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管司》柚玟

2、你好，同类！

　　十四年后。

　　“小寻啊，我们去外婆家后，你在家要乖乖的哦！”

　　褚妈妈扬起头，一手拿着密码箱，在车站嘱咐褚寻。一手伸出去轻轻拍了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动作亲切又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感情要好的姐弟。

　　的确，褚妈妈长得年轻又漂亮，乍一眼看还以为是一位花样年华的少女。

　　褚寻给妈妈戴上帽子，催促他们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了。你们快走吧，过会儿都赶不上车了。”

　　褚寻推着他们去安检，褚妈又严肃的摸着他的头，低声跟他说一句：“如果看到奇怪的东西或人，一定要打电话给我，知道吗。”宠溺温柔的语气，仿佛褚寻还是五岁时的小孩子。

　　“嗯。”褚寻点点头。

　　母亲的担心不无道理，在褚寻五岁后总能看见些别人看不到的奇怪东西。有时是会说话的物品、植物或动物，有时是长着尾巴，耳朵的样子奇形怪状的“人”。

　　刚开始的褚寻被这些东西吓得不轻，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因为那些东西并没有攻击他，所以他也没那么害怕了，多数只当自己没看见，不想惹上他们让母亲担心。后来因为他上学的问题，他们家从乡村搬到了城市，他能看到的奇怪的东西也逐渐变少。

　　母亲告诉他，他能看到的这些事物或许是存在于书中世界的妖精。

　　虽然母亲称，看不到这些东西，却对这些妖精格外敏感，总是告诫褚寻不要接近妖精，褚寻也乖乖听话从没主动靠近。

　　褚寻看着母亲的身影在进入安检后消失，也就离开了车站。他没有急着回家，打算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些菜再回去。

　　路过公园时，看到天色渐暗，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这时，一个模样怪异老人杵着拐杖从他前方的一颗大树后走了出来。

　　这个老人弯着腰，佝偻着身子，看上去十分矮小。头上的白发仅用一根木发簪盘起，很是杂乱。身上穿的深色衣服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服饰，好像只是用布来围起似的。

　　正当褚寻想走进细看时，老人抬头了。脸上深沟似的皱纹布满了整张脸，嘴唇也干巴巴的毫无血色，犹如一块老树皮。本该长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深邃的黑洞。这一阴森的面目，教人直竖寒毛。

　　褚寻心里一颤，隐隐猜到这可能不是人，自己可能碰到妖精了。刚刚母亲的话还盘桓在耳，褚寻并不想给自己惹上这个麻烦，便想着装作没看见，快点离开。可老婆婆好像能从脸上那个似眼睛的黑洞里看到事物看到人心一般，她叫住了他。

　　“小伙子，别走那么快，来帮帮我这个老人。我迷路了。”沧桑虚弱的声音一出，更为渗人。

　　这求助的话语让褚寻停下来脚步，看来她是知道自己能看到她了，躲不过了。这个妖精或许真的想要帮助，虽然面相长得可怕了些，也不是它的错，不能以貌取人。

　　这么想着，褚寻转过身去，一眼望进了老婆婆空洞的眼窝里。

　　老婆婆咯咯的笑起来了：“原来是能看见的。”她干巴开裂的嘴扯起笑来，占据了面庞的三分之二还多。一时间，她的脸狰狞起来，表情变得贪婪又可怖。

　　褚寻心里也是一惊，吓得想往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

　　这下子，褚寻知道刚刚的决定有多愚蠢了，这明显不是一只好妖！来不及后悔，周围一切开始扭曲起来，像掉进一个色彩斑斓的奇异世界。唯一清晰的就是眼前那个妖异的老婆婆。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褚寻开始头疼欲裂，身体里似乎有一种力量像是一股烈火，在身体里胡乱冲撞想要喷涌而出，惹得他难受不已。

　　老婆婆看到褚寻满地打滚的样子，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笑得更欢了：“想不到这还是个有妖力的猎物，有意思。”

　　痛苦不堪的褚寻根本没力气想老婆婆话里的意思，他的神志已变得模糊，但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次可能要栽了。

　　一间装饰华丽，颇具民国特色的办公室内。

　　“老大，他们回来了。”齐雀着急的冲进办公室向南千月汇报情况。关门的动静，把南千月好不容易要搭好的小塔震掉一小半。

　　南千月慢条斯理的把掉下的牌捡起来，心平气和开口道：“着什么急呀小齐，忘记我司的宗旨了？优雅至上，凡事不要慌。”她将掉落的牌悉数搭回原位，聚精会神准备解决剩下几张，“说吧，谁回来了？”

　　齐雀微笑着，遵循着优雅至上的宗旨，轻声细语恭敬说道：“老大，就是您之前派去人间执行照顾任务的那两位。他们待在人间的期限满了，今天已返回。”

　　南千月手一抖，只剩最后一张牌的小塔迅速坍塌。她旋即阴下脸，双手撑在桌子上，冷冷开口道：“他们要回来，怎么没人告诉我？”

　　齐雀疑惑，道：“报告前两天就放在你桌上了，就在……”

　　齐雀举起的手瞬间变得僵硬。只见那封报告被沫蓝花压得死死的，只露出了报告的一角。

　　“老大，您没找妖接力，是吗？”

　　“遭了遭了！快，快派妖去人间！”南千月扯着裙子，慌忙地发出指令。

　　“好好好，我这就去！”得到指令，齐雀快速冲出门去。

　　“唉，这位兄弟，醒醒！”

　　远方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浑厚的声音，褚寻挣扎着张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人影慢慢重合，视线变得清晰。眼前的是一个，剃着寸头，长着稀碎胡子，还穿着一身休闲服，神采奕奕的大哥。

　　醒来后，褚寻的脑袋还是隐隐作痛。他扶住头，对面前的大哥问了一句。

　　“请问，你是……”

　　“奥，我那个，来这里跑步。跑着跑着就看到你倒这了。你没事吧，大兄弟？”

　　“我没事，谢谢！”

　　“嗨，甭客气。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大哥拍了拍褚寻的肩表示告别，褚寻点头微笑回应。

　　天已经变得墨黑，公园的路灯发着幽幽的光，照在褚寻走过的石板路上。走出公园，他马上叫了一辆车，去往他家的小区。

　　拖着虚弱的身体回了家，一回到家后，他直接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

　　周围是一片的漆黑，远处透出一丝光亮，是逃离黑暗世界唯一的出口。褚寻看到了希望拼命向前奔去，突然耳边响起阵阵铃声，像是从遥远世界传出的天籁之音。清脆动听的铜铃声，像一首美妙的歌谣，褚寻彻底被迷住了。他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走向远处的光亮和铜铃。

　　随着铃声的响起，在他的身后，一片漆黑的地方，长出了一条条黑色的触手。当他向前走去，黑色的触手也扑上了他。他越挣扎，生长的触手就越多，越疯狂的缠绕他。他渐渐不再挣扎，开始想办法逃脱，黑暗中又传一道缥缈人声。

　　你属于这里，无法逃离！

　　女人的声音像诅咒般回荡在这个黑暗的世界，连光亮也因她的声音，一点点泯灭。

　　褚寻想伸手去抓住，即将消散的光芒，却被触手猛的一下拉回去，被黑暗吞噬。

　　惊醒！

　　从噩梦中苏醒，褚寻“腾”的一下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后背也被冷汗浸湿，像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

　　天已经亮了，窗外已是艳阳高照。

　　在沙发上坐好，抬眼一瞧，茶几上居然站着只小麻雀，在摇头晃脑地看着褚寻。褚寻想着，一定是窗没关好才让这个小家伙不小心飞进来的。于是，他起身去把窗子开得更大，以便小麻雀能飞出去。窗子打开，小麻雀像是懂他意思一般，一扑棱翅膀就飞出去了。

　　醒来后，褚寻感觉状态比昨晚好了很多，伸了个懒腰，便去洗澡了。关于昨晚的事，现在的他没心情去想，等过会儿再琢磨。

　　洗好澡后，他准备下楼出去吃饭。

　　一出小区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在阳光底下闪着刺眼的光，同样晃眼的还有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站在轿车旁的男人。

　　褚寻瞧了一眼便打算离开，可那男人却叫住了他，喊出了他的名字。褚寻心下奇怪，自己好像并不认识他，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褚寻疑惑问道：“请问，你是在叫我吗？我们认识吗？”

　　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向他走来，这时，褚寻才看清，那是跟他年纪一般大的俊朗少年。只不过身上流露出的成熟气质，让他看起来与大人无异。

　　少年微笑着站在他面前，礼貌地伸手，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肖瑜，除妖部的成员。今天很高兴认识你，褚寻。”

　　褚寻也礼貌的同他握了手，但同时他也更迷惑了。什么除妖部？刚认识怎么就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知道自己住哪？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肖瑜像是看出了褚寻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我们是合法的组织，不用担心。至于为什么找你……”

　　说着，他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铜铃，清脆的铃声与褚寻昨晚昏迷前和梦里的铃声重叠，褚寻瞬间明白了。

　　褚寻道：“这么说，昨天是你救了我？”

　　肖瑜道：“没错。昨天袭击你的是一个妖灵，我接受上级指示去降服了它。”

　　褚寻困惑道：“所以……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让我报答你吧？”

　　肖瑜浅浅笑了笑：“不是。我是想让你加入我们。”

　　这不就是变相卖身吗？！

　　褚寻道：“我吗？为什么？”

　　肖瑜道：“因为你跟我们一样，我们是同类人。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话，就上车。”

　　褚寻确实想知道，想知道妖精，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看到妖精而身边的人看不到，想知道昨晚那只妖精所说的话……带着这些疑问，褚寻跟他上车了。

　　坐在副驾驶上，褚寻突然感到身体有一丝不适，有点可怜兮兮看着他道：“我快一天没吃饭了……”

　　肖瑜闻言从车里翻出一个面包扔给褚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