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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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干嘛来这种地方。这种天气应该在银座的名品店吹着暖气挑包包才对。”
“是小紫说在大本营待腻了，所以我们才外出散步呢。”
“嗯……如果小紫没被猴子们盯上的话，当然可以去名品店，可是你的通缉令遍布东京的大街小巷呢。”
“不准提那张照片！我想起来就气死了。我当歌手的时候拍了那么多漂亮照片，那些猴子警察竟然选了我最丑的一张到处贴。”
“好，听你的，不提了。现在还觉得冷吗？”
“唔……还凑合吧。”
你抱怨完“好冷”之后，夏油杰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你穿，此刻你被裹在过于宽大的黑夹克里。
袖子太长，你的手伸不出来，他把手探进去。
暖和的大手与你的纤手十指相扣，隆冬的午后也不甚冷了。
今天夏油杰穿了私服，深色冬装是简洁却别致的设计款，高大修长的身量这样穿衣格外有型。
冬日的山林空荡而寂寥，徐徐的风声中时不时响起清脆的鸟啼。午后的阳光明媚又澄净，树杈的影子纷乱地映在残雪的土地上，你们的影子前进着压过树影。
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又凌厉，配以枯木的背景，像一副浮世绘。
“还有多远啊？我走不动啦，要生气啦。”
话虽如此，你却是偏头弯眸笑着，紫眼睛盯着他。
“还有些距离呢。”
夏油杰侧目看你，他从你小恶魔般的表情看穿了你的意图。眼神写着妥协，他笑着摇了摇头。
“上来吧，我背你。”
你欢呼一声，跳上了他的背。
他的脊背宽阔而健硕，稳当地托举起小巧的你。你搂紧他的脖颈，惬意地用下巴蹭着他的脖子窝。
他被你蹭得发痒，笑出了声，低低的笑声在山林间飘荡开。
“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呢。”
“哼，就要当坏小孩！我是被你惯坏的！”
被喜欢的人背着，你的心软绵甜蜜像一块融化的太妃糖，忍不住“吧唧”亲了他面颊一口。你回忆着说。
“杰，你好多年没背过我了。上一次，还是我十二岁那年的事。”
“十二岁之后就是大女孩了，我和你相处，不可能还跟你小时候一样，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是我们是家人，也要避嫌。”
“夏油papa考虑得真多，真是一个最称职的好papa啊。”
“可你最后……却没能抵抗你养大的孩子，两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呢……”
你坏心眼地张嘴咬住他的耳垂。
“杰，你有罪。”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夏油杰安静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地坦言。
“自从我有一天意识到，某个人对我……在那之后，我有刻意地跟你保持距离呢。”
“可是某个家伙的自控力并没有那么强欸。”你得意地笑着，“还是会在意我，还是会因为我吃醋，还是会来找我。哼。”
“……没办法不喜欢你，我的确是不可饶恕呢。”他温声说，“那么可爱，又很危险，只能留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他背着你向前。小路边有一大丛荆棘。
荆与棘是两种植物，在无人的荒野混合生长，一条条生满尖刺的枝条纠葛到混为一体，直到彼此都枯萎在深冬。
你把视线从干枯的植物上移开，用侧脸贴住他。他的单枚耳钉硌到你，你的许多颗耳钉也硌到他。
“杰，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这是一个自问自答的题目，你轻轻地说下去，他静静地听你讲。
“……爱是疯狂生长的野荆棘。”
“无法铲除的，纠缠不清的，野蛮的，蓬勃的，刺痛的……”
“爱是好糟糕好糟糕的东西。”
“但是我爱你。”
夏油杰许久没说话，你耳边只有山林间冷清的冬风，风声湮没了他的鼻息。
终于，他笑了起来：“别沮丧了。等下带你去名品店买包包。”
“谁要那些破包啊！我早就过了喜欢奢侈品的幼稚岁数了。”
“嗯，知道了。”
“我也爱你。”
“……”
你愣住了。
随即恢复了常态，鼓着腮帮子咕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家伙对我说这三个字啊……好一个不浪漫的臭男人……”
“小紫喜欢听我说这些话吗？那我以后会多说的。”
“夏油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你啦！”
事实上你清楚，有些话不能乱说。
爱意，诺言，皆为诅咒。
———
你与夏油杰抵达了一座墓园。
萧瑟的寒风呜咽着穿过林立的墓碑，他牵着你的手，走过墓园间狭窄的青石板小道，地上的落叶随风蹭过你们的裤脚。
你并不认识这个地方。你们走得很慢，夏油杰轻轻地开口说。
“这里埋葬的，都是咒术师。”
“差不多都是衣冠冢，因为人死在与诅咒的战斗中，通常会被咒灵吃掉，很难留下尸身。”
你安静地听着他。
“少数得以保留尸身的咒术师，会被解剖，拿来研究咒术。”
“用过的遗体，有些做成标本封入容器，有些烧成灰倒掉。”
“尸身能制作傀儡，骨灰能召唤灵体，所以咒术师的遗体必须被封存或毁掉，防止被恶人盗走，施展禁忌的术式。”
“欸……”你说，“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呢。”
你们走到了墓园的一角，这边有不少看上去颇有年头的墓碑，夏油杰停下了步子。
“灰原……”你念出一座石碑上的刻字，扭头问他。“杰，是你认识的人吗？”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这些人都是我以前认识的。有咒术师，也有合作过的辅助监督。”
“离开高专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片陵园了，十年时间都过去了。”
“从前的事……久远得就像是前世一样呢。”
你随手拔掉刻着“灰原雄”这个名字的墓碑边的几丛杂草。
“咒术师真是个糟糕的职业呢。”你说，“注定将死于非命，死后尸体也不得安宁，只留下一座座石碑，一口口空棺材。”
“杰。”
“没有普通人，就没有诅咒。咒术师们不会战死，会自然地死去，会被完整地安葬。所以，把普通人都消灭好了。”
“这是你的想法吧。对吗？”
你仰面看他。从不探究他的理想，只是追随着他的你，第一次向他求证。
他没有说话。但你知道你说得全对。
忽而，有什么微小而清凉的存在掉在你脸上。
……下雪了。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落霞仿若多彩的柔纱般罩住天空，绚烂的余晖映衬着灰暗的森林，盐一样的雪从傍晚的天空飘坠，这是不论看多少遍，都觉得美好又寂寞的风景。
他在注视你。他是你的爱人。
暮色里他的面容显得朦胧，雪落在他乌黑的长发，你也看着他，用你的视线，描摹他面孔的每一根线条，你熟悉这张脸如熟悉你自己。
静默中，有雪花飘落粘在你长长的睫毛上。夏油杰抬手帮你捻掉。
“杰，你不够坏呢。”
你用食指尖点上他的左心口，心跳带着体温传导过来。
“说到底，这颗心，还是想拯救一部分人。”
说着，你侧耳贴住他胸膛，倾听有力而鲜活的心跳。他的心脏每次跳动，都在你灵魂敲击出震荡。
为什么能这么爱一个人？你也想不明白。或许你和他相遇，就是为了爱他。
“我跟你不一样，我超级坏，坏透了。”
“我不在乎任何人，我只在乎你。”
他用双臂将你拥住，紧密地按进怀里。
“……紫。”
“你要走下去，如果我——”
他没能说完。
你踮起脚，用吻回绝了他的话语。
比轻轻坠落的、晶亮剔透的雪，更缱绻的一个吻。
你对他展露疯狂，你为他犯尽罪孽，你为他献上忠诚，也将你生命中绝无仅有的温柔都给了他。
愈发苍白而密集的雪幕中，你将他脸畔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你明亮地坏笑着。
“你敢提分手试试。”
他从你的眼神明白了你只会待在他身边。
“……好。”
“不分开。”
这个飘雪的傍晚过后，次日就是百鬼夜行。
夏油杰骗了你。
百鬼夜行当天，你醒来时，一切已将近尾声。
前一晚你喝的水被混入药物，夏油杰希望你昏迷几天，避开一切危险。
而你的意志力让你提前醒来。
从空荡的神殿中冲出一个疯子。击败了每一个挡路者，披着浓郁的暮色，满身斑驳的血污，你赶到了东京高专——
你看到，他倚着一堵墙。
白发蓝眼的咒术师立在一旁。
缺失了半边躯干的人转头望向你。
这一刻他的神情不可能用语言形容，那神情令你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真的爱着你，正如你爱着他一样。
一路上你与很多咒术师交手，但你没有要他们的命，因为你知道他不喜欢杀害咒术师。受伤很重的你，勉强维系着身躯不倒下，微微踉跄地走向他。
你忽略了五条悟，对方也奇异地没有拦你。
近乎崩溃的身体最终着地，你跪坐在夏油杰身前，捧住了他的脸。
“紫……”
他只轻轻唤了你一声，而后在寂静里看着你。
这就是最后了，有太多想说的，却没什么好说的，你和他都明白。
“……我不准你内疚。”
你用额头抵住他的眉心，用你一贯的蛮横语调说。
“我本来就不打算活太久。”
“……最多再过三个月，基因病就会让我彻底疯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多年来你一直有头疼的毛病。两年前你去医院检查，被确诊了遗传性基因病，大脑的病变日益严重，没有任何治疗法。你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疯子。
你早就确定了要陪伴他到终点，知道自己患病后，你没告诉任何人，只是绝对不与他分离的决心更笃定了。
“……你最任性了，没人能改变你的主意，我也做不到呢。”
他轻声说着，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揽住了你。他微笑着，遍布血污的面孔温润如常，细弯的眉眼好像远空的月牙。
余晖褪色，天空昏黯，真有一轮浅淡到仿若要消散的月牙升起了。
你也笑了，把下巴搁在他肩头。
“对……坏人想怎样就怎样，恶神必须包容坏人。”
呲啦一声，火光猛起。
你用术式燃起了大火，能将身体完全烧尽、连灰烬也不余的火焰，是明艳浓郁到刺伤视网膜的紫色。
被特殊的烈火吞噬，并不疼痛。与挚爱之人相互依偎，满心平静。
十二月的北风冷却稀释了浓重的血腥味，夕阳消亡之后天地间的色彩都渐趋黑暗。
……
半梦半醒的你被他拥着，昏沉中似乎回到许多年前一个朦胧又灿烂的午后。
琥珀金的阳光斜洒入恢廓晦暗的殿宇，尚且是孩子的你脆声大笑着，蹦跳着奔过铺满窗影的漫长走廊，用力地跃进一袭紫袈裟的青年的怀抱。残害了无数一般人的神殿是你的家园，极恶的教主是你的挚爱。
……
世界化作了无垠的空旷，只剩下你与他相拥于最中心。
从起始到终焉，你理解他，他包容你。先天的坏种与后天的恶人，在黑暗中邂逅并相爱，在最璀璨鲜艳的紫焰里共赴彼岸。
意识与感知在沉没，你隐约听见他对你说了什么，你回答了他一样的话。
最后一刻，你与他又相互诅咒了呢。
……
将在地狱睁眼，肩侧就是彼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