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未茗tea

2、告别

　　【244号考生徐青放弃考试，取消之前一切成绩。】
　　寂静的候考厅里一段广播传出，高云峰一时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神情恍惚的问着身边的人：“小杨，刚刚广播说了什么来着？”
　　“好、好像是，徐青弃考了？”杨勇有些不确定的回道，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可事实就是如此，徐青弃考了。
　　“不是，等等，徐青怎么会弃考呢？我刚刚看他还没怎么样啊？”胡小不可置信的说道。
　　胡小自从被淘汰后就回到了候考区，这里坐着的可都是刚刚刷下来的考生和等着的班主任们。
　　杨勇也同样是高云峰班里的，实力仅次于徐青，是在第三关时被主考官打下来的。胡小出来时正巧看到他满脸肿包无力的坐在地上调息，就着这个嘲笑了他好久。
　　不过现在的关键点不在这里，徐青再怎么说也比杨勇强啊，第三关就算没过也不可能选择弃考啊。
　　在场的三人心里都明白，徐青放弃考试的原因肯定不是打不过这么简单，他心里有事，师生三人难得心声这么统一一次，可谁也不敢捅破这层玻璃纸，他们心中也同样不好受。
　　这时杨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说，这都多久了，徐青是不是也该出来了？”
　　杨勇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了二人，对啊！这都多久了，徐青人呢？
　　此时的徐青可不知道候考区是怎样一番壮观的景象，他现在正站在一家医院门前。医院里不让传送，所以他只能赶快往诊室里跑。
　　徐青一把将门推开，“叶医生，我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大口喘着气，声音中带有一丝自己都没听出来的恳求的语气。
　　叶医生看到来人时明显惊住了，“徐青，你不应该还在考试吗？怎么会在这里？你奶奶也好好的啊，刚还跟我聊天呢。”
　　“医生，别瞒着我了，我奶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还在吗？”
　　叶医生有些不忍地看了看徐青，他奶奶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从搬到六区后就一直是自己的病人，这样算来徐青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呢。也正是如此，他才更不愿意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他纠结再三，最后只吐出两个字：“……节哀。”
　　“哐当”一声，叶医生看到徐青直接沿着门框直接摔到了地上，整个人就像失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样，只留下了一个空壳在人世间。
　　叶医生连忙将他扶起带到椅子上坐下，而后又转身去接了杯水递给徐青。徐青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把叶医生吓得都开始思考要不要去隔壁精神科给他挂个号。
　　徐青其实没有叶医生想的那么无法接受，他早在考试时听到绳断声时就已经猜到了。
　　那条木绳是徐青给奶奶绑上的，他把这个当成生辰礼物送给了她，木绳编做的手链奶奶一直没有摘下来过。戴上后绑绳的人能够随时得知被绑的人的生存情况，绳子断了就证明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徐青现在这副样子，不是因为奶奶的离开，他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些什么，奶奶的离开不仅让他痛苦，更让他失去了生的希望。
　　叶医生看着徐青，缓缓说道：“徐青，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我也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几句话。你的奶奶虽然走了，但属于你的生活还没有结束，不要被困在其中，奶奶她肯定也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叶医生，我可以去看看奶奶之前的病房吗？”徐青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开口道。
　　叶医生很高兴徐青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主动请缨道：“当然可以，需要我陪你吗？”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抱歉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徐青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待说完话后就独自离开了诊室，只留下叶医生一个人欲言又止的待在屋中。
　　徐青轻车熟路的在医院里穿梭着，如游鱼归海般沉浸其中。
　　修仙之人死后是不会留下肉身的，他们在入道那刻起就已经摒去凡身，离去时也只会身化灵力，重归天道。
　　也正是如此，当徐青来到病房时，眼前所见都如早上离开时一样。明明几个时辰前奶奶才刚用那苍老的手轻拍自己的头顶，给自己接下来的考试加油鼓劲，如今却已物是人非，阴阳两隔。
　　床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今天新换的百合，露珠盘旋在花瓣上，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清香。
　　奶奶不喜欢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特意嘱咐我每天给她带点新花。
　　徐青轻抚被单，眼神中充满了怀念与落寞，可他自己却感受不到。
　　心脏好痛，像被针扎一样，呼吸好困难，像是被重物压着。这……就是悲伤的情感吗？
　　徐青不解，就在这时，他感受到手底有个东西硌了他一下。徐青将被单掀开，躺在下边的是一个黑色的三角锥形的小物件，壁面上还刻有繁杂的符文，饶是像徐青这样翻遍古籍的人也未能看懂其中的含义。
　　徐青把它端在手中细细打量片刻，慢慢尝试着往里注入灵力，下一秒符文闪烁，一段光线投在了床前的空地上，一个熟悉的年老身影以立体投影的方式呈现出来。
　　“奶奶……”徐青的眼眶泛红，哽咽的说道。
　　老人身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花白的头发被扎成一个小马尾垂在脑后，她的身材瘦的有些脱相，仿佛被风一吹就能吹倒。
　　对方像是没有听见徐青的话，自顾自的说：“啊，你好啊，先不要害怕，这只是一段投影，虽然不知道是谁成功打开了它，但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这是我留给我宝贝孙子的最后一番话，要是你有幸能碰见他，请务必帮我转达一下，不胜感激。
　　小青，奶奶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看你这两天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觉得你也应该猜到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心细的孩子，幼时的经历真的影响了你很多，我很抱歉，要是我以前能多教育一下你爸爸，或许你也不会这么小就失去父母，跟我一个孤家寡人四处漂泊。
　　你应该很好奇吧，奶奶身为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却能够留下影像，这得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啊！我也不瞒着你，这个小东西是你母亲留下的东西，那年她不告而别时，只留下了这个东西，我研究了很多年才大致摸索出一些用途。
　　孩子，你可能无法想象当我看到你奔赴考场时，我的心情有多么复杂。还记得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小小的，躺在婴儿床里向我挥手。而现在，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长的高、生的俊，就是这共情的能力还有待提高，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小青，接下来的日子，奶奶可能没法陪你走下去了，留下这番话，也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奶奶走后可不要寻短见，世界是那么大，你的未来还很长，应该去看一看的。九天之上有玄鸟，初阳升起随云飞，这等传奇般的景色你都还没见过，又怎么能无憾的离开这人世间？
　　小青，奶奶隐隐有种预感，你未来的路并不好走，在此，我祝愿你千帆历尽，归来仍是少年。之后的路途，要由一个人走过了，奶奶灵魂与你同在。”
　　老人像是看到了徐青一样，缓缓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顶，可随着最后一句话的结束投影的光芒逐渐消失，那手终还是未能落在头顶，消散于空中，只留下悲痛的游子跪地蜷缩，想要留下那最后的温暖。
　　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窗帘飘舞，床旁的百合随风而动，花瓣摇曳，露珠滴落，在冰封的心上溶出一个小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