要她磨一磨闹一闹,最终他还是会让她留下的。

      怎么可能就这样分开呢?

      可是这一刻,他认真地承诺着会去看她,好像真的下定决心要让她走了。

      参宿一瞬间失去了所有顶嘴耍脾气的勇气,双手攥着裙边,低着头小声说:“那也是……很久很久,才能见一次面了。”

      她感觉到南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很久很久。

      她心脏战栗着期盼他能说一句挽留的话,最终只听见车子启动的声音。

      ——

      参宿又在南河的生活里消失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南河一身酒气地回到出租屋,昏暗灯光下,少女缩成小小一团。

      不等他反应,她已经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进他怀里。

      她显然没看天气预报,今天降温了,还穿得这么单薄。

      贴在他怀里,皮肤冰凉,还在发抖。

      南河有些恍惚,双手慢慢抬起,想安抚她。

      就在他的手指将要触碰到她头发时,忽然一声咳嗽,他们头顶的声控灯亮起,楼道有人走动。

      南河如梦初醒,双手落到她肩头,用了些力推开她。

      他甩了甩头竭力让自己清醒,“回去吧,参宿,今天我累了。”

      参宿还想抱他,被他一只手挡开了。

      他开门进屋,咔哒一声轻响,大门关闭,把她留在门外。

      参宿反应有些迟钝似的,在原地呆愣几秒,才发觉自己被关在了门外,忽然崩溃大哭,扑在门上哭喊,“南河!南河!”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扇门再也不会为她敞开了。

      她很少发出这样嘶哑尖锐的声音,没喊几声,嗓子已经发痛,但她不管不顾地继续喊。

      忽然楼道里另一扇门呼啦打开,伸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大半夜的嚎什么丧,有素质不啦?”

      参宿一怔,但脑子缺氧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随即南河也开了门,冲那人反怼:“你他妈凌晨三点在家吵架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那人一噎,默默缩回脑袋。

      参宿早扑进南河怀里,南河伸手关门,砰的一声,隔绝外界的一切,黑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参宿紧紧抱着他,刚才哭得太狠,一时还收不住,犹自抽噎,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挤压,两人的体温渐渐交融在一起。

      她带着哭腔胡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南河,我再也不跟你顶嘴,我再也不挑食,我再也不任性耍脾气……”

      南河有些脱力似的靠着墙,胸口起伏,不住地喘息。

      参宿还紧紧地抱着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少女这样紧紧贴住一个醉酒的男人,会有什么危险。

      她只顾混乱地罗列自己的“罪状”,不停地保证自己都会改,会做一个乖孩子。

      现在恐怕无论他要求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吧。

      南河的手落在她肩上,试图再次推开她,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绝不肯放。

      南河的身体滚烫,心脏跳得剧烈,喘得厉害,可她根本不明白。

      “对不起南河,我再也不惹你生气……我会乖,我会听话……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她眼神涣散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南河一只手抬起,停在她发顶几番挣扎犹豫,紧握成拳,最终又放下,落到门把手上,一把推开了门。

      “求你了,参宿,你走吧。”

      这是参宿印象里,南河第一次对她用上央求的语气。

      冷风灌进门洞,吹散两人周身的热气。

      她怔怔地转过身离开了。

      稍稍平复后,南河起身追了出去。

      他在寒风萧瑟的街道上追上了参宿。

      “南河……”

      “我送你回去。”南河脱下外套递给她。

      参宿穿上外套,擦了擦眼泪,去牵他的手。

      南河迅速抬手,后退几步,“你、你别碰我……走吧。”

      他始终与她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把她送到家门口。

      之后参宿每天都给他发很多很多消息,但他不再回复了。

      参宿也没有再来他的住处蹲守,直到中考出分之后,才拿着成绩到工作室找他。

      南河埋头在一堆商单里,桌上堆满废稿,神色倦怠,听到她说中考成绩出来了,才强打精神过来看。

      她考得相当不错,高出重点高中录取线二十多分。

      南河看了一会儿,冲她点了点头,眉梢眼角都透出欣慰。

      到任何时候,学生的成绩都是硬实力。

      参宿也有了点底气,小声提醒:“你答应过,如果我中考考得好,就带我吃大餐的。”

      南河垂着眼,勉强笑了一下,掏出一张卡递给她,“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想吃什么买什么,自己去刷吧。”

      参宿摇摇头,“我不要,我只想跟你一起吃顿饭。”

      她的爱是没有条件,没有物质,甚至没有欲望的。

      任何一个成年人在这种纯真的情感面前,都无地自容。

      这顿饭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好说。

      参宿不住抬眼看他。

      南河只顾低头吃东西。

      回去的路上,参宿磨磨蹭蹭地走,南河也不催她。

      一路无话,终于还是到家了。

      参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说:“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走。”

      其实她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了,大人商量好了什么,小孩子只能照做。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她在内心深处认为自己已经是南河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甚至一度觉得他也有点喜欢自己。

      难道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吗?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南河撇开视线,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也很疲惫,连编造一个像样理由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去吧。”他朝她身后的家门稍稍示意了一下。

      时间很快逼近了出发的日期。

      临行时,参宿到南河的住处去收拾行李。

      她有太多太多东西在这里了。

      衣服,鞋子,牙杯牙刷,她最喜欢的小兔子毛巾,她的玩具,小饰品,柜子贴纸上还有她和南河一起完成的涂鸦。

      她只有一个很小的行李箱,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她还特意留了一块空间,偷偷把南河常穿的几件T恤和衬衣塞进去。

      南河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张了张口,想让她拿出来,又说不出口。

      都收拾好了,参宿蹲在地上,拉上行李箱,目光扫过周围堆积的带不走的各种东西,忽然问:“我走了之后,你会把这些东西都扔掉吗?”

      南河没说话。

      她捡起一张很丑的蜡笔画,递给南河,“把这张也烧掉吧,画得这么丑。”

      这是她九岁那年送给南河的第一张画,画的是深海大饭店里快乐的小女孩和英勇的南河船长。

      南河一边埋怨着“把我画得这么丑”,一边保存进画夹里,一直保存到现在。

      “还有这些衣服,鞋子,所有的东西都扔掉吧,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再也穿不下了。”

      参宿忍着眼泪说完,拖起行李箱快步走了出去。

      南河说好要送她的,却没有立刻跟出来。

      参宿在车边等了五分钟,才看到他低着头出来,眼眶泛着一点遮不住的红。

      “走吧。”他没有看她,急匆匆地上了车。

      一路沉默,他把她送到楼下,爸爸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南河替参宿取出行李箱,没有再上前。

      参宿自己拖着箱子走过去。

      阿姨一边检查行李,一边嘟囔着,“那边就两个房间,怎么住啊。”

      说着扭过头,才看到参宿已经站在自己背后,顿时有些尴尬,“呃……参宿来啦,快上车快上车,就等你了。”

      参宿的头愈发低下去。

      爸爸把所有行李都在后备箱放好了,转身才发现还有参宿的。

      后备箱早已满满当当,参宿的小行李箱怎么都卡不进去,爸爸“啧”了一声。阿姨又不停地催。

      参宿在一旁局促地抓着衣角,耳根通红,慌乱无措中,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南河看过来。

      一秒后,意识到什么,眼神又黯淡下去,低下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没人要的野草。

      一刀从南河心脏刺下去也不过如此了。

      他快步走过去,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接住了即将合拢的后备箱盖,拎出参宿的箱子,说:“算了,让她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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