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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元微剑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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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稀薄地挂在穹顶，天空像被稀释过的墨水一样，暗淡天光下，问仙宗将醒未醒。
后山小径上，祝星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爬行，胸口似破掉的风箱那样嘶嘶作响，额前汗水将将要流进眼睛，他抖着手用袖角拭去，却不敢停下，因为只要一停下，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继续。
头几乎仰出九十度，一条如练的白瀑从山顶飞流而下，瀑布之源正在山顶最陡峭处，原来问仙宗的仙长饮茶需得用天明时分瀑布之源所涌出的水。
可培训没必要较这个真吧？况且难道不能派一个会御剑的来取水吗？——昨晚他亦是这样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可周围人只是冷冷地看着，雯茉柳眉一皱，问他：“你既不会识别茶叶，也做不来炒茶、烘茶这些精细活，难道连取水这种小事也做不好吗？”
她上前一步，炼气期的威压毫不客气地释放出来，“还是说，你对我这个领事的安排不满意。”
祝星膝盖瞬间似有千斤重，空气仿佛凝成实体，将他连带五脏六腑都积压在一起，喉头腥甜，张嘴变得十分困难。
原来这就是术法吗？
身上无形的压力未曾减少分毫，这具脆弱的身体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深刻明白到，自己所处的是一个看似有规则有大道，但实际上与末日的残酷不相上下的地方，在某些人眼中，碾死自己与碾死一只蚂蚁无异。
“我、去。”在倒下前的最后一秒，他挤出气声。
一定不能倒下。
此时，祝星一遍遍在心中重复这几个字，他的脸涨得通红，手脚俱是发抖，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其实他已经快要失去感知了，只是机械地动作。
眼前零星滑过许多画面，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留下的只有一个本能的信号：如果现在倒下，就什么都结束了，他会失去找到他最后的可能。
在山顶的第一缕凉风吹拂过脸颊时，祝星终于卸了力气，泥似的瘫倒在地，半阖着眼睛目睹金阳破晓。
等祝星提着一桶水回到教堂时，其余人都已经衣冠整齐坐在了自己的坐席上，而祝星则一身短打，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不知汗湿过几回，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教习茶艺的柳姑姑十分严厉地看着他，指责道：“你怎么迟到了？还搞成这幅样子。”
祝星放下水，缓缓站直身体，不卑不亢道：“领事安排我去瀑布之源取水，我没有修为不会御剑，所以迟了。”
“取水？瀑布之源？”姑姑皱眉。
雯茉此时插话，“柳姑姑，我也是想着用瀑布之源的水才能更好练习啊？毕竟长老们可不会喝随便打的井水。”
“是啊！”
“这些事本就是以后要做的。”
“......”
她一张口，立即就有其他人表态，一通附和下来，倒完全截住了柳姑姑的话头。
柳姑姑扫过一一扫过众人，张了张嘴，道：“行了，以后练习先用井水，否则若是回回迟到，我们还要不要上课了？”
她说完，回身看祝星，语带嫌弃，“你先回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如此不洁之姿怎可烹茶？”
“是。”
祝星点头，知道这关算过了，竭力撑住身体，转过身，要往宿舍走，却在即将出门时，脚一歪，似乎绊倒了什么东西，随即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
顶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他想起身，却发现浑身都像被打了一样难以行动。一旁守着的人听到动静，朝外头喊：“他醒了！师傅快来看！”
祝星侧头看去，原来是个脸圆圆的小孩子，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自己。
他觉得有趣，勉强笑了一下。
小孩一愣，脸颊倏地飘上两朵红晕，声音变得小小的，“哥哥，你、我、我给你倒水喝。”
说完，他跑到桌边，踮起脚倒了杯水回来。祝星见他一只手都圈不住水杯，挣扎着想起身接过来，却被一道声音制止。
“快躺下，别起身。”
门口快步走进来一个背着药箱的长须老者，后面跟着的赫然是当日领他来这里的李掌事。她站在房间中间，目光落在祝星身上，话却是对着老者说的，“洛大夫，劳烦您了。”
老者颔首，“掌事言重”，随后将自己的木箱打开放在桌上，这才上前，扒开祝星的眼皮看了看，又示意祝星伸手号脉。
“小兄弟，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祝星道：“感觉身体很沉重，总觉得喘不上气、也使不上力气，头脑有点发晕，对了，浑身都酸疼。”
“这就是了，”老者点头，“你本来就先天不足，乍然费这么多力气，自然是消耗过度，我看你的样子以前也是好好将养的，若不是在这灵山上，有灵息养着，怕早就不行了。”
祝星点头，“我以后会多注意的，谢谢大夫。”
洛大夫又回头温和提醒，“掌事，凡人身体脆弱远远比不上修者，哪怕是调教人也得循序渐进些啊。”
李掌事面色沉了沉，“我会注意的。”
洛大夫又关照几句，开了几副药方走。
房间里另两名室友并不在，只剩下祝星和李掌事两人。祝星此时已经恢复了两三分力气，想下床，又被李掌事制止了，“好了，这两天你小心养着吧。”
她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这是补元丹，一日一服”。
也不等祝星出声就转身，又在出门之际回头看了一眼，语气里压着些不满，“课堂那边我会关照，你自己也得争些，不要丢了小命。”
所以自己是因为太菜被嫌弃了吗？
祝星没什么底气地应声，“谨遵掌事教诲。”
在人走了以后，他又歇了会儿，终于爬下床，就着水把补元丹吃了。咬开褐色表皮的瞬间嘴里就爆出一股草木的芬芳，那股生机顺着喉咙直冲天灵盖，又温和地顺着经脉游走，祝星浑身酸痛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耳清目明，自己的力气全恢复了。
果然是好药，说不定以后可以救命。
他惊喜地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打开仔细数了数，发觉一共就三颗，此刻只剩下了两颗，顿时决定之后不吃了，这药藏着，说不定未来能救命。
这两天得到特赦可以休息，但既然补元丹如此有效，他还是不准备闲着，今天趁机外出探探路，明天继续上课。
如果想改变任人蹂躏的处境，他只能尽快变得强大一点。
他循着记忆朝外走去，这次终于可以仔细打量四周环境，他所处的地方叫清奉楼，前楼后院，前面用来上课，后面的院落则是住宿，因为这里专用于培养伺候高阶修者的仆从，平时还算清净，地方也雅致。
出了清奉楼，外面变得热闹许多，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多是穿着深灰色短打的仆役，形色匆匆，偶尔有几个不一样的，衣服颜色更浅、衣袖与下摆更长、神情也更为悠然。这些深灰色服饰的仆役们祝星已经熟悉了，甚至还和几个认识的打了声招呼，他们属于问仙宗最低等的仆役，靠出卖苦力为生，其余的算是更高级的仆人，有不少像雯茉那样是有一定修为的。
他一连路过几幢楼阁，有叫悠扬馆的、有叫飘然楼的，里面都隐约传来丝竹之声，祝星猜想这里是乐姬、舞姬们训练的地方......就这么走走停停，在即将到山脚下时，鼻腔涌进一阵芳香，他眼前一亮，前方赫然出现一座三层小楼，上面写着“膳楼”二字。
一刻钟，祝星与贺传二人坐在台阶上，面前摆着一壶茶水两样小菜，好不惬意。
“兄弟，我是没想到你这么苦，我那些同屋知道你去了清奉楼，不知多么羡慕呢！”贺传身上也穿着深灰色短打，与祝星不同，他一身精壮肌肉将衣服撑起来，看起来精神奕奕的，此时却隆起两道浓眉，“要不你来我这吧？”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我这虽然累是累了点，但我师傅人挺好的，四周的人也好相处，你来了，好歹能吃饱饭睡好觉，总比在那儿被人折磨来得强点，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和咱们那也没什么区别，那些有修为的眼睛比天还高。”
祝星还真有些意动，可考虑几息，他还是谢绝了贺传的提议，“我知道贺大哥是为我好，可我来灵境有些事要办，留在那儿机会更大。”
贺传理解地点头，“也对，咱们这些来投奔的，谁没点故事呢，更何况，你在那儿领的灵晶比我这可多多了，多领些灵晶，如果能成功练习，可就大不一样啦！”
听到这，祝星赶忙问，“灵晶我知道，可是要怎么修炼？”
贺传十分惊讶他居然不知道这个，后来知道他在清奉楼根本没人和他说这些不由得更加同情，仔细把这些天听到的灵境情况分享出来。
原来他们这些仆役也是可以修炼的，平时用于教授外门弟子的座师院有一个一个大课堂是专门用来教授这类人的，只要缴纳1个下品灵晶，即使毫无天赋的凡人也可以进来听。
“当然了，”贺传说，“水平高的讲师是不屑于挣这个钱的，有门路的也不会来听课，就算这样，你要想坐前面，也得早一点去占位置呢。”
说完他又道：“对了，你的天赋等级是多少？”
祝星摇头。
原著中对天赋等级有详尽的描述，人体内除了本有的经脉外，另有一条可供灵气游走的灵脉，它玄之又玄，普通凡人或许终其一生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而修者却是要努力拓宽这套经脉，用灵气反复冲刷，洁净己身，达到沟通天地的目的。
祝星的月前有2个中品灵晶，等于20个下品灵晶，而贺传的月前为8个下品灵晶。两人约好，等过几天发了月钱，就一起去座师院花三个下品灵晶测一测自己的天赋等级。
祝星喝着自己表示没吃饱后贺传端来的肉粥，边说：“我只能过几天再来找你了，今天的课已经耽误了进度，只怕我得求求柳姑姑给我补课，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贺传安慰他：“你放心好了，根据我的观察，灵境人就没有不爱灵晶的，像我们凡境一样，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也是，大不了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给她。”只有考核优异，他才有可能进入流云峰，靠近主角攻。
“不过这几天你可能也看不到我，刚刚师傅跟我说，明天我就得去膳堂帮忙了，哪儿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呢！”贺传嚼着口里的草，“不过不白帮忙，一天有1个下品灵晶，也挺好！”
“膳堂很缺人吗？”
“你不知道？”贺传反应过来向他解释，“就刚刚结束的灵魔大战，出征的长老弟子们三天后回来，宗主要举行盛大的迎接仪式呢，这次不止咱们宗门，大部分受问仙宗招募而来的修者都会先来问仙宗，再由自己的势力接回去，肯定特别热闹！或许你也能参加，不过到时我肯定在后厨帮忙。”
他遗憾地大叹一口气，“诶！可惜见不到传说中的元微剑尊了，真想看看真正的仙人是什么样！”
吃得浑身暖烘烘的，祝星也学着他揪了一根草，不甚熟练地叼在嘴里，笨拙的样子引来贺传发笑，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倚在栏杆上，“这个世界真的有仙人吗？”
“有没有仙人我不知道，不过灵境都传元微剑尊是三千年以来唯一可能飞升成仙的人，相传五百年前，他那用那把晶澜剑三招斩断魔主寂玄的手臂，让当年如日中天的魔宫元气大伤元气大伤，就三招，保了灵境二百年平安。”
“那时他才两百岁，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能成仙......”贺传将视线投向目之所及最高处——留云峰顶，那儿如接天穹、云雾缭绕，是元微剑尊的府邸所在，“可惜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呐，魔修修炼的法子邪门极了，这几百年寂玄那魔头越发不受控制，屡次挑衅灵境，若不是有剑尊带着灵境众人抵抗，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如果你看到了记得回来跟我讲讲。”
祝星轻轻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修者能飞升，那他通晓天地后可否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本书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