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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白雪 ...

  •   翌日,奚伯彦走后,徐太医就来了,诊了半天估摸着不太好,安潘在旁监视,瞧着大气不敢喘,朝露也难得紧张一回,皇上没有孩子,能生下他第一个孩子的母亲,今后地位自然不会差,至少在他心里也会是个值得敬重的,而这些都是她渴求的东西。

      春娘更紧张,频频看向徐太医,想从他表情上先一步判断出一二来。

      徐海权愁啊,愁死了都,愁的胡子花白也没空去管,难以有孕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以前皇上也没这么在意过,今日突然将他宣进宫,聊了一个时辰,整个过程脑袋就没离开过闸刀,小心翼翼地看着奚伯彦的脸色,提心吊胆地听着奚伯彦的要求,好不容易结束出了宫短暂喘口气,诊过脉后还要回去复命,真真是命悬一线,大气不敢喘。

      这诊的结果一如既往,但皇上不允许,就不能是一如既往,今日怕是石头他都要想办法让它开出花来。

      “娘娘,身体安康。”见风使舵的本领,徐海权用的是炉火纯青。

      “唤姑娘。”春娘收回手,又扯着衣袖道:“不会有孩子,对吧?”

      徐海权深思熟虑好一阵道:“子嗣艰难,需要好好调理。”

      春娘松了口气的模样,吓的徐海权直接装盲。

      之后,春娘喝的药更苦更多了,奚伯彦也不在夜夜痴缠她,最后一次见是新年的前一天,也是在那天,春娘出去见热闹时,在人群中被人塞了一封信,事后颤抖打开和心里预想的一般,是何皎皎的信,信上说西北来了几个商队,开春就返回西北,人多混进去难以发现,她已经有了门路。

      何皎皎一直遵循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她反其道而行,在卢筠以为她早就逃出京城后,往外找她时,偷摸折还回来,要不说她胆大精于算计,卢筠那样精明的人在她身上都栽了好几次跟头,气急时也想过找根链子将她栓起来,日日相对。

      春娘按照何皎皎的方法,让空白的信纸显现出字看后就烧了,奚伯彦近日都很忙,也不知在忙什么,不来她乐的轻松,只是院子里的仆人又开始躁动了,包括她去见瓶儿时,瓶儿对她也是欲言又止。

      新年那晚,夜很深,奚伯彦喝的烂醉,披着大氅来时,春娘才知道屋外下起了雪,彼时春娘睡的正酣,安潘扶着奚伯彦进来时,人走路还打着晃,踉踉跄跄,身体却是端正的,这人厉害着呢,春娘心里这般感叹。

      将奚伯彦扶至床边,安潘就下去了,春娘自从雨夜之后睡眠时好时不好,浅眠居多,因此人来时她就睁开了眼,揉了揉坐起了身,屋里没有点灯。

      “屋外下雪了,春娘。”

      自从徐太医让她受些暖后,奚伯彦来时再也没有出现过用冷手碰她的情况,所以当他伸手过来去握春娘的手时,春娘自然的就任由他握了去,不依是多此一举的事,眼前这人一旦执着起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与其让他闹的牵连到他人,倒不如就这样温水煮着,敷衍一天算一天,掰着手指数数也没几天了。

      “下雪了吗?”

      嗓音软软的,听的奚伯彦困顿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要去看看吗?”奚伯彦摩挲着春娘的手,忽的不敢说他记得她喜欢雪的事,喃喃地只问春娘要不要一起去看雪。

      “好冷。”春娘婉拒。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春娘觉得奚伯彦大概是喝酒喝糊涂了,没听明白她的婉拒。

      “这么神奇?”春娘再次婉拒,希望这次他能明白。

      “试试吧,春娘。”

      奚伯彦将春娘拉进了怀里,“你摸摸。”

      春娘的指尖被奚伯彦大张旗鼓的心跳,吓了回去,“屋外黑,看不到什么,明日的吧。”

      “春娘,明日要上早朝,有个小懒虫起不来。”

      喝醉了的奚伯彦好似分裂成了两个人,温柔耐心到不可思议。

      原来他也不是只会恶语相向,春娘软趴趴地伏在奚伯彦怀里,刚被吵醒浑身没劲。

      “没有梅花。”

      奚伯彦像蜂儿眷恋着花,轻轻缓缓地用下巴蹭着春娘的发顶,声音略带沙哑,“白白的雪就很好看。”

      是啊,曾经很好看,春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颤出了一丝不可追忆的忧绪,那个山洞好静,雪落下的声音她至今还记得,大片大片蒲公英般从眼前飘飞的雪,那样的白又是那样彻骨的冷。

      “奚伯彦其实已经没什么好……”

      “春娘,去看看吧。”

      奚伯彦打断了春娘的话,手紧紧圈住她的腰,将春娘裹进怀里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春娘抱住了奚伯彦的脖颈。

      “抱紧一些。”奚伯彦低下了他的头,春娘裸露在外的胳膊重新覆上了衣服。

      帘子撩了开,守夜的人大概被奚伯彦撤走了,冬日的小院在雪下静的寂寥,迎面吹来的雪冷的春娘不由瑟缩了一下。

      廊檐下挂着两个灯笼,莹莹地亮着,其下有一躺椅,上面放着锦被和暖手炉,奚伯彦裹着春娘躺了进去,锦被里很暖和,放了好几个暖水壶。

      奚伯彦将暖手炉递到春娘手里,春娘怕冷乖乖抱住,这下也不用奚伯彦提醒她往他怀里靠靠,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先行一步取暖去了。

      廊檐外的雪翩跹缠绵,纷纷落落,下满这战火纷飞的世道,掩盖住这世道的满目疮痍,一切都在变得温柔。

      雪还是那般模样,白白的,好多好多,可春娘却是不爱了,也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它们在灯笼下潦草的漫天飞舞。

      “春娘,你没有问我下雪了,白白的,要不要看看。”奚伯彦的鼻尖抵在春娘的耳旁。

      “你不想看了吗?”春娘看着廊檐外的天,那里一片雪也“没有”。

      “你说了,我就看。”

      要看的是他,如今出来又不讲理了起来。

      “奚伯彦……”

      懒困的声音唤出来时,奚伯彦心头猛然一紧,呼吸的短暂停顿让他听的更加清楚了。

      “身体怕冷后,我就不怎么看雪了,因为雨雪天会疼的睡不着。”

      每每天气不好时,为了不麻烦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是春娘最常做的事,而且她的忍耐从小就被磨砺的非常好,因此至今身边也没人知道她会疼,疼到难以入眠。

      好在寒症治好了,再加上屋里日日升着暖炉,也就好多了。

      “信里倒是不曾提到过这个。”一声轻叹碎成了无数飞花似的沁凉冰雪。

      春娘不知道奚伯彦派人跟在她身旁,每日做了哪些,还要画成图配上字传回去的事,所以在听到奚伯彦口里信件的事,第一反应是蹙眉。

      “什么信?”

      春娘埋着头,抓了抓奚伯彦身前的衣服,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说话,只有淡淡的酒味围在她四周,连绵不断。

      “奚伯彦?”春娘抬不了头,因为头顶上还有个头,只好出声试问,见还是没人回,这才知道奚伯彦闹完后就睡着了。

      春娘吸了口气,躺正看雪,大雪飘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成了小雪,洋洋洒洒,灯笼下成了一条条短短的流星尾巴似的,眨眼功夫斜着不见了。

      春娘的脚被奚伯彦下意识夹在了他的两只脚中间,雪下相互依偎的两个人,一个躺正睁着眼睛默默的看雪,一个侧卧闭着眼里静静的眠。

      又看了一会儿,春娘眼睛忽的闭了一下,接着呼吸声就绵长了起来,她也睡着了。

      寂寞无声的雪仍在飘,廊下的雪白茫茫一片,似轻纱摩挲似的细碎声响,二人皆一概不闻,不知在廊檐下睡了多久,最先醒来的是奚伯彦,他迷茫的看着廊檐下还有微弱光亮的灯笼,好一会儿才回想起睡着之前的事。

      春娘没枕着的那只胳膊被他从锦被里抽出来,盖住了眼睛,如此荒唐,脚竟然都冻麻了,这种刺骨的冰冷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春娘被奚伯彦抽胳膊的动静惊半醒,嘴里嗫嚅着睡不饱的哭腔。

      “我们进里屋睡。”奚伯彦没有由着春娘的性子,出声挽回今夜的荒唐行径。

      春娘不出声,耳朵听到了但是一点也不想动,奚伯彦只好连同锦被裹着春娘一起抱了回去,廊檐下,雪还在下,只是丁零几朵的飘,风大些飘的就多些。

      清晨春娘醒时,枕头旁边放了压胜钱,朝露伺候她起床时,比划说是奚伯彦给她的。

      原来昨夜闹着看雪的奚伯彦,不是春娘在做梦,以往即使奚伯彦第二日走后,她的身侧都还会残留些他身上的暖意,今早醒时冰凉凉一片,春娘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十分逼真的梦。

      梳洗完毕,朝露急忙去厨房给春娘煎药去了,徐太医开的方子,日日春娘都有在喝,安潘看的紧,不过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是同样的说法,春娘也就没那么怕了,每次端来,用不着身边人提醒,她接过来就喝下,当成补药喝,盼着身体越来越好,离开时不拖何皎皎的后腿,长途跋涉要是没个好身体可不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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