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诱捕》荀故

5、套路

　　成年人的世界，隐忍已经是常态，没有不舒服的时候，大可将情绪埋藏，任谁也看不出分毫。
　　可不舒服的时候，身体激素会导致情绪动荡极大，感性和理性碰撞出的火花，只能任由情绪蔓延。
　　哪怕已经三十岁，他也没有办法装作毫不在意。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成长的代价，但他很清楚，他无法再在澶哥面前随意地表露脆弱的一面。

　　“头疼了吧。”
　　舒澶眉头紧锁，凝眸定格在印栖脸上，语气依旧没有波动，却充满肯定。

　　相互从少年时期认识，最后停留在三十出头岁的男人，彼此之间的了解都太深。

　　印栖呼吸微乱，胸口内的心跳声加速如鼓，舔了舔唇瓣没说话。
　　说什么呢？
　　是？
　　还是……不是？
　　他甚至都不知道澶哥为什么表现出对他如此的关心，回应与不回应意义不大。
　　太了解的代价，就是情绪方面的伪装能持续，而身体方面……几乎等同于掩耳盗铃。

　　上铺，鱼潇窝着把被子都盖在了脸上，刚睡醒就听到这样的对话，不觉得尴尬，却有种大电灯泡的感觉。
　　锃光瓦亮的寸头，都架不住他这几百瓦的电灯泡。
　　出声只会打破氛围，他就装听不见，睡觉就行。
　　先前，他就看出来，这两人之间的问题挺大，熟悉中透露出陌生人的信号。
　　他自诩眼力不差，明显这两位是前任的关系，且在此之前他就听说过，舒博士是个同性恋，心尖尖上装过人，就是后来散了。
　　他和舒博士之前也有过交集，知道舒博士平日为人处世是什么样的，可对印哥是这种态度，太明显了……

　　见印栖几乎把自己变成个小鹌鹑，舒澶嘴角扯了一下，嗓音沉冷：“……带药了吗？”
　　本想质问两句是通宵赶稿了，还是凉水洗了头发吹了风，可他的立场和身份已经没有资格去质问这些，最后只能不咸不淡的关心一句。
　　“包里有。”
　　印栖眼尾泛着红，抬眸撞上澶哥的眼瞳，指了指床头的小背包。
　　“嗯。”
　　舒澶嗯了一声，把包拿起来的时候，眸光还顿了一秒。
　　这包……还是很多年前他买的，送给小栖的生日礼物。
　　刚刚小栖进来时，他都没有注意到，现在看到心口复杂，很熟练地就找到了放药的位置。
　　这么多年了，习惯还是没变过，装的还是布洛芬缓释胶囊。
　　他抠下一粒放在手心，单手将人拽起来让人靠在他肩膀上。

　　当印栖被动半靠在舒澶的身上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舒澶手指一顿，也没强求，眼看着印栖不习惯地往后靠在了车壁上。
　　他心尖一刺，脸色隐隐泛着白，打开了一瓶水，攥住印栖的手腕，将药放在他手心里。
　　“吃药。”
　　“嗯。”
　　印栖凝滞几秒，顿顿地看着手心的药，接过了已经拧开的百岁山，仰头将药吞下。
　　眼看着吃下药，舒澶才站起身，拿了纸巾擦了擦印栖额头上的汗，“不舒服就多睡会儿吧，我把窗帘拉下来。”
　　把纸巾扔进桌上的垃圾盘，他将窗帘给拉了下来。

　　火车上的窗帘遮光性比较强，拉下来加上本身就有门，光线瞬间都暗了下来。
　　印栖手指压在被子里，攥着相机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闭上了眼睛。
　　他的头在疼，眼前都感觉到恍惚。
　　他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头疼，还只是因为不想面对现在这样的场景。
　　随着闭上眼睛，他很快就睡着了，布洛芬的效果一般在一个小时内起效。
　　他感觉睡了很长一觉，梦里都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人。

　　舒澶的工作很忙，路上也需要整理一些资料，不是什么机密资料，整理起来光明正大。
　　他沉浸在工作中时，根本不记得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乘务员推车卖盒饭午餐。
　　但卖盒饭之前，有人先上了车，拧开了门把。

　　“你们好。”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出头的样子，长相是那种放在大众里很不起眼的那种。
　　身上没什么戾气，说话做事显得很圆滑，他想做自我介绍，发现有人在睡觉就只是默默地将行李箱塞进了床底，躺在了上铺。

　　鱼潇感觉这气氛确实太过安静，印哥又真的在睡觉，干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看手头上的一些历史资料。
　　有些时候，还会给舒博士发个消息交换资料。
　　他要进行联合报道，需要掌握的历史挺多，还好本身他就喜欢历史学。
　　考古和历史学是相辅相成的，却又不太一样，一个是针对历史文献，另一个则是针对真实存在的事物。
　　他大致看了一遍，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想先打个初稿，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改一下就好，避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午餐盒饭，有人需要吗？”
　　算是半个广播，可这个时间点，已经到快到下午两点了。
　　缓过了神的舒澶，扫了一眼对面上铺的鱼潇，“鱼记者，吃盒饭吗？我去买。”
　　拿起手机看了时间，才发现已经一点四十了。
　　“我都行。”
　　鱼潇有点受宠若惊，一向清冷的舒博士说这话，大概率还是沾了印哥的光。
　　就是印哥……他握住扶手往下一看，果然印哥还在睡觉。
　　“好。”
　　舒澶把文件收好，从床上下来，看着还在熟睡的印栖，眉头舒缓太多，抬脚开门走了出去。
　　“那个，能帮我也带一份吗？等下给你转账。”
　　上铺的中年男人，在人出去之前开口。
　　“好。”
　　舒澶拿着手机出门，往右边看一眼，男乘务员站在中间的位置在卖盒饭。
　　软卧的门，有几个都已经打开了，都在买盒饭。
　　他走过去，买了四份盒饭。
　　盒饭的价格分好几种，人多就干脆都买了中规中矩的价格，三十块钱，四份一百二十块。
　　付了款，他抱着盒饭进门。

　　鱼潇眼瞅着是四份，眉峰拢了拢，唇线都上扬了点。
　　就知道他才是那个顺带，明面上怪怪的，私底下……啧。

　　“你们的……都下来吃吧？在床上吃也不方便。”
　　舒澶把盒饭放在桌上，看向俩人，最后才看向对面床上睡着的印栖。
　　凑得近了，他甚至能看到印栖紧抿的唇线。
　　“睡醒了，就起来吧。”
　　他确定印栖的额头没汗，就知道头疼大概率缓解，许是见过太多次他熟睡的模样，才能一眼看出来人已经醒了，在装睡。

　　中年男人怔了怔，似乎都认识，就他一个是误入的。

　　鱼潇就差偷笑出声，舒博士的情商这么离谱的吗？
　　确定不是故意的？
　　钢铁老直男？
　　怎么还带直接戳穿的。
　　甚至，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怎么感觉那么幼稚，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相互试探……

　　印栖被子的手指又攥紧了相机，被拆穿了鹌鹑都做不了，摆烂才是常态。
　　他干脆睁开眼睛，面不改色地从床上坐起身，“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谢字刚出口，又被他压回了喉咙里。
　　“嗯，三十。”
　　舒澶熟练地拿起手机，点开了收款二维码，刚点开手指顿了顿，又默默地关掉，点开了我的二维码。
　　“扫这个转给我吧。”
　　他面无表情，把手机屏幕怼在印栖面前。

　　印栖没在意，拿微信扫了一下，等到出现的是个账号，看到头像时才怔了一秒。
　　本想说一句收款二维码就行，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默认加了账号。

　　舒澶的眼皮抬了抬，眸底掠过笑意，转过身又关掉了我的二维码，点开收款二维码，看向中年男人。
　　“三十。”
　　“好。”
　　中年男人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转了三十过去。
　　坐回床上，他听到了声音，返回就看到人加了他，看到微信头像也怔了一秒。
　　他舔了舔唇瓣，点了同意，把已经空了三年的标签填上。
　　几人的耳边又传来了微信的声音，印栖把三十块钱给转了过去。
　　半分钟不到，钱被收款。
　　明明就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两人面对面摆弄着手机。

　　鱼潇感觉他这个电灯泡不要太亮，先坐在印栖的身边，低声道：“印哥，舒博士有洁癖，你跟舒博士熟悉，要不……你坐对面吃？让这位大哥在你这边坐？”
　　倒也不是助攻，是事实。
　　他当初也觉得神奇，一个考古学博士居然有洁癖，实属少见，却也能理解。
　　印栖卡壳了一秒，没等说话耳边传来了声音。
　　“行，过来吧。”
　　印栖：“……”
　　他还没说话呢，怎么就过去了。
　　有点想拒绝，最终还是从床上下去，坐了过去。
　　就是距离不近，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

　　鱼潇挑眉，挤了挤眼睛。
　　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是还有戏啊！

　　中年男人眼瞅了几下，本想做个自我介绍，就是氛围太诡异了，迟迟开不了口。
　　四人坐在车厢里，把盒饭给吃了，谁也没说话。

　　吃完午餐，将盒子放进垃圾桶里，舒澶把袋子拆掉，出去走到头扔掉，顺便还开了会儿门散味。
　　印栖没着急坐回去。
　　他手机就放在旁边，点开澶哥的微信窗口，怔怔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