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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殷小姐手札02 枯萎的花,也可以再次绽放 ...

  •   我的初中,在别人眼里,可能算是一个极其无聊且平凡的了。每日只是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做不完的习题,看不完的书,还有日复一日的耳提面命。
      以上的所有,皆来自于我的父亲,一个严厉且有着近乎病态的控制欲的中年男人。自他在我四年级回来后,我每日都会听到的一个词,叫做成绩。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好像真的除了学习,无其他任何事情可做。
      在刚到镇上的中学上学时,我对一切都还有几分的好奇,母亲开始时每日会给我一元钱当作早餐钱,校门口做学生饭的几家店,五角钱就可以打一个饭一个菜,再加五角,可以吃到两菜一汤。我一般会给自己打一饭一菜,剩下的钱买榨菜或者零食,带给弟弟妹妹吃。
      那是我六七年级时候的样子,我每日只有两件事,学习和挑好吃的,带给家人。
      那时候我的父亲刚刚开始试着做一名司机,生活渐渐宽裕起来了。到八年级,我的早饭和晚饭都得在学校解决了,下午和晚上又各加了一节自习课。有时时候正好,他会来校门口接我回家,在车上跟我讲物理或者数学的学习方法,问我的成绩,稍有下降,第二天晚上便会有新的习题册在我书桌上。
      渐渐的,我也已经习惯了,如果说,初中三年仅有的美好的记忆,那就只剩下初三了。
      九月初,空气里还夹杂着荷花的清香。每日回家必经的那一条小路,能看见荷花慢慢地由盛开变成枯萎,荷叶蔫儿巴巴的浮在水面上,剩些未摘下的莲子,整个九月和十月,我便是日复一日的看这个那池荷花衰败枯萎。
      可我的成绩却渐渐的上来了,也稳定了,可父亲带回来的参考书和试卷,仍有一些是我做不来的,尤其是物理,我曾经和堂兄聊过,他说高中后文理分科,可以不必再学物理,我便抱着以后可以不再学物理的心态,来应付这一整年的物理,倒还能撑下去。
      荷花也终于是全部枯下去了,我这苍白的日子,倒也是一日一日的过去了。直到秋末的某一天。
      那一日,我照常六点钟起来,一路冲到学校,早读课尚未开始,门没开,只好在门外被随身带着的单词本。没几分钟,站在走廊上的同学越来越多,一排男生站在我身后,小声地讲着话。
      我一向对于学习以外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感觉也算迟钝,可还是从他们的话里隐隐约约的听到我的名字,和那个被打趣的男生名字。
      我的生活已然够无聊的,突然多一点调味剂,有点手足无措,但……感觉不赖。
      我渐渐的发现,我常走的路上多了班上几个稍稍熟悉的面孔,我喜欢的早餐店里时常碰上班上的女生,有一次吃清汤时竟有班上的女生坐到我身边,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现在想来,早已忘记了那时候的心情了,但我的父亲,对于我学习上的管教,是越来越严厉了。
      我的题本和试卷不再像是以前一样,一科一科的带回来了,往往是三四科或者四五科的给我,好不容易,安排好的时间又得重新规划。
      压力成倍地来了,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想班里其他的事情了,至于班上其他同学的玩笑,我甚至都没能分出一丝心思来考虑,又恰逢堂兄讲过一些男生之间无聊的玩笑,如果是与女生有关的,那大概率就是说所谓的“谈恋爱”什么的了。这种事在我的父亲眼里,只能列入“跟学习无关的事”,所以我的中学,尤其是初三,绝对不能有。
      我记得那一年的冬天,似乎是下了一场雪,语文老师带着我们去学校附近看雪,回来却要我们写一篇观后感。
      当初写了什么,我是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的湿掉的鞋袜黏糊糊的粘在脚上,脚被冻得通红,我脱了鞋袜,压着脚,蜷在座位上,借着同学的手机跟我父亲打电话。
      我本以为他应当是不会来的,结果他却用着充满担忧的语气要我等一会儿,他要回家里去拿我的鞋袜再过来。
      至今想来,我仍然感谢那个在雪天时给我送鞋袜的父亲,可也在这之后,另一个人的身影,也开始时常出现在我面前。
      就是那个在班上被人开我与他玩笑的男生,叫做陈晨,我有时看见他,只觉得他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可能是那一次冬日,夕阳透出教室窗户打在他的身上,我拿着作业本一个一个地往后发,到他时,发现他眼里的温柔后,这个印象,至此多年,也不曾磨灭。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初三时的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我未曾见过的美好,初三时的我,也不知道;但那时,乏味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我终于在厚厚的题本和参考书里,抬起了头,看见过了这个世界上,我曾经有限的生命里,从未看见过的温柔。
      有点意外,但很舒服,想接近,但我父亲教过的,对于跟学习无关的事情,要克制,要自律。
      临近新年,我陪着母亲去街上买年货,再一次路过那一池荷花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那里看,南方的冬日,向来是阴天,零星的几根枝茎就在寒冬中立着,随风颤抖着,水面上的荷叶早已经烂了,有不少已然成了池中的肥料。
      母亲也曾问过我,是不是想吃莲子了?可以等到过年时做一些莲藕排骨汤,我摇摇头,只是继续低头向前走路。
      周敦颐写《爱莲说》,说他爱莲“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赞它是花中君子,我喜欢莲,只是因它,枯萎了春秋冬,一到盛夏,便会再次盛放。
      最重要的是,我到初三时所见的种种中,终于可以加入一种叫做“温柔”的样子了,这世间,也终于让我看见了不一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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