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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深宅硕鼠~ ...

  •   清泗看着地面,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是不是姓凤?”
      室内突然变得很安静,施怡然只是用手不停地将头发系在手指上打着圈儿。
      然后,她笑了笑。
      “还是知道了嘛?”
      施怡然抬眼看着清泗,清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施怡然正准备说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两个人转头看到了池淡风略显惊慌的脸。
      “怎么了?”
      “清泗,你被通缉了,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脸,”池淡风背手关上身后的门,“现在,楼下,真有人打听你的事呢。”
      施怡然快步来到窗边,向下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神色很不好。
      “怎么回事?”
      “有人企图陷害我……”清泗三言两语简略地说完,楼下就传来了参碧的叫唤:“然姐,衙门的人找。”
      然而“咚咚咚”地脚步声已经回响在走廊里。然后,门被敲响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试探性地问:“方便进来吗?”
      “不方便,我在更衣。”施怡然一句话回了去。那人果真耐心在外面等着,然后门开了,一个水红衫的少女瞪着他,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儿?”
      那蓝衣青年看见是个说话嘴角还会鼓起来的少女,立刻露出一个亮晃晃的笑脸:“妹妹得罪了,在下——”
      “什么妹妹,没听见小碧喊么?”施怡然眉头拧了起来,“叫我然姐!”
      “是,是,然姐,”蓝衣少年忙不迭地赔罪,“在下是九壶镇的捕快寒扉,不是书上那个韩非,是寒冷的寒,门扉的扉——听说有人看见在下要逮的一个人进了你的医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施怡然把身一侧,冷冷道:“快看快滚。”
      寒扉欠了欠身,带着人走了进去。只见闺房内空无一人,一床,一桌,一柜,一架,一箱而已。桌上放着一支插着寒樱的花瓶,和一碗没喝完的药。床上有些凹陷的痕迹,似乎有人在上面坐过。施怡然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虽然寒扉打扮得有些吊儿郎当,但他一进门就往天花板上看,这是常人很少有的反应,他只一眼就把细微之处扫得干干净净。施怡然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打扰了。”寒扉的眼睛飘来飘去没个定点,然后指着药碗道:“然姐身体不好?”
      “是。”施怡然点头。
      “不介意我把这碗药拿到衙门验验吧然姐?”
      “都是一些女人喝的药,验什么?”施怡然开始打量起这个初生牛犊。
      “然姐不高兴那就算了,”寒扉倒好说话,来到那个床上那个浅浅的印子上,久久地看着,看到施怡然开始有些紧张后,寒扉突然转过头盯着她的臀部看,未等施怡然发作又很快收回头。走到书架前看了看,又走到箱子面前。
      施怡然的目光紧紧盯着寒扉,寒扉伸手一推,箱子没上锁,打开了!
      里面裝的是一些旧衣服,有些凌乱地叠放着。寒扉看了施怡然一眼,施怡然没有什么表情,寒扉手一松,箱子盖合上了。
      “好了没?——”话音未落,施怡然忍不住又提起一口气——因为寒扉突然打开箱子,把手伸进衣服里!但摸到了底除了衣服还是衣服。他又往下摸了一下,碰到的只是柔软的布料。施怡然故意生气地说:“这样太失礼了!”
      寒扉抱歉地笑:“对不起然姐,我这人有点小问题。”抬着的手犹犹豫豫地想把箱子盖合上,突然又立刻撑开。施怡然怒道:“想玩开箱子也别在这玩。”
      “不是,只是有个小疑惑,”寒扉叫人扶着箱子,不等施怡然阻止就把衣服拿出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很快露出了箱底。空无一物的箱底。寒扉按住箱子,突然一笑:“这箱子,好浅。”
      此话一处,众人都往箱子里看——虽然明黄色的衬里很刺眼,上面繁复的花纹容易让人晕眩,但是从寒扉按下的深度来看,才到箱子的一半。
      施怡然嗤之以鼻:“当然有暗格,现在这年头小偷都像寒大人你这样聪明,不妨着点怎么行?不过,你认为这里面藏着人可就笑话了。”她看着寒扉将迷惑用的木板移开,露出暗格,里面果然放着些珍贵的药草。
      寒扉捂住脸:“哎呀,丢脸了。”
      让人把箱子关上,在场的人都有些怔。不是因为暗格,而是刚才寒扉刚才不经意流露出的小表情。
      ……连施怡然看了都有想宠他疼他的欲望。
      但是很快他嘴角又不坏好意地上扬,又在施怡然没有注意的时候双手抓住箱子边缘,似乎想把它扛起来,结果发现那箱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然姐,小贼可偷不到你,这防盗措施做的多好。”说着第三次打开箱子,把里面珍贵的药草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然后不知弄了什么,用力一推,把箱底的木板拿了出来,露出一个秘密的通道。
      “不愧是寒逍大人的孙子。”周围的人不禁小声赞道。
      施怡然清楚地看到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又紧紧地抿起。看那一副强忍着得瑟的小样,施怡然只想扁他!
      寒扉立刻让几个人沿着秘密通道下去。然后一脸抱歉地坐在箱子边:“下次我给你换个好点的箱子吧。”
      ……不过,真是一个不可小看的对手。
      一进来就把容易漏掉的地方先看一遍,很轻易地把握问题要害,并且反应跟常人不一样,不容易松懈,而且这个变态的脑瓜子简直跟清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是施怡然并不担心,很快寒扉的手下就报告通道通向医馆的另一头,里面空无一人。
      这只是一个完美的防盗措施而已。

      夜色。
      零陵城,一个窄小的巷子里。
      没有灯,还没到星光亮起的时候,潮湿阴冷的墙壁,奇形怪状的涂鸦——他在巷道里奔跑着,阴冷的风从他手臂下穿过。
      梦里梦外,镜里镜外。
      曲曲折折似乎永远也走不完的迷宫式的道路——
      他停住了,看着横纵交叉的岔路口。迷路了。
      他,迷路了。
      他是不是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嘎吱”一声,远方突然传来灯火一点。看到了,远处在风中翻飞的纸灯笼。
      清泗向光源跑过去,一直跑到门口。
      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手放在门把上,用力一推——
      橘红色的灯光渲出黄色的色系,有人谈笑嘻骂的声音,两个人正围在桌子旁吃饭,不知说了什么笑成这样。听到门开的声音,两人齐齐向他望来。
      清泗与他们大眼对小眼,然后“啪”地一声重新把门关上。
      还没平定下来,门又被拉开。薛韫锦看着他:“你回来了?”
      清泗看着从她后面冒出来的池淡风,无语片刻,从门上取下标记用的纸灯笼,跟着他们进了狭小的房间。池淡风跌回座位,调侃道:“干什么像见鬼一样,当着我们的面把门关上?”
      清泗看着薛韫锦:“怎么是你啊?”
      薛韫锦帮他盛饭:“不是说过还会见面的吗?给。”把手中的饭递给清泗,清泗双手接过谢了谢,然后转向池淡风:“你说过在零陵城有接应的人,是说……她?”
      “嗯,我们分开逃跑的时候撞上的,也是多亏了韫锦,我找到了一个藏身的地方,然后就留下标记让你来找我。尝尝韫锦做的菜,超~~~超级好吃!”他对韫锦竖了一个大拇指。
      清泗没有动筷:“你姐姐知道吗?”
      “知道啊~但是她也有她的事要忙啊,”从薛韫锦的口中听不出真假,“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对了,刚才我打听了一下,零陵城各大门口都封了起来,一时之间出不去……你杀的人还真多,都引起州令的注意。”
      “不是我杀的——”
      “知道,刚才淡风都跟我说了,我相信你,”薛韫锦支着下巴偏头思考了,“你师祖那里也回不去了,有人看着。看来我们得避避风头。”
      清泗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清泗,刚才来的时候没有事吧,看你跑得很急。”
      “清泗,先吃饱饭再谈吧,真的,做得超好吃,”池淡风说着就往清泗碗里夹菜,“这个——茄子,你不吃绝对后悔!”
      清泗放下碗,迟疑了片刻还是对薛韫锦道:“韫锦,你肯帮我们,真的很感谢。但这不是开玩笑的事,现在暂时还是不要掺和进来好。”
      薛韫锦没有说话,她看了看池淡风,池淡风伸出手臂圈过清泗的脖子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喂,怎么可以这样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行!绝对不行!”清泗的态度很坚定!
      池淡风道:“好,你现在要干什么呢,把她赶出去吗?天那么黑,她一个女孩子能到哪里去呢……她已经掺和进来了,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所以趁现在还没怎么掺,先把人送出城再说。这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清泗,你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了。再说,韫锦来了也好,我们两个在衙门的名气太大了,出行不便,由她出去打听消息会方便得多。还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出去吃不太现实,总得有人做饭吧……”
      “不行。”清泗直接甩开他的手,回到座位上。
      “韫锦,你在这儿住一晚,早点睡,赶上明天早上的船离开这里。”
      池淡风听见,嘟囔道:“怎么还有人这样说话的……”
      薛韫锦看着他,然后“哼”地笑了一声。
      “清泗,你嫌我拖累你们?”
      清泗急忙解释:“呀,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是从墨门吹花筑上来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可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你知道第一次任务失败,再次接到新的任务很难对吧。”
      “知道,但是——”
      “你知道第一次任务如果失败了,都是你的责任吧?”
      “知道,可是——”清泗打住,“什么叫如果失败?”
      薛韫锦嘴角一扬:“我遇到你们只是碰巧,其实,我到到这里了是因为当初在九壶镇的时候,曾经把一样东西混在驿站里,按理那些东西是寄到零陵的,我必须赶在收货之前把它拿回来。”
      清泗看着她,没有说话!
      “冰麟,我拿到了。”
      清泗慢慢地说:“你什么时候寄出去的?”
      “当然是去赌局接应你之前就寄出去了,”薛韫锦向后一靠,“而且是亲眼看见马车运出去的。驿站的老板已经遇害,但是货已经发出去了。如今我到零陵,就是为了确认货安然无恙并且把它带回来。上一次的任务,还没有完。”
      “那当初为什么不和你姐姐说实话?”
      “……因为这是我和你一起的任务,想和你一起把它做好,”薛韫锦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说太过暧昧,又道,“当初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八成会告诉姐姐的,我不想让她插手。所以,这次拿不到冰麟,可全都是你的责任了。”
      清泗没有说话。
      “还有一点我本不想提出来——我不想你认为我是在威胁你,”薛韫锦看了一眼池淡风,池淡风在清泗身后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我已经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如果报上去的话,你的朋友恐怕……永远也出不来了吧。”
      “那是有原因的,镜楼的人把墓床炸毁了。”
      “那三年前的那一次呢?”
      清泗回过瞪着池淡风,后者无奈地耸耸肩:“聊得太高兴了不小心说漏嘴了。”
      清泗回过头,继续沉默着。
      薛韫锦的声音认真起来:“知道的吧,任何一个进入墨门来的人,都有一个必须的理由。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所以,我希望我可以帮助你,同样的,也希望你也可以帮助我。”
      清泗抬头看着薛韫锦,薛韫锦毫不逃避地看着他:“你确定了?”
      “确定。”
      “随便。”清泗站起身,离开座位向房间里走去。
      池淡风看看清泗走的方向,转过头来看薛韫锦,薛韫锦遗憾地看着一口未动的饭菜。
      “他就是这么的不会说话,”池淡风安慰道,“而且他不习惯吃家常菜,一般都是在外面吃或者自己解决……不过韫锦,刚才你说的话真是有点……出乎意料呢。”
      薛韫锦沉默没有回答,池淡风开始翻找着菜里残留的肉丝,才听见薛韫锦的回答。
      “我就是不想一开始就让他认为我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至少……也要站在对等的位置上。”

      烛光晃动,映着灵牌上的名字。
      衙门安排的客房里,寒扉抱膝坐在地上,看着灵牌上面的名字。久久地看着。
      然后自言自语一般:“唉,真是傻呢,都说好不趟这浑水了……”
      “这次,应该是个很好的机会吧……不是一直想看我扬名四海吗?不过人都已经死了,偷点懒应该没事吧?”
      “你说孩儿是不是很孝顺?”
      “感觉别人都不太喜欢我……果然还是因为这个吧。”
      正说着,突然有人敲了敲门。然后一个人探进头来:“呀,寒扉,你在这里。”
      “嗯?”寒扉抱着腿坐在地上。
      “真是对不起,刚才头叫我们开会的时候没叫你,把你一个人拉下了。”
      “没事,刚才我不是睡着了吗?再说我本来也是硬要进来的——对了,今天晚上一起到浦东路看看不?”
      “不用了,你找别人吧,我还有个约会呢。”
      “喔,你小子,现在我们是在捉人啊,怎么不去办正事!”
      “别乱说,那也是正事!走了啊~”
      “别走,我叫的那个人来了没有?”
      “说是明天或者后天才到,是什么秘密人物啊,都不肯说。”
      “切,是个大才就是——有他来,不出三天撤网。”
      门关上了。
      寒扉重新看着灵牌,然后开始自言自语的过程。
      “那个什么什么泗的,撞上了就等死吧。”

      池淡风找到的隐藏点是废弃多年的旧房,家具倒还弃权,灰尘也不算太多。最要紧的是空房很多,三个人一人挑一间,关上门自己睡去。
      薛韫锦挑了一间比较小巧的房间,里面有面落地的黄色大铜镜。黄色的灯光把室内的家具招出又黒又长的影子,又在铜镜里反射回来。
      就一般人看来,这间房子的摆设完全有鬼屋的资格。但是薛韫锦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在黄铜镜里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点着镜中自己的鼻子笑了笑:“今天说的话还算帅气吧。”说着倒着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旧房之所以让许多人觉得恐怖,就是因为长期的黑暗中滋长了太多不属于这里的生物。
      半夜薛韫锦是被热醒的,她睁大眼睛,拉开竹帘,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窗子对面是一条僻静的小道,月色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反射着阴恻恻的银光。她倒回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突然,她对面的墙壁突然亮了起来,将窗栏上繁复的格子花纹映得分明,一闪一闪地动。
      应该街上有人点灯走夜路吧?窗子是在床头正上方,于是她跪在床上贴着窗栏向外面看去。只见一个人推着一架人力三轮车从路上走过,车上面对着一具一具用布包好的成年人大小的什么,看起来很像是尸体。
      或许是从江西来的赶尸人吧?
      薛韫锦就这样看着他从左走到右,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想起为什么觉得奇怪。
      那么长的一段路,居然没有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
      正当她想往下想的时候,突然发现面前的格子窗栏缺了一个大洞,黑乎乎的,洞口还有两个黑亮亮的东西盯着她看,他们对视了一会,等到薛韫锦幡然醒悟时,那东西“吱吱”乱叫起来,在窗户上到处乱爬!
      是一只扒在窗外的老鼠!
      薛韫锦立刻捂住嘴巴,贴着墙壁慢慢向床的另一端靠去——窗户是被镂空的,虽然镂空的缝隙不算太大,不过……
      那老鼠癫狂起来,开始拼命地啃咬木制的窗栏。薛韫锦居然就怔在床上看着那只老鼠,自己一动不动。
      老鼠的速度是惊人的,不久,一块小木块就掉落了下来,然后又一块——
      突然,那个两个手掌长度大小的老鼠就“呼”的一声从被咬坏的洞口钻了出来。薛韫锦感到床上一沉,老鼠跳到了她的床上,向她的方向跑过来,她一动不动!看着那道黑影从眼前窜过!
      她的脚瘫软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听着老鼠在室内窜来窜去翻东西的声音,冷汗俱出。因为房间是关着的,又很小巧,老鼠很快对把这件只有木头的房间翻了个遍,却找不到出路,“吱吱”声更加尖利频繁。
      ……必须先出去,否则真要跟老鼠共眠了。
      鼓足勇气,等到那“吱吱”声不再作响,她大着胆子下了床,刚把脚放下去,就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甫一接触,薛韫锦就呆了,那软绵绵的东西一个抽搐就跑开了。
      然后她维持那个动作足足有半刻钟,才把脚踏在地上。上次在成均馆偷冰麟时她都没那么蹑手蹑脚如屡薄冰过,好像过了半个世纪,她终于摸到了门把手的位置把门打开了。
      现在要干什么?……她记得清泗的房间好像在她旁边的旁边。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往那个房间走,清泗的门居然没有上锁,她径直推门进去,淡淡的月色照在被子上,她走过去,扯了扯被子。声音小的像从地缝里传出一样。
      “清泗……清泗……有老鼠……”
      低声唤了好几次才发觉不对劲,掀开被子,才发现清泗床上没有人。
      她离开清泗的房间,想找池淡风,却发现池淡风的房间锁上了。
      晚上零陵的气候异常的热,刚才一折腾后背全是汗,黏糊糊的。此时薛韫锦也已经平静下来,想先到客厅找杯水喝。于是赤着脚向客厅摸去。准备走进客厅时,走廊上的天花板似乎有什么东西不稳,落了下来,她没有在意,走了几步,低下头,突然整个身体都像被冻住了一样!
      老鼠!一只肥硕的老鼠!一只扒在她胸口上的肥硕的老鼠!一直扒在她胸口上的盯着她看的肥硕的老鼠!
      如果扒在上面的是一只蜘蛛,或者是一只巨型蜥蜴,哪怕是一条巨蟒,她都可以轻言伸手把他们抓起来丢出三四米外,但是唯独老鼠不行,唯独!
      那老鼠立刻“吱吱”地一声,向她脸上冲来。
      然后,薛韫锦发出了史无前例的惨叫声!
      飞快地冲出去,客厅了似乎有人睡在长椅上,听到这声音立刻站了起来:“薛韫锦?”
      薛韫锦听到自己同类的声音,哪管那么多,立刻跳上去直接死死抱住那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个人拍了拍她的后背想让她冷静一下,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这喊声惊动了里面的人,有人向客厅跑来,然后是翻箱倒柜找火折子,最后灯亮了起来。
      “死人了吗?”池淡风举着蜡烛,看着抱着清泗浑身颤抖瑟缩着的薛韫锦。清泗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池淡风对着惊恐不安的薛韫锦道:“韫锦,你怎么了?”
      清泗按住薛韫锦的肩膀,试图停止她的颤栗:“薛韫锦,你冷静一下。”
      薛韫锦手脚冰凉,模模糊糊听见清泗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你冷静一下。”
      一听到这句话,她就明白过来——又在他面前出丑了。
      清泗按住她的肩膀把她从怀里推开,看着她的脸:“呀,还真的哭出来了……”说着顺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薛韫锦立刻弹开,站起来坐到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脸。
      池淡风仍然懵懵懂懂地问:“怎么了?”
      听完原因后,两个男人都露出了极其无奈的表情。
      “我要洗澡。”说着薛韫锦就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向浴室走去。
      “大半夜的洗什么,”清泗追了过去,“那个房间的水不能用——”
      但是已经晚了,薛韫锦面无表情地看着池子里泛出淡淡红色的水。清泗解释道:“你别多想,那是铁锈在水里的颜色。”
      薛韫锦看着他:“我知道,另一间浴室可以用吧?”
      清泗点点头,谁知道跟过来的池淡风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谁知道老鼠是不是晚上就在里面打滚呢。”
      薛韫锦不再提洗澡的事。
      薛韫锦面无表情,从房间里抱来枕头和被子,铺在客厅的长椅子上。
      “不要在这里睡!”清泗看见她在长椅上铺被子,“这里凉,容易感冒。回去睡,那里没有事。”
      薛韫锦语气平平:“客厅又不是私人的地方,你睡得还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清泗回头看看池淡风,声音突然别扭起来,“只是……”
      池淡风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这你都看不出来?老鼠是她的死命,至少今晚别想让她再回那个地方了。”
      “只是你不觉得要有老鼠的话,一般都会经过客厅吗?”
      “……”

      虽然模模糊糊一直听见老鼠“吱吱”爬动的声音,但是下半夜薛韫锦却睡得非常踏实。早晨醒来的时候,晨曦透进了房间,照亮眼前的世界。她爬起来,摸了摸身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加盖的毯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靠着椅子斜歪着的池淡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小失落。
      阳光照在池淡风的鼻尖上,因为长期在墓里呆着的原因,皮肤苍白得可以看到淡蓝色的血管。头发染回了黑色,但是仔细一看,黑色中还夹着一两根金色的头发。
      薛韫锦放轻手脚,回到卧室拿换洗的衣服,房间里微微显得有些凌乱,窗台上的大洞狰狞而恐怖,地板上似乎淡淡的有血迹。想起昨天晚上,薛韫锦感到又心惊又沮丧,沮丧的是几个时辰前还信心满满地对清泗说“你怀疑我的能力”几个小时候就被几只老鼠吓出了那副鬼样子。
      但是清泗不在房子里,薛韫锦找他不见。等她洗完澡出来,池淡风已经醒了,简单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清泗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打了个哈欠。
      薛韫锦看着他:“你昨晚一直坐这?”
      “当然了,我的大小姐,”池淡风动了动脖子,“早饭好了没有?”
      “昨晚的剩菜还在厨房里。”
      池淡风看着她:“待遇也太那啥了吧!”
      “我早上还有事,中午可能不回来,晚上之前一定回来。”薛韫锦说着就推开门准备走人,身后池淡风的声音传来:“那我干什么?!”
      “在家打扫卫生,补补窗户,灭灭老鼠,再把那几根金毛给拔掉。”薛韫锦说着头也不回地带上门。
      “啊~~~”池淡风向后倒在被子里,“——两个人说的话一摸一样!”
      借着他眼睛一转:“说起老鼠……”

      西安云酩派。
      经过连续几次试剑,最终出战试剑名单已经定了下来。白露萧正在做最后的核对时,一名弟子走进来,向他抱了抱拳。
      “凤公子如何?”白露萧立刻放下笔,询问。
      “已经在后院住下了,长林师兄正带他游览云酩后山。”
      “可否满意?”
      大殿门外多了一袭灰色的衣角,一个人贴在柱子后面,透过窗格看着里面对话的两人。
      “凤公子说很愉悦,不过……”弟子迟疑了一下,“不过比起云酩峰的景色,那位公子好像更感兴趣的是九年前被逐出的两个弟子。”
      白露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一定要把所能知道的都告诉他。”
      “是。”
      灰衣人贴在门柱上,深深吸了口气,望着晶莹透彻的蓝天。一眨不眨地望着。
      云酩后山,万壑有声,数峰无语。
      一个砍柴的老人倚着杖头,遥看着松涛碧海:“这块悬崖以前是清泗经常来玩的地方,他经常从那边那棵老树跑过来,然后猛然停住一直滑倒悬崖边。有一次被我撞见,差点没把我吓死。倒是他看见我很意外,不小心就摔了下去,还好被树枝挂住了——听说回去以后被骂得很惨,于是再也不来这里了。”
      “我听说,他们离开云酩的那一年,死了好几个人。”凤徵之试探性地问,
      老人睁大眼睛,很警觉地问:“你听谁说的,谣言!那事只是碰巧赶上他们离开云酩,而且也不是死几个,只是石拙师兄练剑时不小心失足跌落山崖,下落不明而已。这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饭后谈资,只增笑耳,”凤徵之摇了摇扇子。
      老人迟疑了片刻:“为什么公子对他们那么感兴趣?”
      “因为已经确定了,要找的人就在这两个人中。”

      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韫锦回到家里时,突然发现门口的泥土有一块新翻的地方。不禁起疑。于是顺手拣起路边的一根树枝挖了起来。坑挖的很小很深,正挖着,一阵刺鼻的腐烂味透了出来,薛韫锦捂住鼻子。借着仅剩的残阳,看见了一个坑的死老鼠。
      薛韫锦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说得具体点,此人只害怕活着的会动的老鼠。
      她成熟老练地翻了翻尸体,清点了一下,竟然有二十几只。其中有几只特别肥硕的大鼠埋在坑底,都是一击中命。然后是几只母鼠,身上鲜血淋漓满目疮痍,估计是费了功夫才打死的。很快她就看到了这现象的原由——母鼠身上堆着都是小鼠崽,都是刚刚从肚里生出来般,有的甚至只有一个指头的大小。
      薛韫锦突然觉得恶心,却不知道这恶心来自何方。
      她下意识地数了数鼠崽的个数,十六只。又数了母鼠的个数。
      老人家曾经告诉他,老鼠生崽,都是奇数。
      按照这样,应该,还有漏网之鱼吧?
      默默地把土掩好,回到家屋子里只有池淡风一人,他正在把薛韫锦的窗子从内部封死。经过池淡风的房间时,薛韫锦看见了沾满泥土的铁锹和手套。
      “啊,你回来了?帮我把那块木头拿过来。”池淡风背对她打了个手势,薛韫锦把木板递给他,突然想起门外的坑,于是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为我做了恶心的事。
      “啊,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是知根知底对吧~”池淡风用锤子把钉子敲入墙壁,“老鼠的报复力很强,所以除去的时候一定要连根拔起——一旦有漏网之鱼,不管你身在何方,它一定会找你报仇!”
      薛韫锦嗯了一声:“那你可要小心。”
      池淡风笑得有些慌:“还行。”
      “清泗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那家伙一般不说什么时候回来的——超过一天没有消息再担心吧。”
      “对不起,今天早上什么都不做就出去了,”薛韫锦有些歉意。池淡风一脸“你也知道啊”的委屈表情,薛韫锦忍不住一笑,“呀,快点把窗子封好,要是偷懒就没有饭吃!”
      快午夜时分,清泗还没有回来。薛韫锦一方面不敢再回那房子睡,一方面也很担心清泗的处境。于是晚饭后一直坐着跟池淡风聊天,跟他说今天得到的消息。
      池淡风看着外面渐渐笼罩大街的雾气,低声道:“按照你得到的消息,清泗这次是撞到了寒扉所说的贵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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