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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欲盖弥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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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搜上的新闻要回应吗?”李宗镕问。
尤博文抬眸看了一眼李宗镕,他知道李宗镕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他留在这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尤博文需要他,完全是出于朋友的仗义。
“那甩他们一脸律师函?”李宗镕微蹙着眉,懊恼的神情中透漏着些许不爽,李未扬前脚刚走,他就像个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一样,被一波又一波好奇的人包围着反复观赏。
董事长助理这个头衔为他招来了不少麻烦,李宗镕不知道尤博文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助理,若是让他像李未扬那样永远三分笑意焊在脸上,一副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的样子,他完全做不到。让他冷脸瞪人倒是手到擒来,李宗镕知道,瞪眼瞪不跑那些老狐狸,还会让人觉得自己没有本事,那样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手忙脚乱了一上午,连中午吃饭都没闲着,来刷脸问候套近乎的,带着问题来找茬的,想试探他的爱好底线的。迎来送往人情世故这些事,他活了二十多年很少沾染,他不善与人周旋,习惯了独来独往,比起这里,他更喜欢散打的世界,没有这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的事。现在热搜上的新闻把他心里的那点不爽全都勾了出来,并且已经将这种不爽挂在了脸上。
李宗镕的烦躁尽数写在脸上,尤博文嘴角轻扬,没有说话,他在等李宗镕消化掉坏情绪。
李宗镕拧着眉啧了一声,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和我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助理?事先声明,李未扬那样的我做不到。”
“做你自己,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尤博文靠在椅子上看着蹙眉深思的李宗镕,“热搜上的新闻,有人比我们着急。”
李宗镕低垂着头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已经撤了,搜不到了,这个时候撤热搜只会让人觉得我们是在刻意的掩饰,反而会坐实外界的猜测。”
尤博文冷哼了一声,“欲盖弥彰的老把戏,左右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手段,没什么新意。”
“我以为你不会想插手这件事,”李宗镕说,“小尤总的身份本就是事实,换作我,凭空冒出来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怕是连面都不想见。”
“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中利害关系盘根错节,在商海沉浮的较量中,个人恩怨微不足道,哪怕我再嫌恶他,关键时刻也会护住这份血脉相连,为他周全到底,”平日里尤博文一向言辞简短,这次却耐着性子拆解利害,只为了让李宗镕能明白其中深意,“商场变化莫测如棋局,真真假假,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利?”李宗镕以前遇事不爱深想,现在又开始嫌自己想的太少,这种懊恼的烦躁感,让他不自觉的会想,如果是李未扬,他会怎么做?”
“舆论可以造势,也可以成为伤人的利器,”尤博文看着脸色不停变幻的李宗镕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礼我已经还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满意?”
“嗯?”李宗镕挑起眉,过了两秒后他又嗯了一声,看来尤博文已经解决了。
“商场诡谲莫辨,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尤博文轻叹一声,“把你牵扯进来也不知是对是……”
“你说的什么屁话!”李宗镕怒瞪着尤博文,“我是没有李未扬那么聪明能干,可我已经忍着烦在学了。”
尤博文看着李宗镕的别扭劲很想笑。
“我问你,尤博文,”李宗镕面目严肃的说,“你会和李未扬说这样客气的话吗?我看你使唤他也不分个白天黑夜,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客气上了,你这样让我非常不爽。”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啊,”尤博文捂着脸,笑声从指缝中溜了出来,“你这是在吃未扬的醋吗?”
“操!你笑个屁!我吃你大爷的醋!你当我是你家沈子俞呢,”李宗镕吼完后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抽根烟。”
尤博文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扔给李宗镕。
李宗镕吞吐了一口烟雾,飘渺的白雾散在两人之间。
“你走后,我就没有朋友了,倒是有过同学,队友,同事,和仅见过一次面就开始称兄道弟的很多人,”李宗镕轻笑一声,“现代人社交,不相识的两个人第一句话就能叫上一声朋友。”
尤博文静静的听着。
“其实我未必就比沈子俞怨恨的少,你说过会为我撑腰的,可是那个冬天,我同时失去了友情和爱情,”李宗镕眼眶泛红的看着尤博文,“冬天漫长难捱,我对沈子俞说,即使痛苦也和我绑在一起吧,因为我只有他了。我们像家人一样抱团取暖,走过一年又一年,沈子俞说过,和我在一起只会更想你,我又何尝不是呢。”
“宗镕,”尤博文不禁动容,“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宗镕的声音变了调,他清了清嗓子,“我听说,你进过戒同所,是那个时候吧。”
“都过去了,”尤博文淡然的笑着说。
这一瞬间,李宗镕从尤博文的身上看到了经历风浪后的平静,有着笑对过往波澜的释然,也有着沉淀后的通透。
沈子俞被困在清醒与噩梦的迷雾里,阴暗潮湿的走廊里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晦暗不明的灯光闪烁着,将两个男人的影子拉的冗长扭曲。
沈子俞的后背紧贴在冰凉的墙上,两个一模一样的沈东风站在不远处,左边的沈东风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这笑容和照片上的一样,阳光开朗;右边的沈东风是他记忆里的沈东风,正面目严肃的看着他。
两个沈东风同时对他伸出手,重叠的声音像陈旧的磁带,“过来。”
汗水从额头滴落,沈子俞闭上眼睛低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是梦,是梦,快醒来沈子俞。”
“过来,”重叠的吼声让沈子俞感到窒息。
“这不是真的,”沈子俞睁开眼睛大喊。
沈子俞惊愕的看着左边的沈东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五官仿佛被无情的力量所挤压,开始变得扭曲狰狞,他看着沈子俞发出怪物一般的声调,“跑!沈子俞跑!”
沈子俞看着左边的沈东风已经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怪物用锁链缠抱住右边要冲过来的沈东风,转头又对沈子俞喊了一声,“跑!”
沈子俞从噩梦中惊醒,汗水浸湿了衣服,粘腻的贴在身上,他蜷缩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梦里的恐惧。
沈子俞拿手机的手颤抖个不停,他用尽力气拨通了王辉的号码,“辉哥。”
尤博文急匆匆的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
“梦境有时是潜意识的表达方式,潜意识中被压抑的恐惧,会通过梦境的形式出现,”王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别这么紧张,精神压力过大,作息紊乱,过度的焦虑,都会引发这种情况。”
尤博文蹙眉嗯了一声。
“他不让我告诉你,”王辉说,“我和他保证来着,你过度的担心会加剧他的焦虑,不过通过他的描述,我发现他梦境的主体发生变化,他以前的噩梦都是关于母亲,而这次却是他的父亲。可能他自己没意识到,父亲给他造成的压力已经形成了恐惧,不过这种转变也许是和现实生活有关。”
“我很担心,”尤博文说。
“他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说明了他开始信任我,这是求助的信号,”王辉那边有些嘈杂,“再给他一些时间。”
“好,”尤博文挂断电话后,站在电梯前踌躇了几秒,然后轻叹一声,转身回了会议室。
散会后,尤博文坐在主位上没有动。
尤栩文合关上会议室的门。
“四海已经起诉了发布相关信息的账号,”尤博文叼着烟抬了抬下巴,“你只管做好你的项目。”
“谢谢哥,”尤栩文低垂着眼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博文拨弄着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他漫不经心的抬眸看着尤栩文,“不用谢我,这事不全是为你,事关商战,玩脏的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胜一筹。”
“乔振南约我见面,”尤栩文说。
“乔家的人,除了与项目有关的乔心语,统统不要见,”尤博文冷冰冰的说,“什么时候乔家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事才算完,问问乔振南,一天一个爆炸新闻他受不受得了。”
尤栩文知道,尤博文这样做是为了四海和白静华的脸面,不过和乔氏硬刚是他没想到的,尤博文城府极深,这样看似的冒进之举,既向虎视眈眈的对手亮出了利爪,又在众人面前维护了他,博得一个好哥哥的名声,真是名利双收的好手段。
尤博文拿出一个文件袋扔给尤栩文,“魏令之的股份,现在是你的了,本来想等你消息的,可你一直没有要动的意思。”
尤栩文挺直了脊背,心中燃起怒火,夹杂着的挫败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僵硬的勾了勾唇,“谢谢哥的礼物。”
“喜欢就好,”尤博文像是一头正值盛年的雄狮,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动声色间掌握着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