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白玉辣豆

36、女朋友

　　在夏天来到之前，盛厌秋在沈秋离的陪伴下，去大学城的服装集市买了两条裙子。

　　在夏天来到后，盛厌秋又买了很多漂亮裙子。

　　在烧烤店当帮工时，盛厌秋身穿那些漂亮的裙子，简单地扎个马尾，青春靓丽。

　　老食客知道她是烧烤店老板老板娘的大女儿，新食客不了解，以为盛厌秋是店里的暑假工，某次盛厌秋上菜时，第一次被那桌男客人要微信，吓到转身就跑，跑去后厨，双手撑在橱柜前，脚都在发抖。

　　后来被要微信的次数多了，盛厌秋就从容多了，拒绝他们的理由是说有男朋友了，如果在她说有男朋友后，那些男人还想加她，她就找个借口去忙别的事。

　　晚上下班回到家，盛厌秋站在卫生间里照镜子，一遍遍确认镜中的自己，是好看的吧？长的是不丑的吧？

　　盛骁见了，会朝她吐舌扮鬼脸。

　　通常盛厌秋照镜子看见自己脸的时候，心情是很好的，不会与盛骁这个小屁孩多计较。

　　正如现在在赶去二食堂见周米宝的途中，她的心情像飞上天的风筝，好到不得了。

　　遇见从脑袋上方掠过的乌鸦，都错把乌鸦当喜鹊，视为是有喜事要发生了。

　　路过有玻璃门窗的建筑物，盛厌秋在玻璃门前停留，转半圈，通过玻璃门的倒影，看一看今天的自己是否好看。

　　今天身上这条灰蓝色短袖连衣裙是第一次穿，脸上的妆容也没有初学时那样看着别扭了。

　　总之，今天是好看的。

　　确认好容貌，盛厌秋继续向前走。

　　周米宝和他的朋友在二食堂后的那条路等盛厌秋，担心他们等久了，盛厌秋小跑加快走。

　　绕过二食堂，盛厌秋就看见了他们，只是看见周米宝说要带给她认识的朋友，是个女的，盛厌秋心里诧异了一下。

　　周米宝无意间转头看见盛厌秋，盛厌秋的诧异就消失了，她笑着向周米宝大幅度地招了招手，可周米宝就像没看见盛厌秋的招手，没有任何回应，转过头对着身旁那女生说起了话。

　　心里忽然就变得乱糟糟。

　　盛厌秋乱糟糟地走向他们。

　　走近后，周米宝对盛厌秋说道：“怎么样，我挑的西瓜，你那老乡吃着，有没有说甜？”

　　“有，他有说很甜。”盛厌秋说着话的时候，打量起站在周米宝身边的那位女生。

　　盛厌秋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她个子很高，穿着平底鞋都快和周米宝一样高了。

　　其次是人长得很漂亮，头发染成了冷茶棕色，眼神好温柔。

　　巧的是她今天和盛厌秋穿着同色连衣裙，她穿的是一字肩连衣裙，露出了瘦长的肩颈，仪态优雅，气质独特，盛厌秋见了她，心中自卑起来，觉得对方漂亮的像只白天鹅，而自己像丑小鸭。

　　见盛厌秋在看自己身边的女孩，周米宝就对身边的女孩介绍道：“她就是盛厌秋，我同班同学。”

　　同班同学……

　　就没有了吗？

　　那女孩的反应是从周米宝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对周米宝问道：“这就是你经常陪着一起吃饭的女同学？”

　　“对，就是她，你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

　　他们的对话，令盛厌秋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直到看见周米宝自然地搂过那女孩的腰。

　　“盛厌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时来雪，她妹妹和你那老乡读一个学校，今天才来报道，她送她妹过来。”

　　女……女朋友？

　　盛厌秋突然大脑宕机，一时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了。

　　“女朋友？”

　　她始料未及，他竟有女朋友，他从未提起过，或是有任何蛛丝马迹表明，他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

　　“对，我女朋友，我们是高中校友，她大我一届，我高考结束后，我们就恋爱了，她在欢市读舞蹈学院，欢市那家最有名的舞蹈学院，你知道吧？她还没毕业，已经有舞团招她加入了。”

　　提起女朋友时来雪，周米宝脸色骄傲得意，那语气，不像是在炫耀一个人，好比在炫耀一个价格昂贵的商品。

　　盛厌秋已答不上话了，甚至听不到周米宝的声音了，她只看得见周米宝在张嘴说话，他说着说着，扭头就对时来雪说起了话。

　　眼前这一对般配的恋人，刺红了盛厌秋的眼。

　　他们在这里等盛厌秋，正是等着盛厌秋一起去吃饭。

　　时来雪说道：“宝宝说你每天都没和人一起吃饭，好可怜，我还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和宝宝一起吃饭，万一……我只见过你照片，我都不放心，直到我今天看到真人后，我就放心了……”

　　“小雪。” 周米宝用眼神示意时来雪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

　　时来雪什么都好，艺体生，长得好，身材棒，性格好，家里条件也好，父母做生意的，早早给时来雪买了一套全款房子在一线城市，且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不像周米宝家有三个姐姐。

　　但时来雪有个缺点就是情商低，有点笨，直肠子把该说的话，不说的话都往漏。

　　谁没人一起吃饭了？谁可怜了？盛厌秋听到时来雪的话，感觉像有一盆屎盆子扣在了自己头上。

　　在没和周米宝一起约饭前，盛厌秋都和沈秋离形影不离，沈秋离为了创造盛厌秋和周米宝一起吃饭的二人世界，撮合他们，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到饭点沈秋离就一个人吃饭，或是和其他同学吃。

　　盛厌秋精神恍惚，不理解怎么到了时来雪的嘴里，自己就成了没人一起吃饭的小可怜，才会和周米宝一起吃饭？

　　如果周米宝早点说，或一开始说他有女朋友，或表露出他有女朋友的迹象，盛厌秋都不会对周米宝产生任何幻想。

　　“我……我有点不舒服，我回去了。”

　　盛厌秋迷迷糊糊和他们告别，听见他们好像在挽留自己，可盛厌秋只呆呆向前走。

　　她晕乎乎走了好长一段路，等回过神后，发现还没走出包平乐所在的学校，此时天都黑了，路边经过的人，都是成双结对，她才突然陷入了一股巨大的悲伤中。

　　她拿出手机，长方块屏幕光照在她脸上，两只手颤颤巍巍，手指打在屏幕上，想发消息让沈秋离来接自己，可她手抖到连字都打不出来了，便换成拨打了沈秋离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

　　沈秋离首先就打了个哈欠，正想问盛厌秋什么时候回来，手机那头，爆发出哭声，嚎啕声不止。

　　还没到9月1号正式报道日，寝室里就只有沈秋离一人，沈秋离叫上隔壁寝室的两个女同学，一起将盛厌秋接了回来。

　　回了寝室，盛厌秋什么都不肯说，只坐在书桌边哭。

　　要不是她衣衫完好，照她这样的哭法，沈秋离都怀疑她是不是被谁给强/奸了。

　　沈秋离从开水房接回一壶开水，将开水倒进洗脸盆中，兑点冷水，搅合成温水，蘸湿了帕子，给哭红眼圈的盛厌秋擦脸。

　　那两位陪着盛厌秋一起回来的隔壁寝女生在等到盛厌秋终于不哭，情绪稳定下来后，才回了她们自己的寝室。

　　忙到照顾盛厌秋，沈秋离自己都没洗漱，到寝室熄了灯的时间，沈秋离用手机电筒光照着，在阳台上刷牙。

　　她余光瞥见盛厌秋端着个水杯，还有牙刷走出来，因嘴里有牙膏泡沫，沈秋离说不出话，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示意盛厌秋站到自己身边来。

　　“周米宝有女朋友。”

　　盛厌秋说完，就把牙刷塞进了嘴里。

　　沈秋离惊到一口牙膏泡沫喷出来：“什么？！”

　　*

　　凌晨2点过，沈秋离听完盛厌秋的讲述，没睡着。

　　盛厌秋也没睡着。

　　两人在各自的床上躺着，寝室里的那台风扇呼啦啦地吹着，风扇头迟钝地摇摆。

　　“秋儿，你说，寝室熄灯没电，为什么电风扇还有电，能够转动？”盛厌秋知道这句话很傻，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沈秋离答非所问：“小秋，周米宝骗了你，明着骗了你，拿你当傻子。”

　　“我知道。”

　　眼泪再一次浸过眼眶，顺着眼角滑落，掉在湿润的枕头上。

　　从给沈秋离打电话，让她接自己回来，盛厌秋已将整件事复盘了一遍，从混沌模糊的思维里，艰难地理出是周米宝故意隐瞒异地女友的存在，让所有人以为他是单身。

　　直到今天，瞒不住了，异地恋女友来了。

　　时来雪之前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盛厌秋的存在，知道盛厌秋和周米宝一起常常吃饭，周米宝就向时来雪解释，盛厌秋是因为没人和她一起吃饭，看着她可怜，自己才和她一起吃饭。

　　时来雪相信了，相信的原因之一，就是看见盛厌秋长得没她漂亮。

　　周米宝出轨，不可能出轨一个比她不如的人把？她就是这样想的。

　　她天真地相信周米宝结交的这个异性朋友，是真的因为没人和盛厌秋一起吃饭，周米宝可怜盛厌秋，愿与其一起吃饭。

　　试问，哪一对异性朋友，会暧昧到男方会主动牵女方的手，还经常饭后一起在操场散步。

　　亏得沈秋离一开始还觉得周米宝不错，到了后期发觉他始终不给个明确态度，向盛厌秋表白。

　　沈秋离有让盛厌秋放手，但盛厌秋陷进去了，从没恋爱过的她，被周米宝设下擅长玩暧昧的大网捕捉。

　　任是沈秋离察觉出不对，让盛厌秋快逃，盛厌秋都没放在心上。

　　沈秋离义愤填膺：“小秋，不能这么算了。”

　　“算了。” 盛厌秋的手臂搭上了红肿的眼，头倒在床铺上，带着哭腔道，“是我傻。”

　　傻到自恋，以为别人喜欢自己，其实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