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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猫咪无错定律(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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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远自认为是位非常体贴的……同居人,必然要满足某猫的一些合理娱乐需求,当即按这份收藏夹一个个搜索出来,比对性价比、加入购物车、打包下单。
在此期间钟恣一边嚼着鱿鱼丝一边看他操作,裘远有理由相信这厮下次就能背着他胡乱购物了。
然而他只是个穷比学生,管不起有钱的猫猫。
裘远身体底子好,一晚上过去病就好了七八,第二天迫不及待地返校——高三狗表示他的心里只有学习……和猫。
“喵喵,”裘远用手指戳了戳还在睡梦中的、他心里的唯二之一,“要跟我去学校不?”
钟恣不耐烦地挥了挥爪,掀开眼皮露出一点雾蒙蒙的蓝色,“咪。”
意思是“行。”
裘远愉悦地在校服外套里套了件带兜儿的卫衣。
二十分钟后钟恣无比后悔地躺在裘远的口袋里,耳畔一阵阵的朗读声扰得他不得好眠。
“我为什么要跟来?”钟恣四爪朝上,迷迷糊糊地想,“哦,怕这孩子想不开,出点什么事儿。”
“系统,”钟恣木着猫脸,“带孩子好难。”
系统“嗯嗯”两声,心想那可不,你这才哪到哪,都没我的十分之一心酸。
好敷衍,好冷漠,只有隔着一层布料的裘远肚皮还有些热度。
他轻巧拧过身,用爪垫汲取温度,第一节课也终于开始——这位老师的声音相当有助眠效果,钟恣稀里糊涂听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就睡过去了。
系统:“……”若是生在本世界八成就是块儿罚站的料。
“裘远!”
下课时,林英凑了过来,裘远前桌的同学不在位置上,她便径直坐下。
“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呀,我发那么多条。”
裘远停下笔,“有什么事吗?”
“哎呀就是,上次不是让你帮我画了个头像,”林英说起话来黏糊糊的,带了些恳求的意味,“嘉怡也想要,能不能再画一个嘛?”
“英英?”隔壁组的郑嘉怡闻声惊讶地瞪大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想要。”
“哎呀她胡说的,我们要一起用闺蜜头像,好不好嘛裘远?”
裘远犹豫:“这……”
此时兜儿里有只猫爪无声地踹了他一脚。
“这不太好吧,”裘远想了想,尽量采用委婉一点的说法,“我说过只画一次,而且快高考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用在别的事情上,希望你谅解。”
林英不依不饶:“再画一个都不行吗?又用不了多少时间!”
上次可是没到一个小时就发给她了,“什么没时间,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不想给我画!装什么好学生啊,你就算考上了都不一定有钱交学费吧!”
四周的同学休息的休息,做题的做题,只是有几个和林英关系不错的凑过来帮腔:“对啊,随便画几下又要不了多少时间。”
“裘远你是不是男的?咋这么小气呢。”
裘远没有抬头,手上一下一下地按着原子笔,发出“咔嗒”的声响。
球珠在卷面上溢出星星点点的墨迹,注意到弄脏了卷子,裘远这才久梦乍回一般停下手上分的动作,自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对啊。”他点点头,因为病刚好不久声音还比较低哑,“我就是故意的。”
“我跟你不熟吧,画一张打发你还不够,跟我这儿白嫖呢?喜欢就自己掏钱去找人画,我可不是做慈善的。”
此时猫爪又拍了他两下,以示鼓励。
“嘿你这人,你就帮林英画个画怎么了?”一男生重重拍了下桌子,“讲这么难听,说谁白嫖呢?”
“这样啊,”裘远眉毛微挑,眼神却很冷淡,他没有理会那个拍桌的男生,直接问林英:“陌生同学也要明算账,你的头像要求比较简单,算你二百,加急再加五十,你把上次的先结了,再把这次的要求和定金发过来怎么样?”
“你你你,”林英气得脸都红了,“你见钱眼开!”
裘远彬彬有礼道:“你不稀罕钱,倒是先结账啊。”
林英下一刻扬长而去,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咒骂的声音。
系统连声哎哟:“出息了,裘远同学在小学生吵架比赛中脱颖而出,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钟恣把自己从口袋里挪到桌肚里的一本书上——怕被人发现裘远一早上都死贴着桌子坐。
在杂声缭乱中钟恣轻轻地“咪”了一声,给予言语上的赞扬。
裘远悄悄伸出手在他头上点了个卯,没精神多久就趴下了。
“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咋了这是,”系统不解,“不是吵赢了吗,嫌发挥得不够好?”
“嫌发挥得太好。”钟恣张开嘴,用尖利的小牙轻轻勾住裘远焦躁敲击书封的手指。
系统:“哦?”
钟恣轻哼一声,“从前我还在幻景的时候,几乎人人都以自己为重,哪像这傻小子,说别人自己还不高兴了。”
直到放学裘远都还有点闷闷不乐,钟恣从兜儿里探出头,瞥见裘远一直用手指掐着大鱼际,便知道他还未释怀,那块手掌肉都涨得发青。
钟恣遂喵了两声表示要抱着出来透气。
裘远倒是有心情调侃他:“哎,娇气猫。”
钟恣表示好猫不轻易跟人斗嘴,若不是担心你爪子废了影响画画,他能在衣服口袋里睡到回家。
到家之后裘远放下书包,把钟恣放到客厅沙发上:“你先去看动画片吧。”
然后走向洗漱台,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抹了把脸。
钟恣变回人形,走到裘远身侧,试探性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裘远立刻扬起嘴角,眉毛一扬:“嗯?”
钟恣单刀直入:“你今天不开心。”
“没有啊,我就是,就是上了一天课有点累。”裘远立刻摇头否认,刘海上的水珠随着动作甩到钟恣脸上,他迅速抽下架子上的毛巾去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慌乱写在脸上,就连呼吸都躁得发紧。
钟恣握住他拿着毛巾的那只手腕,冰凉的触感中止了裘远手上的动作。
“冷静些,好不好?”钟恣感觉自己上辈子这辈子都没对谁轻声细语过,全跟哄孩子似的用在裘远身上了,“没事的,我没有责怪你。”
裘远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地望着他。
钟恣继续问:“说给我听听?今天什么感受呢?”
裘远像一个被哄糊涂的小朋友,终于开了金口说实话:“拒绝了别人,我觉得很开心,但又感觉伤害到了她。”
“我不是刻意要那样说话……的吧。”
裘远心里很清楚,他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伤害到谁,害怕别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他总是讨好别人、想给人留下好印象,又嫉妒厌恶这种行为。
他的性格别扭又糟糕,甚至原本不想理会这种问题。
——是因为提问的人是钟恣,他才回答的。他想。
他静默地扭过头,把毛巾挂回架子上,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湿漉漉的刘海横七竖八贴着额头,镜子下方的感应灯毫无保留地投射出他的黑眼圈。
片刻后他喃喃低语:“好糟糕一男的。”
看着镜子里裘远默不作声耷拉下去的眼皮,钟恣突然明白裘远偶尔的面无表情和冰冷眼神,是给他自己的。
钟恣撩了把他的头发,把裘远的思绪重新引过来后问他:“那姑娘想要……什么来着,头像,但不想付钱,跟你有关系吗?”
裘远认真想了想,摇头:“没有。”
钟恣又问:“那姑娘和那些指责你的人,你喜欢他们吗?他们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裘远立马摇头:“不不不不。”
“那不就结了,”钟恣打了个响指,“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你要学会抛却。”
他伸手在裘远额头上轻点两下,作了个横向剔除的手势,“学会分辨,把不重要的、不讨喜的从脑子里丢出去。”
裘远迟钝地一点头,似懂非懂。
“还有你的态度,需要做出改变。”钟恣突然想起了昨天看的视频,伸出头拢住裘远的脑袋转向镜子,抽风道:“来,狠一个。”
裘远龇了龇牙。
像一只傻乎乎的犬类。
钟恣短暂地沉默了。
“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镜子,你平时面无表情是什么样子?”钟恣提示,“冷酷的,无情的,蔑视一切的。”
裘远看着钟恣认真的笑脸,努力回想了半晌,下一秒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
“我忘了。”他笑得上半张脸皱成一团,下半张脸两排大白牙乐得晃眼睛,“为什么要面无表情?”
他对着钟恣只想笑,不想面无表情。
钟恣:“……”笑点在哪里,道理又在哪里。
不过笑起来还挺好看,跟朵野花儿似的。
“那这个先算了,不过心态也要转变。”
钟恣捏着下巴认真思索片刻,回卧室摸出手机划拉几下翻转给裘远看,一阵舒缓的钢琴声响起:
“他们朝我扔泥巴……”
下一刻念白声音骤然尖锐:“泥巴干了我砸死他,回头——”
裘远:“……”
裘远来不及瞪眼吃惊,先手疾眼快地点了暂停。
钟恣闭了闭眼,面不改色道:“这种态度就很好,值得借鉴。”
“……要不,以后少刷点视频?”裘远深吸了口气,虚弱道:“对耳朵不太好。”
钟恣试图保留这份快乐:“那我以后小声点。”
他已经熟练掌握了音量的调节。
“不是这个问题……”裘远轻轻扶住额头。
钟恣若有所思,“那就是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