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老三十” ...
-
六月盛夏,蝉鸣聒噪,炎热热烈,那是独属于青春盛夏的色彩。
范云中初三年级楼,清脆的铃声响起,走廊瞬间热闹起来。
“杜汶,月考年级榜出来了,走去看。”沈嘉一轻拍了拍杜汶肩膀,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ok啊,走!”杜汶回头瞥了一眼,打个哈欠,于是两好姐妹勾胸搭背的跨出教室门槛。
年级榜单前围着许多人,两难兄难弟死命挤不经去,“沮丧”的在一旁蹲着斗嘴,等待人流散去。
“嘿,你说你不会又是‘老三十’吧,你也是好玩,当个万年老二老三也挺好,但你非是个‘老三十’。”沈嘉一揶揄地挑了挑眉,向她眨眼。
‘老三十’的称号说来也是好笑,杜汶从初二到初三的年级排名总是第三十名,坚持不懈,没人能把她这个‘宝座’抢走,后来被二班班主任取了个外号,‘老三十’。
杜汶烦躁地磨了磨牙,回敬个白眼。她早就麻木了,老三十就老三十,别瞧不起人,这个特异功能也挺好。
“是是是,我们嘉一姐姐最厉害啦~她可是我的超级偶像呢~”似是觉得不解气,一本正经补了句“我觉得我们还是绝交五分钟吧。”
“错了错了。”
……
虽说是不怎么在意,可看榜单时还是不自觉的感到紧张,无处安放的手紧握,蜷缩着。
眼眸上下转动,不自觉的吞咽唾沫,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一张温热的手搭在她肩上,不适感吓得杜汶缩了缩,回头一看,是沈嘉一。
“噗,杜汶,你这次连老三十都不是了,哈哈,我看看是哪个小子胆敢抢我们杜姐的宝座。
看着沈嘉一满脸幸灾乐祸,撇了撇嘴继续紧盯着三十一名的排名,后头跟着自己的名字。
往上一撇,第三十名——玉子诺。
完蛋,要被章鱼哥骂吐血,玉子诺,你小子,我记住了。
无精打采地眨眼想了想,拉过看戏的沈嘉一,耷拉在她身上走回教室。
“走,咱俩一起‘送死’。”
“唉,别急啊,我看刚刚站咱旁边的男生好眼熟,我好像认识,不会就是抢了你老三十宝座的小子吧,叫什么…玉子……”沈嘉一脸嫌热闹,不嫌事大,试意她往后看看。
她好奇地转过头看,那个年级榜前的少年似乎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也回过头看。
杜汶忽的屏住呼吸,凝神专注的去看那位少年。
乌亮的头发因远处阳光照在发缝上,显出金灿的发色,微微疑惑的金色瞳孔随意的看向她,唇红齿白。
一眼惊艳。
两人视线相融,呼吸只静了一瞬,眨眼转瞬为平常。
青春期少男少女轻易的视线也如此炽热禁忌,再多看一眼就会被班主任提溜走,何况是严格抓早恋的范云中。
有些尴尬的视线交融后,便又粉饰太平般,若无其事的离开。
“唉,走走走,咱们还要‘英勇就义’呢,‘牺牲’前还让我看帅哥,你有何居心?”嘴里啰啰嗦嗦的嘟囔,还是不自觉的想起那双湿润的黄瞳。
杜汶脑子一团浆,没注意那位抢了自己宝座的少年回过神后却在继续注视着自己的背影。
此时烈日灼灼,走廊落地窗外斑驳的树影照在她的白衬衣后背上,像一副画。微微凌乱细碎的小刘海须低垂,玉子诺忽然感到一丝热意。
玉子诺听着似调戏一般的话语,抿唇低头发愣。
老三十....抢了你的宝座,同学,真是对不起。
……
一天也在漫不经心的时间沉浸中溜走,微低头观察斑驳繁茂的树荫。
昆明的天真是蓝啊,虽说已午后六点半,但大朵白云依旧飘遥,犹如精心的点缀,布置在渐变蓝布上。
一路听着沈嘉一耍宝逗趣,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
近期流感爆发,初三二班已经有人开始咳嗽,可依然不老老实实的戴口罩。杜汶与有感染嫌疑的后桌口头大战三百回合,饶是‘洗脑专家’的她,也没能抵挡少男想要耍帅的心。
“厉害,我吵不过你,你继续独帅吧,花孔雀。”
“哼。”
杜汶已感觉到嗓子发疼,暗叹不好,舌尖抵着腮帮,烦躁地耷拉脑袋,低头赶路。
门锁声响起,昏头昏脑的丢下书包躺在床上,这是一种孤独的享受,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能听到一闪而过的机鸣声,渐行渐远,感受黑夜已到。
迷迷糊糊中,妈妈回来了,在客厅中似乎因为一些事情而烦闷。
“杜商建,我想问问究竟为什么.......你们玩这些小聪明......到底是想干.......”
发烧中初醒,耳边一片耳鸣声,嗡嗡嗡的,睡眼惺忪。眼里也是一片模糊,窗外路灯开始闪烁,一切景物都看不真切。
又来.....
这是杜汶清醒后唯一的想法,家庭关系一地鸡毛,着算什么?脑子依旧昏昏沉沉,脑子一团浆糊。
皱眉,凝神想要听清,却又太过疲惫,以至于在沉沉睡去前,一双透彻湿润的黄瞳,一闪而过。
玉子诺.....
……
虽已入夜,但电玩城依旧热闹,仰头豪气地饮下酒精饮料,又转身“奔赴战场”。刚刚那通不愉快的电话让他实在想要一些缓解。
许是体内刺激成分在叫嚣,玉子诺又想起自己似乎抢了一个女孩的“宝座”,调戏揶揄的话又响起在耳边,忽的撤出一个笑,随后又端起少男高冷架子,面无表情。
玉子诺的青春太过平淡,从小听着母亲念叨他那负心汉父亲,他是一夜乱情的产物,生着一双黄瞳。成绩略微出尘,劳累时又偷溜寻刺激。
“玉,干啥呢。”同伴拍了拍他的肩。
“能有啥,走这次我一定赢你。”回神继续嬉笑。
望着游戏厅外出神,又如突然回过神一般,继续玩乐。
厅外建筑灯火依旧通明,烟火气息浓重。
……
低头踩着雨坑,水洼内荡起小层波纹。
立夏的雨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微雨已过,也不过是初晨七点,生腥潮味袭来,轻抬眼看着乌黑单调的伞檐,伞上积留的雨水正在缓慢滴落。
鸟儿清脆婉转的鸣叫还在耳边响起,以及浅蓝暗色的天布下学生们熙熙攘攘的人声。
“杜汶!”
回头四处搜寻声音来源,是凌然。
“早啊早。”
“怎么无精打采的。”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花孔雀。”打了个哈欠,继续蔫吧。“都感染了还不带口罩.....”
还想要张口想要一吐为快,将近日困扰疲累倾诉,就被打断。“凌然!杜汶。”
是带着耳机耍帅的谢清,一见凌然就叽叽喳喳,更像花孔雀了。
凌然低头好似不耐烦,却自己也不曾注意的,有时炽热的目光和抿唇的轻笑。
别扭的少女。
杜汶也跟着凌然沉默,左右看看,忽然眼睛亮了亮,是沈嘉一。
与二人打声招呼,又对谢清眨了眨表示肯定的眼,看到谢清一脸满足的神情,转头奔现沈嘉一。
“哟,早。你怎么了?”
“快逃离那令人发指的两个人。”
“哈哈哈哈......”
“马上模拟考完中考了,你检查.....”
谈话声渐渐变淡,直至了无。
令人有些发寒的风拂过,勾起细碎的发丝,飘动在她恬静的脸上,睫毛弯弯。
真是美好。
……
又是风,它依旧随意飘动,淡蓝色的窗帘轻轻飞扬。
是风,叫窗外青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衬的它们更加青翠明亮。让其发出留下的唤声,自己又一去不复返。
少女看见如此情景,便也开始无病呻吟,常常装作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感叹风的薄凉。
杜汶正出神的想着,又被一道唤声拉回现实,暂且搁一搁奇幻迷事。
“杜汶,我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老是年级排名不上升,卡在那里就算了,这次竟然还退步了!”
□□有温热的液体在淌,脸上有刺痛的燥热感触,肚子绞痛,脸色自然不是太好。
她轻眨了一下眨眼,眼突然有些凝涩疲惫。
手又开始搞小动作,手指不自觉的扣紧交缠。
杜汶突然就有些自厌乏累,章鱼哥会不会因此开始讨厌她?会不会开始疏远自己?会不会不再打趣自己?会不会....
杜汶有一瞬间的沮丧泄气,她突然就像泄气的皮球,不再蹦蹦跳跳,而是沉默地垮掉。
焦虑与自卑自弃时不让缠绕自己,变得患得患失,又颇无病呻吟。
轻吐口快气,累。
而“章鱼哥”老张看着杜汶一脸懵懂的样子也是被气笑了。
章鱼哥是沈嘉一与杜汶恶搞化学老师老张的外号,因为在一种合照中有些神似章鱼哥,故而取名“章鱼哥”。
在一次漏嘴中,章鱼哥也是哭笑不得,罚了二人两千字检讨以后也没再计较。
“自己好好再看看化学试卷,这该错吗!”
章鱼哥索性也不给自己找麻烦,低头小饮一口枸杞茶,挥挥手让杜汶出去。
撅嘴在教室乱撇,不自觉的重重呼吸,拿到章鱼哥“恩准”给的请假条,毕恭毕敬地抱着大堆作业出办公室。
刚跨出办公室门槛,肩膀又狠狠与别人相撞,作业满地飞,杜汶有些欲哭无泪。
“抱歉!”
同学,虽然你很诚恳,但我真的很想骂街....
身体的不适与刚被痛骂而积累的躁气好似找到了一小节出口,呼吸变得急躁,频率加快。皱着眉板着脸蹲下毫无耐心的囫囵捡。
看着一个高大个杵在身前不动也不说话,更是觉得气血翻涌。
“别挡着!.....”渐渐平复呼吸,越来越心虚,莫名其妙发脾气是有点过分了。越发觉得理虚,捡起作业本灰溜溜地溜走。
玉子诺看着像是逃跑一般的少女,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暗骂自己不长眼。
少女的身影在走廊穿梭,小小的一个,低着头,她不说话。
相撞的麻痛感还停留在膀腰上,有些不自在,平淡的青春期里,轻易偶然的触碰都如此强烈,如灼烧一般,很烫。
又不自觉的将自己与她比较,怎么那么矮.....
“看啥呢,不是要进去问题吗?”肩膀被拍了拍,转身笑了笑,跨进办公室的门槛。
又走神了。
……
漫无目的的在课桌上趴着,杜汶有些微怔。
课间同学的打闹声,突然又变成轻微耳鸣。
总有种窒息感,胸腔刺痛钝闷,闷头强迫自己睡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墙上钟表,草草收拾书包走了。
“你怎么就走了?越狱?你小子,越狱还不带我....”
“谢清,你不烦凌然了?哎呦,是不是凌然嫌你烦,你只能放弃了~”
胸腔左右的沉闷钝痛并没有缓解,反倒更加厉害,此时冒烟的枪口有人主动撞上,自是开始上膛。
“你这人,别人哪里疼往哪里戳是吧,不管你了....唉!玉子诺!哥们在这。”
玉子诺?.....
闻言她又不知为何自己回头看,几乎是不自觉的举动。
“谢清,老张叫你。”
“不会吧,我这次考的也还行啊.....”
“没事,李均陪你一起‘死’。我会帮你‘收尸’的。”
站在那里静静听着二人交谈,每当玉子诺的目光随意地落在自己身上,总是会感到身体的绷紧僵硬。
杜汶很早就察觉到自己这一点的失态,在与生人交流时总是感到不自在,下意识的绷紧与僵硬,怯场,欲言又止。
于是乎,她便不喜社交,总是想要与熟人朋友天长地久,不喜分别,却又无可奈何。
抿了抿唇,淡声打断交谈。
“那我先走了。”说着朝玉子诺与谢清点了点头,紧张离开,在想自己的言行是有否不妥之处。
她似是惆怅的向走廊阳台看去,身体的不适让她紧皱眉头。
太阳被浮云掩盖,微凉的风拍打着杜汶的脸颊,夏至微凉,叫她不自觉伸手遮挡晃动的枝叶,鬓间汗水黏腻。又眯眼转头继续向楼梯口走去。
夏天真热,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