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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找人 ...

  •   谭既怀去了趟舟口,回来的时候才听说长远出事了。

      律师团就闯麓区征收计划和住民交涉时发生口角,意见不合,双方都有过激言辞,最终不欢而散。

      而有部分住民情绪激动,认为他们在强征民地,逼他们无家可归,竟召集人人肉到了律师团的个人信息。

      胡欣芹今早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租屋被泼红漆,还有当天交涉随队去凑了个热闹张波也受牵连——下午去接幼儿园接孩子的时候,老师告诉她刚才有人冒充孩子长辈想要提前把人接走。

      整个长远人心惶惶,张波接了孩子家都不敢回,在办公室窝到现在。

      律师团的人更是哪都不敢去,生怕出了公司大楼就会死于非命。

      谭既怀下了飞机火速赶往公司,所有人看到他就松了口气。

      老大回来了,干什么都比较有底气。

      而且他们是为长远卖命,总得有足够的保障。

      谭既怀扫了眼聚集在会议室的人,血气忽然涌到喉间,声音被风尘塞成一团似的低压。

      “人都在这儿了?”

      夏茶战战兢兢,瞥了眼刚打电话回来依旧一筹莫展的二助,说:“方律师下午的时候说身体不舒服,提前走了,现在联系不上人。”

      一时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谭既怀脸色阴沉,眼神似锋刃,冷酷质问:“现在联系不上人?”

      夏茶舌头都快咬掉了:“准确的说从下午五点到现在,公司进入一级戒备后,就没联系上人。”

      胡欣芹虽然害怕得不敢回家,但不合时宜地出声,本意是想为夏茶解围,缓解一下现场气氛。

      “会不会是睡着了,承玉姐说她身体不舒服来着。”

      谭既怀忽略她的话,转身往外走,背影笼罩乌云般,脚步稳健却急促。

      “这么大的事情不汇报,回头出了人命算谁的。”

      夏茶踩着高跟鞋脚步踉跄地跟在谭既怀身后,紧张得手都在抖。

      原来谭既怀动怒是这个样子。

      方承玉电话一开始只是无人接听,两个半小时前直接关机。

      而她们刚入职,很多信息还不稳定,所以个人档案上除了电话号码,什么都是空白的。

      刚以为可以下班的司机突然被命令,“去上清歌。”

      夏茶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机老王倒没有疑惑,反正他们开车的,早就习惯了随叫随到,叫去哪里就去哪里。

      就像小半个月前某个雨夜,他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电话吵醒。

      谭既怀没喝醉,十分清醒地让他开车去机场。

      他裤子都来不及穿好,还以为是哪个重要的开发商半夜秘密到访。

      可最后到机场转了一圈,没接到人,谭既怀也始终没告诉他那晚要接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

      他一肚子疑惑和委屈,但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只敢和老婆念叨两句,谭老板是不是有梦游的习惯。

      而且上清歌他之前来过一回,好像是送律师团其中一个成员来。

      当时谭既怀还因为个人作风问题和她发生过口角。

      谭既怀和夏茶坐在后座,夏茶还在不停打电话,最后吊着一口凉气看身边脸色阴鸷的男人,问:“老大,要不要让警方介入?”

      问完她就想咬舌自尽,顺便想自己明天要不要立马引咎辞职。

      别说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泼漆等一系列事情都是那些住民做的,就算是,现在也无法确定方承玉是否真的遭到了迫害。

      万一是一场误会,他们与住民之间的矛盾只会愈演愈烈。

      谭既怀靠在真皮座椅上,高大的身材被车内高度压得有些佝偻,但他全身都绷得很紧,咬肌隐跳,眼底一片血色。

      到了上清歌,夏茶和司机进去。

      夏茶长得漂亮,但穿一身职业装,一看就是小秘,所以前台并不觉得她是来消费的。

      灰头土脸回到车上。

      “里面的人说方律师早上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谭既怀望着寂寥的夜色,手机再次亮起。

      陌生号码,他平时没有习惯接,怕是个麻烦。

      可这个号码三分钟响了两次。

      夏茶偷偷瞥了眼谭既怀,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只见他挂掉电话后问老王要了钥匙。

      一言不发,自己坐上驾驶座,绝尘而去。

      *

      谭既怀记不清多少年没有自己开过车。

      因公出行的时候,就算只有几百米也是坐专车。

      平时陪周颜仪出游,也是叫上老王开那辆奥迪。

      摸上方向盘的那刻,他竟觉得触感陌生,被一股莫名的深深的恐惧感笼罩。

      手在抖,脚需要分辨油门和刹车,根本没有熟悉的惯性可言。

      速度不好掌控,可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敢像年轻那会儿追妻时一样敢飙车到120以上。

      安逸久了,又或者是他真的老了,畏手畏脚的。

      车在不超速的情况下以最快时速行驶四十分钟,驶出繁华的城区,一路向北。

      直到周围都是自建楼房,车辆稀少,灯光明显变暗,他才减慢车速,目光仔细搜索。

      一团孤零零的黑色身影像雷电闪进平静的深夜。

      谭既怀车都没停稳就解开安全带阔步走下去,车门震天响,杀气腾腾。

      “方承玉,你知不知道整个长远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把人直接从地面拎起来,像提一张薄纸,没有重量,毫不费力。

      气力使过劲了,他自己险些失去支点倾倒。

      “我来的时候天还没黑,可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到了夜晚,我的手机没电,这附近又打不到车。”

      即使这样,她还是不会说一声“对不起”。

      明明是她的过失。

      这么敏感的时机,她跟刚出社会的小姑娘一样没心没肺大咧咧一个人往荒废的老城区跑,失联几个小时。

      谭既怀觉得脑子被抽空一般,神经作痛,松开她。

      任由她像一片凋零的枯叶又蹲回地面。

      “那帮住民说,就算长远给再多钱也不愿拆迁。他们在那里住了几十年,半生回忆都在那里。”

      她眼神失焦,望前方模糊的夜。

      “听说你下一步要开发的就是水南区。”

      “我想亲自来感受一下,回忆真的有这么千金不换吗?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舍得放弃巨额赔偿金守一间破烂房子到死。”

      谭既怀的心被震碎,明明她的口吻如此平静。

      他和她面对不同的方向,连影子都是背道而驰的。

      他眼前,一片黑暗古老的楼房。摧拉枯朽的气息,像漂泊半生满是伤痕的心。

      全都面目全非。

      九年前,他们初来乍到,花光积蓄买了一间七十多平的二手房。

      当时的水南区还十分繁华,是中心地带,方便他和她上下班。而且他们一致认为这里未来一定会被政府或者某个老板征收,到时候他们可以拿到一大笔拆迁费。

      他们在这里度过了来到大都市后最初那段兴奋又幸福的日子。

      还在这里有了圆圆。

      “干我们这行的,很多时候需要打的是心理战。我想从他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然后瓦解击破他们的顽固思想。”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给大家添麻烦了。”

      谭既怀想点烟,可几次火都没打燃。

      仿佛她清凉的肤温还滞留在指尖,风一吹,他的手僵木感明显。

      “啪嗒”、“啪嗒”的声响充满厌烦,方承玉仰头,脸藏在厚重的黑发里,显得越发小巧。

      “谭既怀,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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