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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警察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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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说的话,答案应该是“是的”。
这显然是个残酷的答案,但无论是儿童福祉士还是日本公务员,需要的都是情绪稳定、会和稀泥、对法律有敬畏之心的“正常人”。
而夏目新伪装得再好,包括森罗神雨在内的儿相员工其实都心知肚明,这人的骨子里,始终都带着一股桀骜;即使知道自己会为此付出代价,夏目新也依旧会为了受到伤害的孩子,朝其家长挥拳。
但是,
但是。
这又有什么不好?
“别说傻话了。”
神雨以平稳到冷漠的声音,淡定地说道。
她冷静得有些恐怖。可夏目新闻言,却回过头来,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实话实说,被成年男子如此仰仗,这令神雨很不适应。她很想告诉夏目新,他其实并不需要她的认可,他也不该以为她真是他的前辈,他们真是“同类”。
不一样的。
夏目新是个好人。是个努力适应社会规则,不想给父亲般的所长添麻烦,却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会想要虐童的人渣付出代价的……善良的好人。
但神雨不是。
起码不完全是。
当夏目新以儿童福祉士的身份,朝家暴者挥拳后,他思考的是“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份工作,是不是给所里添麻烦了”。
可当神雨做类似的事时,她思考的只有“我要如何遮掩此事,才能保留自己的这层社会身份”,为了能够接触、帮助到更多的孩子,神雨无论如何,都不想舍弃“儿童福祉士”的身份。
因此,她会想方设法,让其他人为此付出代价。
……
神雨才不会真心考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儿童福祉士。
有时她会苦中作乐的想,她在这方面简直就像是那些为了延续血脉而生下了孩子,从不考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家长的家长一样,真是任性得可以。
然而话说回来。这又有什么不好?
夏目新这样“不适合”做儿童福祉士的人成了儿童福祉士,其后果明显是比不适合做家长的人成了家长要好得多。
起码夏目新不会像地上躺着的男人一样,将对生活与社会的不满,全都发泄在比自己弱小的孩子身上。
只会欺凌弱小的家伙,才最该躺在地上呜咽。
她是这样想的,因此立刻便将视线落到了捂着脸呜咽的田中先生身上。
——得想个办法,让这家伙闭嘴。
森罗神雨依旧抱着不知何时,仿佛是因为哭累了而睡着的田中健次。这本该是个很显慈爱的动作,可夏目新却敏锐的发现,她气质变了。
夏目新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畏惧。他敬畏森罗神雨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真心觉得神雨的种种事迹都很可敬;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他的直觉总在提醒他:
森罗前辈是个危险人物。
……考虑到夏目新自己就是个日本社会里打着灯笼都难寻的桀骜之辈,这个自认有为了受虐儿童杀人觉悟的家伙,夏目新自己也会产生迷惑。
会令他感到恐惧的神雨,到底得是何方神圣?
而他又为何…为何即使如此,依旧不自觉的想要敬仰森罗神雨、靠近森罗神雨呢?
………………
遗憾的是,他今日是没法得到答案了。
此时已至傍晚时分,夕阳将天际线染成了一片橙红。
而那个男人,便是这种情况下,由夕阳映衬着登场的。
随着一阵“塔塔塔”的脚步声,一老一少两个警察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年纪更长、个头矮点儿的那个低呼了一声,便朝倒在地上的田中先生走去,一边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边施救。
看制服,他应该是负责这一带的巡警。
而另一人年纪更轻,身材高挑。他没急着走入房间,而是背对夕阳站在门口,被落日的余辉镀上了一层金边的同时,也令人难以看清他的长相。
这氛围说不出的古怪。但夏目新并没把这放在心上,只以为对方堵着门,是怕他逃跑。
“……啊,这个。”
夏目新苦笑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他的确敢作敢当,甚至都没有狡辩一下的意思——毕竟,夏目新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和“为了自保而过度防卫”这之类的合理理由根本搭不上边。
他真就只是一时情急,没能忍住情绪…对那个可鄙的家伙挥出了一拳,仅此而已。
但不等他主动“认罪”,那个不知为何,没有踏进这间公寓的警察便主动开口,打断了他。
“真是糟糕的一天啊,佐藤前辈。”
这人的声音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磁性与儒雅,与其说是像个警察,不如说是像个学者。
男子也终于迈开了步伐,他的动作敏捷而静谧,几乎是一瞬就“飘”到了夏目新面前。
直到这时,夏目才看清这个年轻警员的面容。
……若要同为男性的夏目新来评价,夏目似乎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他是个帅哥”。
不过,只以“帅哥”来形容这人,显然是不够的。
此人的气质很是古典,有种警察不该具备的高贵与优雅。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夏目新,像是两个黑漆漆的洞,内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可那张英俊的面孔却带着一丝得体的笑。
古怪的警察伸出了右手,示意夏目新可以借力站起来。
这把已将自己定位为施暴者的夏目新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不知为何,大约是被这样一双眼盯着令夏目新很是毛骨悚然吧?他下意识便拉住了警察的那只手,顺势站了起来。
“您辛苦了,夏目先生。”
夏目新有些混乱。
首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但不等他发问,更不等他自首。这个年轻的警员便朝更年长的警员说道:
“虽说田中先生不止是对自己的孩子暴力相向,还动手妨碍儿童相谈所的工作,按理说应当予以拘留……但他伤成这样,果然还是该叫个救护车过来?”
这番话说得夏目新很是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傻到直接发问。
年长一些的警员闻言叹了口气,竟不觉得奇怪,只是遵照着这位年轻的上司的指示,为田中拨打了医院的电话。
“您辛苦了。”
这个不知为何,主动为儿相二人遮掩的年轻警察微微笑着,安抚夏目新道。
“说起来,还没自我介绍。您好啊,夏目先生。我从大高所长那里听说过您。”
“我叫壇浩辉。”
壇微笑着。
“今后还要多多指教呢。”
说完这句话,壇这才转动视线,朝神雨投去了一瞥。
………………
即使与壇来往,会给自己平静的生活添上数不尽的麻烦,神雨依旧没法和他一刀两断。
——警察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方便了。
即使是神雨这样淡定的人,这时也忍不住要在心里嘟囔一句:
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共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