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献祭品的公主怎么成为女王》西北在南

2、第 2 章

　　赤狐带着我下山的时候，我们在山门口捡到了伤痕累累的阿洛特。她昏过去了，蜷曲的长发被剪掉了，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伤口，左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折起来了。
　　我想了想，还是把她放在赤狐的背上，让赤狐带她上山治疗，自己一个人下了山。
　　我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才从那片高大的森林中走到王国的边缘，看到冒着炊烟的人家。
　　我敲了几户人家刻着灵的图腾的人家的门，都被拒绝留宿。最后是一位有驼背，牙齿几乎掉光了的老妇人收留了我。
　　她给了我食物，是一碗野菜粥。非常苦，但热腾腾的。她们家只有一个可以住的房间，所以我的床铺也被铺在她的房间里。我向她讲刚刚又好几户人家都不肯收留我，谢谢她收留我。她对我收，这年头的人都不容易，叫我不要怪他们。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看见老妇人背着竹篓上山，我问她去哪里，她说上山砍柴。我赶忙穿上衣物，拿走了她的竹篓，让她只管引路，我帮她砍柴。

　　砍柴的山上有好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年轻或中年的妇人。她们有人看我面生，询问我的来历。我含糊地说从山上下来，想找个工作。她们提议说可以拿着居民证到镇子上登记找工作，只要不怕苦就行，他们的丈夫都去干这个。我犹豫地说，居民证可以补办吗？她们说，可以去流浪登记处办流浪证，那里也可以找工作。我想尽快找到工作，先有个安身之处。我谢过她们，接着帮奶奶砍柴。
　　王国的秋天很冷，还要为了冬天做准备，所以砍柴的量很大。我刚开始还不熟悉，有时候挥舞斧头没拿好劲时，还会吓奶奶一跳。好在后来就渐渐熟能生巧了。
　　砍了很多下，有汗滴从我的后脖颈留下了，那种累几乎让我在心底哭出声，那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体验过的，一种心脏蹦跳、器官活动的感觉。我清楚地认识到，我不要再把自己当成一个器皿，一种图腾，一位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奶奶用她粗麻的绢布擦我的汗滴，我笑了笑，用手将滴着汗滴的头发拢到后面。
　　我跟着奶奶回家，在这几天里，帮她摘了野菜，打扫了院落，在她的指导下给她家里做了个大扫除。我本来还想帮她将院墙重新砌一遍，被她用扫把打着我的屁股叫我去忙自己的事情后，我才放弃了。
　　我是该忙自己的事情了。我这几天晚上都会偷偷去山上砍柴，垒到后院，还跟着一帮新认识的小孩去地主的菜园里偷了一些菜，我的道德说这是不被允许的，我的情绪说这叫正义。我不知道自己办了流浪证后来不来得及回来给奶奶道谢离别，所以我想在这几天做好所有离开的准备。
　　我把偷来的菜藏在厨房一副挂画的背后，当我将位置指给奶奶看的时候，奶奶一声不吭。当天晚上，她把一个挂坠递给我，上面刻的是灵的图腾。玉的质地并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它被放在衣柜被褥的最深处。
　　奶奶把挂坠挂在我脖子上，说灵会保佑我，叫我小心行事。
　　她说，灵很灵验，她祈求灵善待她去世的子女，灵就把生动活泼的我送到她的身边。
　　她说，我是一个福报。
　　这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带着挂坠和奶奶准备的吃食出发了。

　　这几天一起砍柴的大婶带着我去了镇子，帮助我找到了流浪登记处。
　　登记的人惊讶地看着我，或许因为我是一个女孩。但等我被带到居住的地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也有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健康，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华丽但是很结实。
　　所有流浪者都被安排在一间很破败的大屋里面住，屋子的窗户破损，白天的时候也呼呼得刮进寒风。好一点的会在地上铺个草席睡，差一点的就地而睡。这些人有男有女，所有人都面黄肌瘦，可以从破损的衣物中看到凸出来的肋骨，有人四肢残缺，袖子和裤管空空的垂落着。对于新人的到来，有人连头都没抬，有人抬头看一眼就麻木地低下头。
　　负责人把我带到这儿后就离开了，我四下看看，只有靠近窗子的地方还有位置，我将简单的行李安置好，席地而坐。
　　墙角有人在盯着我看，那种目光太赤裸，我一下就注意到了，我抬眼回看，看起来是几个和我同龄的男孩，只是他们太瘦了，我有点不好判断他们的具体年龄。
　　晚上的时候，我闭眼装睡，果然感觉到有人悄悄靠近，我能感觉到他们慢慢向上摸索，应该是想动我的包。就在他快碰到我的包的时候，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向着他的方向踹了一脚，我不确定踢到了哪里，只听到他“哎哟！哎呦！”的发出声音，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想上前按住我，但我用白天就藏在身边的长木棍扫过去，他们好像都被击倒在地，想来也是，他们太久没吃饭，可能都没有力气。
　　我拄着木棍站起来，通过他们几人后来的描述，我那时候背着月光，只看到一个黑影，看起来就像魔鬼一样恐怖。但他们毕竟人多，还是纷纷站起来，想接着反击，我捡起地上的包，用木棍在跟前胡乱扫了几下，咬紧牙关压低声音说：“过来一下试试，我和你们总会死一个。”他们犹豫着，最后被一个同伴拉着逃开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孩子没有反击，而是逃开。因为，招工的人来了，他们是不想受伤或是生事才放弃的吧。
　　招工的人过来挑拣打工的人，我四肢健全，身体也很健康，所以很快就被挑走了。

　　所谓打工的地方是一座黑色的矿山，山脉被炸出一个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从远处看，人们像蚂蚁一样在从口子里进进出出。进口倒是有几座帐篷，但目测是给那些管理者居住的，因为在这里挖矿的人，我粗略看过去，也有几千人。矿山的挖掘一般都是由贵族掌控，国家负责，但这座矿山既看不见我们国家的旗帜，也看不到巡逻的士兵，只有几个穿着便衣的男性负责登记。
　　几千人的大矿山，从官方的流浪者登记处招来的工人，怎么想也不像是非法私矿啊？
　　登记的人登记了我的名字年龄，我编造了一个姓名和年龄，报了上去。我被安排去做挑拣宝石的工作。在这里，有力气的男人负责运送矿石和矿砂，有耐心的女人负责从黑乎乎的原料中挑拣出宝石。
　　我多嘴问了句，这座矿山是哪位大人的财产。登记的瞪了我一眼，恶声恶气地叫我少管闲事，滚过去做好自己的工作。
　　看来是商人掌控的非法矿产的可能性很高。在我的国家，商人只允许被做一些有关交易的事情，掌控只属于自己的钱财，绝不可能被允许拥有自己的资本，更何况是这么一大坐矿山。
　　挑拣的工作需要几个人围住一款区域，对着其他工人运来的矿石矿砂人工挑拣，一天的工作量长达十五个小时。早上中午提供吃食，米汤配一种很难啃的面包，晚上有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第一天工作的时候，我好奇地问和我一组的女人们，她们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她们只是无力的抬头看看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第二天工作的时候，我觉得午饭实在是太难吃了，而我四周的女人对这些食物却视若珍宝，吃完米汤还不舍地将碗舔的发亮，露出空空的碗底。
　　第五天工作的时候，我的背和腰都酸痛不已，眼睛也花的厉害，盯矿石久了就会产生眩晕感。我工作的进度开始变得像周围的人一样慢。
　　第十天工作的时候，我感觉身体的疲劳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精神的麻木，像个机械一样劳动，不在乎工作的疲惫和吃食的难吃，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思考问题。
　　第十一天，我们一组的一个女人毫无征兆的晕倒，一个巡逻者走过来，也不确认那个女人的死活，就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拉走了。这件事像一个棍子一样狠狠把我敲醒。我下意识地想去拉回那个女人，但被打了一棍，头晕目眩一会的时间那个女人就被拖走了。
　　我不能再什么都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