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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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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元年。
鹤鸣后山老君泉中,马起正与张衡在泉下的青石上打坐修炼,吸养天地万物之气。
背后清泉流水潺潺,清澈见底,真的是个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而池子四周蒸汽四起,飘飘乎如仙境,那池中青石竟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待到日上三竿,正是最为炎热之时。张衡叫起了打坐的马起,跟马起说道。
“该去读书了!”
“是,师傅。”
“我不是你的师傅!”
张衡强调道。
这两年间,张衡教给马起的只有不停的打坐,读道德经,读心经,读周易等一众道家典籍。从来没有教过马起一式半招,张衡只是在尽他父亲张道陵临终的嘱托罢了,在他看来,他对马起是没有一丝感情的。
然而马起对张衡却不一样。
二人正走时,马起忽的跑去摘了路边的野果,又跑到张衡跟前说道。
“师傅,您还没吃早餐吧,这是徒儿给您做的,极品野果!”
张衡只管是孩子淘气,并没有加以理会。只是闭着眼睛一直往前走。
这正午的鹤鸣山甚是闷热,尤是这后山,虽是参天大树满山遍野,但是却架不住这地面无故散出来的热气。平日里若是没有太阳还好,可这夏日炎炎,之时,下面便会涌出大量的地热,加之树叶遮挡,这地热出不去,便使得山上燥热不已。
二人终是到了一处山洞,只见得这山洞口是不停的在滴水,里面则是白白的一层大雾,从外面看,是完全不知道里面有甚么东西的。
马起见了这山洞,甚是害怕,向张衡求饶道。
“师傅,我们今日换个地方读书好不好,徒儿可不想再进到这山洞里面去了!这是要热死人的!”
“进去!”
“师傅,不要嘛!”
“我叫你进去你便进去,我还不是要与你一同进去,我一把年纪了都没叫苦,你叫甚么苦,还有,我不是你师傅。”
言罢,张衡举起拐杖就要打。
马起无奈,只得耷拉着脑袋进去。
进到这洞内,里面白雾原来皆是蒸汽,只是这蒸汽温度并不高,短时间在人的身上,只是觉得舒服,并不会太感燥热。
再走到深处,只见得有一书房,里间藏书无数,门口赫然写着“道不随人,气自随人。”
马起去到书房中坐了下来,随便看了看,便拿起了庄子的《南华经》读了起来。
张衡呢,便只在外候着,随时听着马起读书,以便纠正他会错意的地方。
过了一个时辰后,马起不知觉间已是全身通红,然而这种情况,只在马起第一次进入洞中时才有的。
一时间,马起直觉全身燥热难耐,呼吸困难,体内似有浑物呼之欲出!正欲张嘴呼唤张衡之时,却发觉无法发声,心口似有一钝物压住,闷慌难忍!
马起正捶胸顿足之时,忽听得脑袋里传来一老者的声音。
“十年之期至,老夫今日便要破体而出,马镇死后,我看还有谁可杀我!”
霎时间,马起胸口红光乍现,似要爆裂开来,七窍六感更是全通无碍,只觉有无数能量四处奔涌汇流,心脏又跳得厉害。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的张衡见了房内红光,一个瞬步到了马起身前,径直在马起胸前运起心经功法,想要压制住这股邪力。
这时,马起突然眼冒红光,张嘴说道。
“张衡?哈哈哈,你父亲张道陵当初都没能将我封印,凭你的道行也想压住我?痴心妄想!”
“南华!这世间因果皆是你与那于吉造孽!即便是倾我天师府所有人,都要将尔等诛灭于九霄之外!”
言罢便加大了功力运劲。
南华老仙因为被封印,一时间使不出更多力量,竟无法突破张衡的运劲,正恼之时,忽的感觉到张衡又欲运劲。心生一计,说道。
“莫非你又想运劲,你便是不怕杀了你徒儿,他这小子现在可还不是‘剑圣’之体!”
张衡心里一惊,这才想到,以马起十五岁的身躯,怎可能承受住这样强大的内外劲,欲收了功法,但又害怕南华逃了出来,想了想又说道。
“他不是我的徒弟!”
言罢又加重一掌拍下,这一掌看似功力巨大,道劲十足,蓝光四散。然而南华却感觉压制力没有先前强了,竟趁机逃了一魂二魄!只是剩下的二魂五魄再难冲出,便只得做罢。
逃出后的南华魂魄迅速向洞外飞去!
“想不到堂堂张天师还是会动了人间俗情!哈哈哈!后会有期!”
顿时间,一切道法劲力全部化了去,只剩得南华老仙的声音在洞中不停回荡。
张衡看了看马起,摇了摇头,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心中一惊!
不好!竟没了呼吸!
张衡心想,莫不是刚才运劲还是运过了,好徒儿一时间竟没能挺过去,如若马起今日身死,九泉下将要如何面对张道陵,要如何面对马镇!
此时,突然一小道士闯入洞中传报。
“报于张天师,山门有一人自称‘华佗’,说是应了祖师爷之邀,前来拜山。”
闻言张衡猛的想起,“神医”华佗?这不就是张道陵临了托付给张衡说的嘛,让马起十五岁下山与华佗游历四方。五年过去,一时间竟将这等要紧事给忘记了。
“快快与我引见,我这就下山,一定要快。”
张衡慌忙对小道士说道。
不一会儿,张衡便带着马起下到了老君殿。老君像前华佗也已是等候多时了。
见了华佗,张衡慌忙说道。
“望‘神医’救救我徒儿!”
“天师莫急,我也是听老祖说今日天师府将有一劫,非我上山不可解,我今日便是来助天师渡劫的。与我看看。”
待到张衡将马起抱过,华佗只见这孩子生的眉清目秀,气宇轩昂,面色苍白,脸上不自觉透露出一股清寒之气。心中一惊,说道。
“这莫不是马镇之子马文筱?”
“正是,还望‘神医’施以回天之术!”
“救文筱,便是救天下苍生,这自然不必与我多言!”
言罢,华佗便打开随身的包裹,开始了手术。
不一会儿,华佗术毕。马起又恢复了脸上红润的色泽。但是依然是昏迷的状态,无法醒来。
张衡心急,抓住华佗的手臂问道。
“‘神医’,我徒儿怎么还没醒!莫非他?”
“天师莫慌,经过刚才手术,我发现这孩子体内残有南华的二魂五魄,且封印动摇。我这正好还剩两颗张机与我的清寒丹,可与文筱服下。服下丹药后,还望天师一会儿再为文筱加强一遍封印,如此便可醒来了。”
华佗缓缓说道,并将两颗蓝色的丹药递给了张衡。
张机丝毫不敢怠慢,立下为马起服下了两粒丹药,并就地对马起运起了南华心经以加固封印。
一时间,老君殿中蓝光四射!看似遍布全殿,实则又全都是往马起身上钻去。
不一会儿,张衡的运劲便结束了。
华佗见状,上前说道。
“这加固的封印恐怕是只能持续五年,这孩子,二十岁时还要历经一场大劫。”
“是啊,这苦命的孩子。”
说着张衡不禁摇了摇头。
“这孩子虽然暂时稳住了心神,可体内业炎之力未减,若不是这五年蒸洞读书,恐是难以遏制,若天师忍痛,准我将这孩子带下山去寻张机,找他再要几颗清寒丹,方可保这孩子五年内无恙啊。”
“不瞒‘神医’所说,此次先父请‘神医’上山,便是要你带这孩子四方游历的。”
“哦?不想忘了,为何一直不见老祖。”
“噢,老祖已经驾鹤了。”
“多有冒犯,请天师节哀。”
“无妨,‘神医’收拾一下,待文筱醒后,便带他下山吧。”
张衡言罢,便独自转到了后堂而去。
方才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起才将醒来。而张衡便立于身旁,见马起醒来,将欲起身,却又坐了下去,马起见状睁大了眼睛问道。
“师傅,刚才是发生了甚么事?”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师傅。刚才你只是炎热难忍,晕昏了去。”
马起机灵,刚刚一眼便注意到了张衡关切的动作,便故意放开了嗓子。
“你是不是我的师傅,只有我知道,我是不是你的徒弟,也只有你知道!哼!”
张衡闻言,一时间被呛得哑口无言,举起拐杖就要打下去。这时华佗推门而入。
“天师这是何状?”
马起见状也跳下床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华佗,大叫道。
“老先生救我,我师傅他要打我。”
张衡见状,收下了拐杖,便也做罢。
“文筱,一会儿你就随你身边那位老先生下山去罢。”
“为何?我不要,我要师傅。”
闻言,马起以为是张衡真的生气了,便又赶紧跑到张衡的身边。
张衡知这孩子性子执拗,当初刚到山上时也是吼着要回西凉,吼了整整三个月。知道这不是个办法,忽的左手化劲一下子就让马起睡了过去。
“好了,‘神医’快带这孩子下山吧,就恕不远送了。”
张衡说完,只见华佗叹了口气,便背起了马起。
将要出去之时,张衡突然叫住了他,并塞给了华佗一大袋核桃。
“这孩子爱吃……”
“我知天师苦心,元化必当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养育这孩子。还望天师放心。”
闻言,张衡点了点头,便背过了身去。
不到一个时辰,华佗便背着睡着的马起下了鹤鸣山。
此时已近酉时,回头望去那斜阳将欲鹤鸣山吻上,山上雾气弥漫,一路由老君殿延伸的青石台阶上一尘不染,只是从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鹧鸪的亮音。
又赶了两个时辰,天色近晚,月色渐露。
华佗找了一处酒肆欲要投宿,而后马背上的马起却依旧没有醒来。
华佗只得栓好了马,背上马起进了酒肆。其间华佗发现,这马厩竟不似寻常酒肆一般,竟无半点异味,且槽中草料极少。华佗只当是这乱世人少,且又是汉中荒山之地,没什么人家能有马也很正常,便没有起什么疑心。
然而这都被背后装睡的马起看在了眼力,且是华佗转过了身去,马起在身后却看的仔细,那马夫似与小二在商量着什么。
华佗不顾,径直走了进去,向掌柜的要了一间下等的房,一份三百饭,便上楼休息去了。
少歇,小二端了三白上来。华佗见马起还在睡,其实心中已有了三分数,于是便说道。
“你若不起,我便独自把这饭菜都吃完,明日让你空腹赶路。”
“那你就吃吧,这菜里有蒙汗药,别怪我到时候没提醒你!”
马起仍是不起,只在被窝里没好气的说道。
“呵呵呵,我行医数十载,你又怎么以为我会不知道。”
说罢只见华佗突然运起功法,只一拳向门外打去,竟将舍门震飞,又将得那门外两名拿着绳索准备动手的小二震下了楼去。
一旁的马起看得目瞪口呆,直呼好家伙!不曾想这干瘦老头竟有这本事!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
“是谁敢在我的店里闹事?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只见一名身高七尺的大汉一跃而上,两手各持一柄巨斧,对着华佗怒目而视。
“莫不是你这老头在我店里胡闹?”
华佗闭上眼睛只是坐着,不予答复。
大汉见状,倍感恼火,抬起巨斧便向华佗劈来,不想华佗猛一睁眼,忽的向前震出一股气流将这大汉打飞到数百米远,直教这大汉没了气息。
店中众人见状,顿感害怕,竟然无一人敢在上前。
而此时只听得华佗缓缓说道。
“店家何在,快给我换一份三白,吃完好赶路!”
马起见华佗这样,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心中想到,这老头是真会装逼啊!
吃完了饭,两人也不在酒肆多留,便急忙上路了。
这一路上,马起便是一直缠着华佗,非要他教个一招半式,不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跟他走下去。
“你真是想学?”
“嗯呐,真想!”
“喏,拿去,想学就给我把这本书背熟了去”
说罢华佗便丢了一本破旧的书给了马起。
马起一看封面——《青囊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