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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雪 ...

  •   奚伯彦是被发麻的胳膊疼醒的,睁开眼时看见怀里裹抱着的春娘,惊出一身冷汗,他想发作,但又因口渴,只能忍住怒意呛声道:“起来,我要喝水。”

      被推醒的春娘也惊的后背发凉,急的也顾不得穿好衣裳,手里抓着衣服就下了石床,奚伯彦气的牙痒,尤其春娘下床时还不小心踩了他的头发。

      “高羡,我踩疼你了吧?”春娘转身关切的看着奚伯彦。

      “衣服穿好,不知羞。”奚伯彦如今又在后悔当初特意引诱她的事,想让个傻子保守秘密乖乖听话,何至于要牺牲他的色相,果真是下下烂策,现在唯有想着等他好了,要怎么杀她,心底才能被稍稍宽慰。

      春娘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将衣服穿好,又给奚伯彦盛好水端到他面前,她也不敢喂,怕又磕到他的牙,毕竟她确实笨手笨脚的,所以只将水递了过去。

      奚伯彦也想自己拿着喝,奈何他的手臂给枕麻了,“宜子期就是这么教你照顾我的?”他不动,就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春娘,春娘被瞪的没办法,端着水小心翼翼的靠近奚伯彦的嘴巴,由于太过专心,奚伯彦下意识的抿了抿嘴,春娘也下意识的跟着抿了抿嘴,这又算是戳中了奚伯彦的痛脚,“就这么端着。”他自己将头凑过去,喝了水。

      对于傻子的喜欢,他只觉得羞辱,宫里那些个身份才情样貌哪哪不比她好?就这样他被那些人喜欢都觉得膈应,更何况傻子春娘的喜欢。

      春娘哪里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看了一会儿背对着他的奚伯彦,张了张嘴,终究不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坐到洞门口去了。

      要说这山上的天气也怪,昨儿下雨,今儿又下起了雪,大朵大朵的雪花飘到了洞口。

      春娘将手伸出去等雪花飘到手心,等来等去只等来手冻的生疼,还有那满手的雪水,“高羡,下雪了,白白的,你要看么?”

      洞里传音好,即使春娘并没废多大力,声音也大的震耳朵。

      “雪有什么好看的?什么时候不能看雪?”非得他受伤的时候,告诉他下雪了要看吗?

      “说的也是,高羡你真聪明。”春娘的心里涨涨的,她依然形容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她也不舒服了,但嘴里还是夸他。

      “你能别叫我了吗。”奚伯彦压根一点也不想听到高羡那个死人的名字,当初他遇刺坠崖时,一同摔下来的还有个一路想攀附他的村民,只是那人无根无基的直接摔死了,而他借着内力加上暗卫的保护只擦破了层皮。

      正当要走时,迎头又碰上了来寻儿子的高田,又哭又喊拉着他要去报官,奚伯彦他自然是想一刀了结了他,这样的恶人活着也是祸害,倒不如让他拿来泄愤。

      只是这个念头出现只有一瞬,另一个更精妙的谋划在他脑海里成了型,由此他和高田达成了协议,谎称自己是个有钱商人家的长子,因家产原因,继母陷害,如今虎落平阳,待他找个地方休养好,定要将家产原封不动的夺回来。

      高田见对方衣着不凡当场就信了一大半,既然儿子已经摔死,再争执下去就怕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答应了孬好还能捞点,后半身也好有个着落。

      这些春娘当然都不知道,每当她对着他叫出高羡的名字,他都会想到宫里那位青梅竹马,他真正宠爱过的柔贵妃,是在什么情形下背叛他的,该死,挫骨扬灰都不及他此时的恨。

      “可是名字不都是拿来叫的吗?”春娘看着洞内的奚伯彦好奇地问道。

      “君珩,我习惯别人叫我的字。”当然是假话,当今圣上的字谁敢随意唤。

      奚伯彦虽觉春娘是个傻子,说了名也不一定会暴露,但现实是确实没必要冒这个险,倒不如说个字给她,世上知道他这个字的人没几个了,他不怕这个字泄露出去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君珩?”春娘糊涂了,字?字是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过,一个人还有两个名字呢,真稀奇,不像她只有春娘这一个名字。

      “嗯……”奚伯彦气顺了吗?没有,依然没有半点好转。

      “君……”春娘又要叫,奚伯彦沉声打断,“别叫了,过来给我换药。”

      春娘从洞口的石头上扒拉出一捧雪,虽然到手上就没有那么白了,但春娘还是觉得好看,她想让洞里的“高羡”看看。

      这倒是傻子第一次不听他的话,雪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二十一年来什么样的风花雪月他没见过。

      “你要想看,梅苑小筑里的雪可堪一看。”他又在哄春娘了,也是想故意说些她不懂的话刺刺她。

      “那是什么地方?”春娘放下雪,努力将手搓热,走到奚伯彦床前扶起他,让他靠坐在石壁上。

      “赏雪的地方。”他疼的冒冷汗。

      纱布终于拆开了,“赏雪的地方?那里的雪和这里不一样?”呼出的气冷冷的吹在奚伯彦疼的发痒的伤口上。

      “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多了些梅花。”放平的声音,一来一往的对话,像极了相敬如宾的夫妻。

      “梅花是什么花?有桃花好看么?”春娘认真地给奚伯彦身后的刀伤缓缓倒上新的药粉。

      “你不是喜欢雪吗?在乎起花来做什么?”

      春娘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发火,习以为常,换药时,是常有的事,“没见过,我见过最好看的花就是桃花,会长果子又甜又香。”

      绕来绕去总会绕到吃的上去,奚伯彦听的脑袋嗡嗡,后面伤药上好了,就再也不想维持平静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出去看雪吧。”

      春娘还想问他梅花长出的果是什么样的,但对方显然是不想再说话了,于是她只好放下伤药,坐到一旁去。

      “男女有别,你娘没有教过你?”

      春娘不记得了,于是摇摇头,还盯着奚伯彦的手上动作,似乎还嫌对方慢了,着急道:“你朋友说了,上这药要动作快,否则就没用浪费了。”

      宜子期总算做了件让他有理由不杀他的事了,哪有什么上慢了,药就不管用了,不过是知他不喜眼前这个傻子罢了。

      他确实也不适合留在这里照顾他,暗卫出现了叛徒,盯他行踪的人只多不少,太后没见到他尸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缘由,全城封锁捉拿要犯。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奚伯彦手上动作未停,利落的给自己胸口上完药,就将药瓶递给春娘。

      春娘接过,“你也可以看我的。”她以为奚伯彦是觉得只有他被看了,不公平,小孩子家家才总讲究公平。

      “看你的和看我的有区别么?”奚伯彦不用看也知道,昨晚抱在怀里和个枕头似的,正反面一个样。

      “没区别,所以我和你没有别。”春娘指了指奚伯彦又指了指自己,摆摆手。

      “那你去找宜子期。”

      “为什么?”春娘不解

      “我和他也没区别。”

      “有的,高……君珩是君珩,你俩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奚伯彦欺负傻子欺上了瘾。

      “这怎么能一样?只有你,我……不一样的。”春娘不知道怎么说,着急地直冒火。

      “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君珩,你生气了吗?”我嘴笨……后面的话春娘没敢说出来,只问他生气了没有,其实即使他生气了,她也不会哄他,她也哄不好他,她很笨。

      “不用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别人快不快乐,高不高兴,都和你没关系,管好自己。”

      奚伯彦自嘲的笑了笑,和傻子说这些就是在对牛弹琴,他们有他们一套看待世界的方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挺好的。

      “可是你生气了。”

      “我生气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让你生气了。”

      “没有。”

      “白白的雪,你还想看吗?”春娘的眼睛瞥向洞外,浑身长满尖刺的奚伯彦让她无法靠近,只是说会儿话,她就被扎的千疮百孔。

      “下雪天会有狼群出没,洞口堵好,没事别乱出去。”

      春娘看着刚刚那处放雪的地方,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滩水,一滩冰凉凉的水。

      简单的将那滩水擦干净后,春娘摸着墙壁往洞口处挪去,她小时见过狼,一起逃荒的灾民有跟不上趟,半路倒下的,就会被尾随其后的野狼吃掉,平时他们都是互不侵犯,但只要落队,人就不是人了,是它们眼中吃了就可以裹腹的食物,与兔子老鼠无异,这些都是她爹每晚会和她悄悄说的话,听得多了就也忘不掉了。

      再三确认过洞口被掩盖很好的春娘,安心的回到洞内,奚伯彦已经睡下,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春娘的世界里,她默默的再次走到他脚旁抱着腿坐下。

      外面的雪,被洞口各色的掩盖物阻隔在外,蜷缩在一旁的春娘,除了自发性的蹲守在一旁照顾着奚伯彦,没人能约束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是她什么都没做就在做守着奚伯彦这一件事,固执而又专注,像在完成一项比自身本性更重要的东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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