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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旧识 ...

  •   明绮身后的青鸾脑袋往下压了压,生怕被两人之间弥漫的硝烟波及。

      “只是提议,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身边还缺一个贴身仆人,随你选择,无论如何,你只能留在我身边。”明绮仰着头,对于萧霁的愤怒一脸无畏。

      不知过了多久,萧霁坐回凳子上,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地往嘴里送。

      他旁边,明绮一手支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
      鬓发遮掩下,男人的耳垂慢慢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等萧霁吃完饭,明绮拉着萧霁直奔成衣店,青凤和青鸾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成衣店的老板八面玲珑,几句话就哄得明绮叫萧霁去试衣服。

      明绮知道萧霁其实不喜欢穿那些繁复华丽的衣衫,只爱清淡简约的服饰,且行事利落,最不喜欢的就是几件衣服来回试穿。

      然而明绮存了捉弄萧霁的心思,就是想要他抿着唇冷着脸,却又无可奈何地一次次拿着华服进里屋去试。

      明绮看着萧霁沉着脸,却无比听话的模样,唇角微勾起,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姑娘眼光真不错,这几件衣服都是店里新上的,里衣料子都是上好的,只比宫里达官贵人穿得差一点。”老板将自家的衣服夸得天花乱坠。

      价钱也不低。
      明绮目不斜视地腹诽,面上却敷衍点头。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烟烟今日又来买衣服啊,前几天才见你来过。”
      “这你就不懂了吧,许小姐即将嫁给三皇子,两人好事将近,这衣服自然是要添置得勤快些。”

      明绮向门外看过去,果然看见个容色俏丽的少女在一众闺阁小姐的众星捧月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明绮隐约记得这是哪个尚书家的嫡女,大概是有过几面之缘,所以她有些印象。
      明绮没在意,继续听老板追捧者自己家的衣服。

      几人转了一圈,对店小二的招待明显不满,那少女的跟班扬声说:“你们老板呢,怎么不亲自接待!”
      老板意识到客人不满,忙跟明绮告罪,
      明绮也不在意,点头放老板离开。

      不过一会儿,萧霁终于换好衣服出来。
      他被明绮逼着换了身衣摆绣有暗金色云纹的玄色华服。
      没想到意外的不错,打散了他身上常年不曾消弭的冰霜,终于不再是冷冰冰与世隔绝的样子。

      明绮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一旁少女清丽又惊讶的声音:“萧霁,你怎么在这里!”

      许步烟身后跟着的一众小姐妹霎时消了声音。

      萧霁听到许步烟惊诧的声音,面上有一瞬间的冷肃,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明绮拧了下眉,若有所思看着两人。

      许步烟沉浸在见到萧霁的诧异里,一时间没有发觉明绮的存在。
      她揪着裙摆,似是懊恼自己方才的鲁莽,片刻后才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许久不见的故人。”

      跟在许步烟身边的几个姑娘也就是刚及笄的年纪,显然对离开京城世家圈三年的萧霁不甚熟悉,一个个面面相觑。

      萧霁长眉微微蹙起,他没有接许步烟的话,而是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明绮。

      许步烟一直注意着萧霁的动作,立即随着萧霁看了过来。

      明绮从座椅上起身,挑眉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你是……”许步烟面露迟疑。

      “路人而已。”
      明绮面对众人打量的视线面不改色,她扬了扬下巴,对萧霁道:“不打扰你叙旧,我先走了。”

      萧霁面色微变,语气透着几分慌张:“等下、”
      袖袍下的手指轻颤,极力隐忍着什么。

      明绮却不理他,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店铺掌柜,点了点萧霁身上的衣服,夸道:“衣服不错。”

      掌柜手忙脚乱接住银子,十分熟练地张嘴咬了一口,一张脸顿时喜笑颜开。
      “能入小姐眼缘,是这衣服三生都修不来的福气。”掌柜不忘追捧。

      她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薄纱罗裙,青丝只用一只簪子绾起,在背后如绸缎披散下来。
      掌柜自然而然将她当成了待字闺中的姑娘。

      明绮看了眼心事重重的许步烟,以及神色晦暗低沉的萧霁,脚步一抬,当真就向着门外走去。

      许步烟等人就站在店门口的方向。
      擦身而过时,许步烟皱了下眉,忽然想到什么,猛然看向明绮。

      许步烟的视线过于强烈,明绮便侧头,坦然自若地笑了下:“怎么了?”

      许步烟紧紧盯着明绮。

      在边塞待了三年,若说明绮的容貌没有变化是不可能的。
      她的肌肤不似三年前冰肌玉骨,身上也有大大小小象征着杀伐的伤疤,一双明眸少了些娇媚,取而代之的摄人又璀璨的英气。

      许步烟虽和明绮年纪相仿,但明家和许家向来没有什么交集,明绮又和三年前大有不同,便不觉得以前只有几面之缘的许步烟会认出她。

      然而许步烟的表现却令她生疑。
      “莫不是许姑娘把我也当成了你的故人?”明绮眼中带着打量。

      许步烟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姑娘有些面善。”

      说完,她就侧过身,让出了通往大门的路。

      明绮没说什么,走到门外站定。

      她的身后,萧霁一眨不眨看着她的背影,意识到她只是站在门口而不是离开后,方才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人。

      许步烟咬了咬下唇,到底有所顾忌,强自平缓道:“多年不见,你过得如何?”

      萧霁平静道:“许姑娘,我们不算相熟,不必如此问。”

      他的话实在不算给面子,许步烟的脸有些涨红,勉强才揪着衣摆道:“只是关心一句罢了。”

      “刚才那位是你朋友?看着有些眼熟,都城倒是没见过她这样强势盛气的性子,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能得你高看。”她试图打听。

      “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她高看。”萧霁愈发漠然,垂下眼帘:“你若无事,可否让开。”

      许步烟咬牙,眸子里带着明显不悦:“你……”

      萧霁似是看出她的顾忌,沉默一瞬:“之前的事情,无论是我从前还是现在的身份,都没资格同你追究,你尽管走你的阳关大道。”
      他的神情冷淡,语气平铺直叙,不带半点情绪。
      浓重的冷感令许步烟和身后的一众小姑娘说不出话。

      许步烟握了握拳头,萧霁言语晦涩,她却知道萧霁指什么——

      她喜欢过萧霁,而她的父亲为了巩固地位,动过让她取萧霁妻子而代之的念头。

      若萧霁还是齐王长子,齐王还权势滔天,她喜欢他也没什么,谁又敢管。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要是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她这三皇子妃就别想再当了!

      虽说也算是自己年少犯的错误,但许步烟看萧霁的眼神却难免带着愤恨。
      萧霁实在不该存在这个世上,若非投鼠忌器……
      最后,她勉强笑了笑,带着众人让开路。

      等萧霁的脚踏出成衣店的门槛,一众小姑娘才有些磕绊地出声缓解尴尬。

      “这是谁啊,被烟烟姐关怀几句还这样少言寡语,从他口里说出来的字是要银子吗!”
      “眼高于顶,许姐姐是准三皇子妃,往大里说他就是尊卑不分!”
      “就是就是。”

      =

      明绮双手抱臂靠着门前檐下的红漆柱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不由挑了挑眉稍。

      “这么快就聊完了。”她的语气不辨喜怒。

      萧霁抿唇不语。

      明绮侧眸,看着萧霁隐在阴影下的侧脸,说:“你当年执意和离,不会是因为心有所属吧。”

      三年前萧霁态度骤然转冷,无论她如何恳求都执意和离,甚至在她离开王府后派出刺客,下手毫不留情,全然不顾及夫妻情谊。
      若是因为他移心旁人,一切也说得通。

      明绮虽满怀恶意地揣测萧霁,却知道冷淡薄凉如他,又怎么会轻易恋慕别人,约莫是对面姑娘单相思。
      何况,成衣铺里的对话,她隐约也能听见几句,虽有可疑,却不见暧昧。

      以萧霁的性格,当年能对她负心薄幸至此,恐怕是为了讨好萧厉山,从萧厉山手中攫取权势。
      无论是因为什么,都活该他落魄至此,成为她手中玩物。

      萧霁转头看她,眉头紧皱,张嘴想要说什么。

      “行了,”明绮先一步移开视线,随口道,“我也管不到你有没有旧情人。”

      萧霁脸色煞白:“她不是。”

      “不过……”明绮不在意萧霁的解释,语调拖长。
      不等萧霁反应,明绮已经将人强硬按在朱红的柱子上。

      萧霁后背骤然碰到墙,疼痛传递到全身,令他有些愕然。

      明绮一手扣着萧霁肩膀,一手食指抬起他的下巴,眼中有些近乎恶劣的兴味。
      “无论之前如何,你现在跟在我身边,和别人藕断丝连,总也说不过去。”她摩挲着他的下颌,因为没有收着力道,她手指碾过的地方很快出现了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没有。”萧霁一双眼尾有些泛红,艰涩出声道。

      “没有什么?”明绮逗弄他,刻意欺辱他,给他安插罪名。

      “我和她没关系。”他十分艰难地解释,像是有些难堪。

      “没有就对了。”明绮眼中笑意深长:“京中的势力,你还是少接触为妙,乖乖呆在我身边,做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乖乖呆在她的身边,做她手中听话的棋。

      萧霁沉默不语。

      她松开人,漫不经心拍了拍手上的灰,对一左一右守在不远处的青凤和青鸾招手。
      两人跟过来,明绮看向青鸾:“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已经妥当。”青鸾说。

      明绮颔首:“不必你们两个都跟着,青凤先回府。”
      青凤看了明绮一眼,心领神会:“是。”

      路上,青鸾和明绮并肩而行,同时低声说:“齐王府虽说是封存,但大理寺和刑部为了查案,前前后后进去多次,这次去怕是查不到什么。”

      “走一步是一步,萧厉山跑得匆忙,府中不可能不留一点蛛丝马迹,如果不是他事后又派人回来毁灭证据,就是朝中有人替他擦了屁股。”

      青鸾拧眉,她有些忌惮地瞥了眼跟在身后的萧霁。
      萧霁低垂着眼,神色如常。
      青鸾将声音压得更低:“主子是怀疑刑部还是大理寺。”

      “大理寺卿贪财胆小,能力平庸,却极爱吹捧拍马,拉帮结派;刑部尚书则为人严苛冷淡,属下记得他是从大理寺调任过去的,在大理寺时整治了不少积攒下来的冤假错案,民间风评一直不错。”

      “但听闻刑部尚书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欺男霸女惹事生非,若是苦主找上门,刑部尚书便会包庇儿子,花钱了事。”青鸾一一细数。

      明绮说:“萧厉山权势显赫的时候,受过他贿赂或者恩惠的人不知凡几,我若是萧厉山,一定会稳稳捏住他与官员往来的把柄,便是不能将人栓在一条船上,也要让他行事忌惮。”
      “他们两个都有可能上过萧厉山的船。”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齐王府旧宅。
      时过境迁,曾经声势浩大的齐王府成了废弃之地,处处杂草丛生,朱红色的大门掉了漆,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
      正门守着两个看守的衙役。

      探查王府需要有皇帝的手令,明绮非但没有手令,因着她回京才一日,不曾上过朝,京中官员几乎都不认得她,更别提手底下的这些喽啰了。

      好在齐王府的围墙旁有一颗歪脖子树,明绮让青鸾和萧霁等着,自己迅速地站在了墙上。
      她冲着萧霁伸手:“上来。”

      萧霁望着墙上明绮伸过来的手掌,他袖袍下的手动了动,朝明绮送去了手。
      明绮在武学上造诣极高,带着比她高大一些的萧霁越过城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三人很快就站在了王府内。
      明绮看清府内情形,挑了下眉。
      竟然是三年前她和萧霁居住的地方。
      萧霁显然认得这里,盯着院子出神。

      明绮踹开倒在鹅卵石小径上的花盆,陶制的花盆和鹅卵石互相碰撞,勉强唤回了萧霁的心神。

      萧霁看着四处打量的明绮,趁着无人注意深深吸了一口气。

      王府被查案的官员搜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整个翻过来,院子里的陈设零落四散。
      连明绮曾经心爱的秋千架都被人拆成稀烂。
      明绮看向青鸾,青鸾会意,拿着王府地图向萧厉山的书房走去。

      推开屋门,房间里值钱的陈设首饰都被充公,地上积攒了厚厚一层灰。

      “搜得倒是干净,连我藏在妆奁暗格里的耳坠子都没了。”明绮嗤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萧霁站在门口,长眉始终拧着。

      “总归也是你长大的地方,你不想回来看看?”明绮站在萧霁的书案前,翻看着老旧的宣纸,闲闲敷衍道。

      萧霁一言不发走过来,盯着认真翻看的明绮半晌,忽然伸手到书案底部。
      明绮只听见咔嚓一声,便见他手上拿着一封书信。

      她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边塞异族写给齐王的信。”萧霁解释。

      “异族?你是说萧厉山和外族有勾结?”明绮瞳孔微缩:“这封信为何在你这里。”

      “之前我无意间打落了送信的鹰,后来担心被发现,就把信藏起来了。”萧霁轻声说。

      明绮看他:“倒是不知道你的书案还藏了这种玄机。”

      “幼年时喜欢研究奇巧机关,就自己改造了桌子,那时候身边仆从喜欢抢我身上的银两,我便把银两藏到这里。”他说。

      “哦。”明绮现在不关心萧霁幼年如何,只是惊奇这小小的桌案竟然躲过了搜查。

      明绮拿过他递过来的信,信件表面已经发黄破损。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看清信中内容却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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